第十章

作者:晨呀 更新时间:2025/6/20 21:28:05 字数:4386

农家小院的日子,像被丢进慢炖锅的土豆,一点点煨着,煨走了硝烟味,也煨出了林默适应新身体的“焦糊味”。阳光懒洋洋地爬上土墙,把院子里晾着的几件衣服的影子拉得老长。

林默坐在屋檐下的一个小马扎上,面前放着一个针线笸箩——王局从隔壁王婶家借来的。她手里拿着昨天那件在厨房“战斗”中英勇牺牲、被铝壶磕破一个洞的深蓝色运动裤。破洞不大,在膝盖上方一点,但足够显眼。她决定自力更生。

针线活?这对曾经的林默来说,属于“任务装备应急修补”的范畴,动作快准狠,缝出来的针脚堪比蜈蚣爬行,但绝对结实耐用。但现在,她看着手里这根细小的绣花针这根以往自己所使用的不大相同,是艾莉贡献的,说这个“秀气”,感觉比面对圣裁者的光矛还要棘手。

她笨拙地捻起线头,试图穿过那针眼。针眼太小,线头有点毛糙。她屏住呼吸,凑近了看,长长的睫毛几乎要扫到针尖。第一次,线头擦着针眼过去了。第二次,穿偏了。第三次……她微微蹙眉,指尖用了点力。

“嘶!”

针尖毫不留情地扎进了她左手食指的指腹!一点殷红的血珠瞬间冒了出来。

林默面无表情地看着那点血珠,仿佛那不是自己的手指。她只是默默地把手指含进嘴里吮了一下,咸腥味在舌尖化开。然后,她再次捻起线头,眼神更加专注,带着一种跟针眼死磕到底的倔强。

“林默姐!你在缝衣服呀?”艾莉像只欢快的小麻雀,抱着一个装满刚摘下来、还带着露水的青菜的竹篮蹦蹦跳跳地跑进院子。看到林默手里的针线和手指上的小红点,她立刻把篮子一放,凑了过来,“哎呀,扎到手了?没事吧?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林默头也没抬,声音平板。她终于,在第五次尝试后,成功地把线头怼进了针眼!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问题又来了——怎么打结?

她回忆着以前在野外处理伤口时的结法,手指笨拙地缠绕着线尾,试图打个外科结。然而,细线完全不像坚韧的缝合线那么好控制,她用力一拉——

啪!

线,断了。

林默:“……”

她盯着手里断掉的线头,又看看针尖,再看看裤子上的破洞,沉默了几秒。那平静无波的脸上,罕见地掠过一丝……类似于“这玩意儿怎么这么脆”的困惑。

“噗!”艾莉实在没忍住,赶紧捂住嘴,大眼睛弯成了月牙,“林默姐,打结不是那样的啦!要这样……”她伸出自己灵巧的小手,拿起针和线,手指翻飞,一个漂亮的、小巧的结瞬间成型,动作流畅得像变魔术。

林默默默地看着,眼神里没什么情绪,但艾莉总觉得那双平静的眼睛深处,似乎有“原来如此”的微光闪了一下。

“喏,给你。”艾莉把打好结的针线递给她,“裤子给我看看?这种破洞,在里面垫块布缝补丁就好啦!”

“不必。”林默接过针线,固执地拒绝帮忙。她学着艾莉刚才的样子,捻起裤子的破洞边缘,小心翼翼地、用她认为最稳妥的方式——像钉钉子一样,狠狠地把针扎进去!然后用力往外一拔!

“嗤啦——!”

布料撕裂的声音格外清晰。原本只是一个小破洞的边缘,因为她的“大力出奇迹”,硬生生被扯开了一道更长的口子!足有手指那么长!

艾莉:“……” 她看着那条瞬间从“微瑕”变成“战损”的裤子,小嘴张成了O型。

林默也愣住了。她看着自己手里的针,又看看裤子上那道狰狞的新伤口,仿佛在思考这针是不是被圣裁者附体了。

“哈哈哈哈哈哈!”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笑从院子角落传来。雷坤顶着一头机油和灰尘,从他那堆破烂零件后面探出头,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哎哟我去!林…林默!你这是在拆裤子还是在缝裤子?哈哈哈哈!你这手劲儿,不去拆房子可惜了啊!哈哈哈!”他一边笑一边用沾满油污的手拍着大腿,留下几个清晰的黑手印。

林默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看向笑得毫无形象的雷坤。她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针线放回笸箩,然后把那条“伤势”加重的裤子叠好,放在一边。动作依旧平稳,仿佛刚才只是不小心弄坏了一件无关紧要的装备。

“雷大叔!你笑什么笑!”艾莉不满地瞪了雷坤一眼,转头又对林默说,“林默姐,别理他!裤子坏了没关系,我那里还有一条旧的!你先穿我的!”她顿了顿,又小声补充,“就是…可能有点短。”

林默点点头:“嗯。”算是接受了这个折中方案。她站起身,准备去倒杯水压压惊(主要是压压那股想把针扎进雷坤笑穴的冲动)。刚迈出一步——

唰!

脑后束着头发的橡皮筋,大概是用了太久,又或者刚才低头缝补时绷得太紧,毫无征兆地、干脆利落地……断了!

乌黑浓密、如同绸缎般的长发,瞬间失去了束缚,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披散在她肩头、后背,甚至有几缕调皮地滑到了胸前。

林默的动作瞬间僵住!一股强烈的、被什么东西糊住了后颈和脸颊的异样感袭来!视野边缘也被垂落的发丝遮挡了一部分!她下意识地抬手去拨开眼前的头发,动作有些慌乱。但长发太多了,拨开这边,那边又滑下来,发丝拂过脸颊和脖颈的肌肤,带来阵阵陌生的、令人烦躁的酥痒。

“哎呀,皮筋断了?”艾莉立刻发现了问题,像个小救星一样跑过来,“林默姐,低头低头,我帮你重新扎起来!”

林默犹豫了一下。让艾莉帮忙扎头发?这感觉比让她穿上那件拘束服还要别扭。但垂落的发丝实在干扰视线,而且……很痒。她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微微低下了头。

艾莉站在她身后,灵巧的手指穿梭在浓密的黑发间,一边梳理一边小声嘀咕:“林默姐,你头发真好,又黑又亮,就是太长了,散着多不方便啊……要不要我帮你剪短点?像我的这样?”她晃了晃自己俏皮的粉色双马尾。

“不剪。”林默的声音从垂落的发丝后传来,带着不容商量的坚决。长发是重组后的“附赠品”,虽然麻烦,但剪掉它……感觉像是对某种既定现实的逃避,这不符合她的原则。

“好吧。”艾莉也不勉强,麻利地给她扎了个简单的高马尾,用一根新的、更结实的橡皮筋固定好,“好啦!这样清爽多了吧?”

林默晃了晃脑袋,感觉后颈的束缚感和视野的清晰度都恢复了,这才松了口气,低声说了句:“谢谢。”

“不客气!”艾莉笑眯眯地,又拿起那条“战损”裤子,“这个交给我吧!保证给你补得漂漂亮亮!”

这次林默没有再拒绝。她看着艾莉拿着裤子跑开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那只刚刚被针扎过、还残留着一点红痕的手指,默默地走到水缸边,舀了一瓢凉水,把手指伸进去浸了浸。冰凉的感觉稍微驱散了指尖那点微不足道的刺痛和……一丝挫败感。

中午饭依旧是简单的农家菜。王局炖了一锅白菜粉条,里面难得地切了几片薄薄的腊肉提味。林默沉默地吃着,努力控制着筷子,避免夹菜时手抖或者把粉条甩到别人碗里(昨天就差点发生)。她发现这双纤细的手,握筷子时需要用更精密的力道控制,否则很容易夹不稳。

饭后,艾莉果然拿着那条裤子回来了。破洞处被缝上了一块同色系的旧布,针脚细密整齐,虽然算不上多美观,但绝对结实耐用。

“给,林默姐!补好啦!”艾莉献宝似的递过来。

林默接过,仔细看了看那块补丁,又摸了摸细密的针脚,然后抬头看向艾莉,认真地说了句:“手艺很好。”这是她今天说的最长的句子。

艾莉立刻笑得像朵太阳花:“嘿嘿,那是!我可是跟王婶学过的!”

下午,王局说要去镇上买点必需品,顺便打听打听分部重建的消息。雷坤表示要跟着去,看看能不能淘换点有用的工具零件回来。小院里只剩下林默和艾莉。

艾莉在院子里喂鸡,咯咯咯地逗弄着几只芦花鸡。林默则坐在屋檐下,拿着一本王局留下的、封面都磨破了的旧杂志,心不在焉地翻看着。阳光暖融融的,晒得人有些慵懒。她感觉小腹隐隐传来一阵细微的、陌生的坠胀感,伴随着一丝难以形容的酸软。起初她没在意,只以为是坐姿问题或者吃多了白菜粉条。

然而,那坠胀感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渐渐清晰起来,像有只无形的手在小腹里轻轻攥着,还带着一种……湿漉漉的温热感?

林默翻书的动作顿住了。她微微蹙眉,放下杂志,手指下意识地按在小腹的位置。这种感觉……很陌生,不是受伤的锐痛,也不是能量过载的灼烧,而是一种持续的、沉甸甸的不适。更让她警觉的是,那股湿漉漉的感觉似乎……在蔓延?

她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想回自己房间检查一下。刚走了两步,艾莉正好喂完鸡,哼着歌蹦蹦跳跳地跑过来。

“林默姐,你看那只大公鸡,好神气哦……”艾莉的话说到一半,目光无意间扫过林默身后的深蓝色运动裤(艾莉那条借来的旧裤子,颜色比林默原来的浅一些),声音戛然而止。

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小嘴微张,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她的视线死死钉在林默的臀部位置,那里,浅蓝色的裤子上,赫然洇开了一小片……深色的、不规则的湿痕!

林默顺着艾莉震惊的目光,疑惑地低头看向自己身后——当看到那片刺眼的深色湿痕时,她的大脑“嗡”地一声!

瞬间,无数关于女性生理构造的、曾经被归类为“冗余信息”的知识碎片,如同被解冻的冰河,轰然冲垮了她冷静的堤坝!

生理期?!

这个在任务报告里只需要用“目标无特殊生理状态”一笔带过的词汇,此刻如同一个巨大的、带着嘲讽意味的惊叹号,狠狠砸在了林默的认知里!

她僵在原地,感觉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上了脸颊和耳根!那点陌生的坠胀感和湿漉漉的感觉,此刻变得无比清晰和……令人抓狂!她甚至能感觉到一股新的温热正不受控制地涌出!前所未有的窘迫感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比面对圣裁者投影时还要让她手足无措!

“林…林默姐……”艾莉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十二万分的震惊和小心翼翼,声音压得极低,像怕惊扰了什么,“你…你是不是…那个…来了?”

林默猛地抬起头,那张总是平静无波的脸上,此刻清晰地写满了“这又是什么新型能量攻击吗?”的茫然和一种强撑着的、濒临崩溃的镇定。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挤出一个干涩无比的字:

“……嗯。”

“啊!真的是!”艾莉瞬间从震惊模式切换成紧急救援模式,她一把拉住林默僵硬的胳膊,也顾不上什么避嫌了,压低声音语速飞快,“快!快跟我回屋!我…我有那个!王婶之前给我的!新的!还没用过!”

林默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艾莉半拖半拽地拉向她的房间。她感觉自己的脚步都有些虚浮,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和……别扭。深怕动作幅度大一点,那该死的“能量泄露”就更汹涌。她甚至能感觉到艾莉抓着她胳膊的手,因为激动(或者紧张?)而微微颤抖。

艾莉砰地一声关上房门,动作麻利地翻箱倒柜,很快从一个小布包里掏出一个还没拆封的、印着粉色小花的方形小包裹,塞到林默手里。

“给!林默姐!快去…去处理一下!”艾莉小脸通红,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羞的,“裤子…裤子也得换了!这个…这个弄脏了不好洗……”

林默低头看着手里这个陌生的、散发着淡淡塑料和棉花混合气味的粉色小包裹,又看看自己身上那条浅蓝色裤子后面刺眼的深色痕迹,再感受着小腹那持续不断的坠胀和温热感……

她沉默了足足有十秒钟。

然后,她抬起头,看向一脸紧张又关切的艾莉,那双总是冷静的眸子里,此刻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真实的困惑和……一丝极其微弱的求助信号。她用一种近乎研究宇宙终极奥秘般的、极其严肃认真的语气,问出了一个让艾莉差点当场石化的问题:

“这个……怎么用?”

艾莉:“……” 她看着林默那张写满学术探究精神的脸,再看看她手里的卫生巾,感觉自己的世界观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呃……这个……”艾莉挠了挠头,脸更红了,组织了半天语言,才磕磕巴巴地开始解释,“就是…撕开…然后…贴在…呃…内裤上……”

林默低头,看着手里的粉色包装,眉头皱得更紧了,仿佛在拆解一个结构复杂的异种能量炸弹

林墨在思考一个问题:

为什么上帝不送她个女性手册当身体的附赠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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