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默在终端上确认提交了本月最后一份任务报告——一份关于“回音谷”核心共鸣源能量衰变周期的详尽分析，末尾还附上了小许熬了两个通宵才搞定的、厚达五十页的《空间褶皱稳定性猜想验证补充说明（最终版）》——一种久违的、近乎陌生的松弛感，如同退潮后裸露出的温暖沙滩，缓慢地浸润了她的四肢百骸。
屏幕上跳出一个简洁的提示框：
【任务结算完成。本月绩效：S。】
【休假额度激活：72小时。】
三天。
整整七十二小时，没有紧急警报，没有能量波动分析，没有写不完的报告，也没有需要从悬崖边拽回来的冒失新人。
她靠在椅背上，办公室熟悉的喧嚣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窗外，夕阳的余晖将老城区的屋顶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雷坤工位前依旧传来叮叮当当的改造声，陈郁缩在阴影里进行着永不疲倦的猜拳游戏，小许正抓着他那头乱糟糟的卷毛，对着屏幕上新发现的遗迹资料两眼放光。艾莉不在据点，终端上挂着她的状态：外勤支援（低风险）。
去哪里？
这个念头在过于空旷的脑海里显得有些突兀。
回家？那间被“界碑”分配的、干净整洁却没什么人气的公寓？对着空荡荡的墙壁发呆？
训练场？用这只被护臂包裹的右手，继续尝试那些永远差一点才能完成的精密动作测试？
或者……出去走走？
她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办公桌角落。那里，除了那只素净的白瓷盖碗，还放着一个不起眼的、印着卡通猫爪印记的金属书签——那是很久以前，某次任务间隙的“纪念品”。
一个地方的名字，如同沉在记忆湖底的鹅卵石，被这枚猫爪轻轻勾了上来。
***
“猫爪印记”女仆咖啡厅。
它就坐落在距离“界碑”江城分部几条街外的一个闹中取静的街角。门面不大，漆成温暖的奶白色，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擦得锃亮，上面贴着可爱的猫咪贴纸和手写的今日推荐菜单。推开门，清脆的铃铛声响起，随之涌来的是一股混合着现磨咖啡焦香、新鲜烘焙甜点气息以及淡淡花果茶香的温暖气流。
这里，曾经是林默（男性时期）的一个秘密据点。不是常客，频率不高，但总是在那些连续熬夜分析完异常能量图谱、或者刚从某个危机四伏的遗迹现场回来、神经如同绷紧的弓弦急需松弛的时刻。他会独自一人，选个最靠里的、被绿植半掩的卡座，点一杯最便宜的美式黑咖啡，靠着柔软的沙发背，听着店里轻柔的Jazz或治愈系纯音乐，让过度运转的大脑在咖啡因和温暖的背景音中慢慢冷却、放空。
近，是第一要素。
店员们可爱又不过分热情的制服（黑白经典女仆装，搭配白色蕾丝头饰和黑色小围裙），赏心悦目，是疲惫眼睛的慰藉。
甜腻的蛋糕和花哨的拉花咖啡不是他的菜，但一杯朴素提神的黑咖，恰到好处。
最重要的是，没人认识他。在这里，他不是“界碑”特勤林默，只是一个有点疲惫、需要安静角落的普通客人。
如今，身体换了，身份也成了“传奇”，但那份对安静角落的需求，似乎并未改变。甚至……因为那只无法再端起盖碗的右手，因为那些深埋心底、无法言说的改变与隔阂，这种需求变得更加强烈了。
推门而入的瞬间，熟悉的铃铛声和温暖的香气包裹上来。店内的装潢依旧温馨，暖黄色的灯光，原木色的桌椅，墙壁上挂着各种可爱的猫咪插画和客人的留言便签。舒缓的钢琴曲在空气中流淌。因为是工作日的下午，客人不算多，三三两两分散坐着。
“欢迎回来，主人~！请问是一位吗？”一个清脆甜美、带着点职业化活力的声音响起。
林默循声看去，一个穿着标准黑白女仆装、系着白色小围裙、头上戴着蕾丝发箍的女孩正站在门内的接待台后，脸上挂着标准的甜美微笑。女孩看起来年纪不大，圆圆的脸蛋，大眼睛忽闪忽闪，扎着两个可爱的丸子头，几缕俏皮的碎发垂在颊边。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半秒。
女孩脸上那标准的甜美微笑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大眼睛里的职业化活力瞬间被难以置信的惊愕取代！她的小嘴微张，足以塞进一颗鹌鹑蛋，白皙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一直红到了耳根！
“林……林默姐？！”艾莉的声音都变了调，带着一种被抓包般的惊慌失措，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林默也微微怔了一下。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艾莉，更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艾莉。褪去了“界碑”的制服，卸下了沉重的探测器背包，换上这身经典的黑白女仆装，扎着可爱的丸子头，脸颊因为震惊和羞涩而通红……和平日里那个在据点摆弄着各种奇怪发明、或是出任务时紧张兮兮的小技术员形象，判若两人。
“艾莉？”林默的声音依旧平稳，但眼底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讶然，“你在这里……打工？”
“啊！是……是啊！”艾莉这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从接待台后绕出来，脸颊上的红晕丝毫没有消退的迹象，反而因为林默的注视而更加鲜艳，像熟透的苹果。她手足无措地揪着自己小围裙的蕾丝花边，眼神飘忽不定，不敢直视林默，“那个……分部工资……最近项目多，奖金发得慢……然后，然后这里店长是我小姨……她最近腰疼……我……我就来帮帮忙……而且……这里时薪……还挺高的……”她语无伦次地解释着，声音越来越小。
林默的目光在艾莉身上那套剪裁合体、完美勾勒出少女青涩曲线的女仆装上停留了一瞬。黑白配色经典，裙摆的长度恰到好处，蕾丝花边增添了几分俏皮，丸子头和忽闪的大眼睛更是将“可爱”两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不得不说，比起“界碑”那套毫无特色的制服，这身装扮……非常适合她。
“嗯。”林默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她并没有深究艾莉打工的原因，目光转向店内，“一位，老位置。”
“啊！好……好的！主人……啊不！林默姐！这边请！”艾莉意识到自己下意识用了接待语，脸更红了，慌忙改正，然后低着头，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快步引着林默走向咖啡厅最深处、靠窗的那个被几盆茂盛绿萝半掩着的僻静卡座。那是林默以前常坐的位置。
林默在柔软的沙发卡座里坐下，将随身的小包放在一旁。艾莉站在桌边，依旧低着头，双手紧张地交叠在小腹前，像个等待训话的小学生，完全没了刚才在门口的职业范儿，只剩下满满的局促和羞赧。
“林默姐……你……你怎么会来这里？你不是……只喝茶的吗？”艾莉终于忍不住，小声问道，大眼睛里充满了困惑。在她的认知里，林默的生活几乎被任务、报告和那杯永远喝不完的龙井填满了，跟这种充满粉红泡泡的女仆咖啡厅完全是两个世界。
林默拿起桌上印着猫爪的菜单，目光扫过那些花里胡哨的饮品名称（什么“喵喵草莓拿铁”、“云端棉花糖可可”、“梦幻星河气泡水”），最终停留在饮品栏最下方那行不起眼的小字上：经典美式咖啡（双份浓缩）。
“以前任务结束，太累的时候，偶尔会来。”她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喝杯咖啡，提神。”她顿了顿，补充道，“黑咖。”
艾莉恍然大悟，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绞着手指：“哦……这样啊。那……那林默姐今天还是喝……黑咖吗？”她小心翼翼地确认，心里却在疯狂吐槽自己小姨的菜单——为什么没有龙井啊！
“嗯。”林默合上菜单，递还给艾莉。她的目光再次落在艾莉身上，从那双微微颤抖、无处安放的手，到因为紧张而绷紧的纤细脖颈，再到那身将少女青春活力展露无遗的女仆装。尤其是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系着蝴蝶结的胸口，和裙摆下露出的、包裹着白色短袜和小皮鞋的纤细小腿……
一种久违的、带着点戏谑和欣赏的念头，如同顽皮的小鱼，悄悄浮上林默平静的心湖。在“界碑”，她是冷静可靠的前辈，是“传奇”。但在这里，在这个温暖的、飘着咖啡香的角落，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可爱女仆装、羞得满脸通红的后辈……
她微微向后靠进柔软的沙发背，那只被银灰色护臂包裹的右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上，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冰凉的金属表面。清冽平静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慵懒的调侃：
“艾莉。”
“啊？在！”艾莉立刻挺直腰板，紧张地应道。
“这身衣服，”林默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艾莉全身，最后停留在她那双因为害羞而微微内八的腿上，“很适合你。”
轰！
艾莉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被丢进了煮沸的蒸锅！脸颊的温度瞬间飙升到足以煎熟鸡蛋！林默姐……夸她……夸她穿女仆装……好看？！还……还盯着她的腿看？！这……这和平常那个冷静自持、连笑容都吝啬的林默姐是同一个人吗？！
“啊！谢……谢谢林默姐！”艾莉的声音细若蚊呐，脸颊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头垂得更低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嗯。”林默满意地看着艾莉的反应，仿佛欣赏着自己随手拨弄出的有趣涟漪。她不再说话，只是将目光转向窗外，看着街边梧桐树在夕阳下摇曳的剪影，似乎刚才那句让艾莉原地爆炸的话，只是随口一提。
艾莉却像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好几秒，才猛地回过神来。
“我……我马上去给您下单！双份浓缩黑咖！”她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同手同脚地冲向吧台，中途还差点撞到一个端着托盘的同事。
“小艾莉，脸怎么这么红？那位客人很帅吗？”吧台里，一个系着围裙、笑容温和的中年女人（艾莉的小姨）好奇地问。
“小姨！”艾莉羞恼地跺了跺脚，抢过点单板，“没……没有！是……是空调太热了！一杯双份浓缩美式！快！”
她小姨看着艾莉红透的耳根和慌乱的样子，又看了看远处卡座里那个气质清冷独特的银灰色护臂女子，露出了然又促狭的笑容：“哦~ 知道了，双份浓缩，给那位‘空调太热’的客人。”
艾莉：“……”
咖啡很快送来。是艾莉亲自端的。她努力平复着心跳，脸上重新挂上职业化的甜美微笑（虽然还有点僵硬），将冒着热气的、装在朴素白瓷杯里的黑咖啡轻轻放在林默面前。
“主人……您的咖啡，请慢用。”声音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谢谢。”林默端起杯子，没有加糖加奶，直接抿了一口。滚烫、苦涩、强劲的咖啡液滑入喉咙，带来熟悉的提神感和一丝微弱的、属于过去的慰藉。她微微眯起眼，感受着口腔里弥漫开的焦香。
艾莉没有立刻离开。她看着林默安静喝咖啡的侧影，看着那只握着杯子的、骨节分明的左手，看着那在夕阳余晖下泛着冷硬光泽的银灰色护臂。刚才的羞赧慢慢褪去，心里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原来林默姐也会累，也会需要这样一个角落来放松。而且……她居然觉得这身衣服好看？
“林默姐，”艾莉鼓起勇气，声音放得很轻，“你……你休假了？”
“嗯，三天。”林默放下杯子。
“哦……”艾莉点点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她看着林默面前那杯纯粹的黑咖啡，又想到菜单上那些花里胡哨的饮品，鬼使神差地小声问了一句：“那个……要不要……试试我们店里的招牌喵喵特调？其实……也挺提神的，而且……没那么苦。”说完她就后悔了，林默姐怎么可能喝那种东西！
林默抬眼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菜单上那杯点缀着奶油和巧克力酱、插着猫爪棉花糖的图片。沉默了几秒。
“下次吧。”她淡淡地说。
“哦……”艾莉有点小失落，但也在意料之中。
“今天，”林默的目光再次落到艾莉身上，那丝慵懒的调侃似乎又回来了，“看女仆就够了。”
噗！
艾莉感觉刚降温的脸颊瞬间又着了火！她飞快地说了句“您……您慢用！有需要随时叫我！”，然后像只受惊的兔子，再次落荒而逃，躲到了吧台后面，只露出半个通红的脑袋和一双羞愤欲绝的大眼睛。
林默看着艾莉消失在吧台后，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如同蜻蜓点过水面，转瞬即逝。她重新端起咖啡杯，靠在沙发里，目光投向窗外渐渐亮起的城市灯火。咖啡的苦涩在舌尖化开，店里轻柔的音乐流淌，艾莉那身可爱的女仆装和通红的脸蛋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紧绷的神经，似乎真的在这方小小的、带着猫爪印记的温暖角落里，一点一点地松弛下来。
***
时间在咖啡香、音乐声和艾莉偶尔过来添水（每次都低着头，动作飞快，脸红红的）中悄然流逝。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路灯和霓虹点亮了城市的轮廓。咖啡厅里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氛围变得更加热闹。
林默面前的咖啡杯早已空了。她没有续杯，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是安静地坐着，看着窗外流动的光影，仿佛在享受这份难得的、无人打扰的放空。体内的“种子”传递着平和的暖流，右臂护臂下的刺痛感似乎也减弱了许多。
艾莉忙碌的身影在卡座间穿梭，甜美的招呼声和点单声此起彼伏。她似乎也渐渐适应了林默的存在，虽然每次经过林默的卡座时脚步还是会下意识加快，脸颊微红，但至少不会同手同脚了。
晚上九点，咖啡厅的营业时间接近尾声。最后一桌客人结账离开，店内的灯光调暗了一些，背景音乐换成了更加舒缓的钢琴曲。
“呼……终于忙完了。”艾莉的小姨一边擦拭着吧台，一边对正在收拾桌面的艾莉说，“累坏了吧？今天多亏你了小艾莉。”
“还好啦小姨。”艾莉放下抹布，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腰，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那我先去换衣服啦？”
“去吧去吧，剩下的我来。”小姨摆摆手。
艾莉点点头，脚步轻快地走向员工休息室。经过林默的卡座时，她脚步顿了一下，发现林默还安静地坐在那里，面前放着一杯清水（是她之前添的），目光依旧落在窗外。
“林默姐……我们要打烊了。”艾莉小声提醒道。
林默这才仿佛从某种思绪中抽离，转过头，看向艾莉：“嗯。这就走。”
她站起身，拿起旁边的小包。艾莉看着她准备离开，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林默姐……你……你怎么回去？需要我帮你叫车吗？”
“不用。”林默摇摇头，“很近，走回去。”
“哦……”艾莉应了一声，看着林默走向门口的背影。那只银灰色的护臂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醒目。她忽然想起林默姐的公寓，离这里确实不算太远，但也要穿过几条相对僻静的街道。
“那个……”艾莉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气追了上去，“林默姐！我……我也要回去了！我……我跟你顺路！我们一起走吧？”她说完，又觉得有点唐突，连忙补充道，“天黑了，两个人……安全点！”虽然她知道以林默姐的身手，根本不需要担心安全，但这似乎是她能想到的最合理的理由。
林默在门口停下脚步，转过身。暖黄色的灯光勾勒出她清瘦的身影。她看着艾莉因为紧张期待而微微发亮的大眼睛，和那因为奔跑而有些凌乱的丸子头碎发。
“好。”她简单地点点头。
艾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等我一下！我去拿包换衣服！很快！”她像只快乐的小鸟，飞快地冲进了员工休息室。
几分钟后，换回自己常服（简单的T恤牛仔裤）的艾莉，背着她那个标志性的、挂满小玩偶的背包，小跑着出来。丸子头解开了，柔顺的粉色长发披散在肩头，还带着刚换衣服的匆忙感。
“走吧，林默姐！”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脆活力。
两人推开挂着“休息中”牌子的玻璃门，清脆的铃铛声再次响起，将咖啡的暖香隔绝在身后。夜晚微凉的空气瞬间包裹上来，带着城市特有的喧嚣和淡淡的汽车尾气味。
街道上行人已经不多。橘黄色的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艾莉走在林默身边，保持着半步的距离，刚开始还有点拘谨，但很快就被夜晚的轻松气氛感染，叽叽喳喳地说起今天在咖啡厅遇到的趣事：那个非要给拉花小猫拍照半小时的客人，那个不小心把喵喵特调打翻在裙子上的小女孩，还有小姨偷偷告诉她哪个蛋糕最好吃……
林默安静地听着，偶尔“嗯”一声表示在听。她的步伐不快，那只被护臂包裹的右手随意地插在风衣口袋里。艾莉活泼的声音像欢快的小溪，在寂静的街道上流淌，冲淡了夜晚的凉意。
走过一个路口，灯光变得有些昏暗。艾莉下意识地朝林默身边靠了靠。
“林默姐，”艾莉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带着点好奇，“你……以前经常一个人去那里喝咖啡吗？”
“嗯。任务结束，需要安静的时候。”林默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哦……”艾莉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小声问，“那……那我今天……穿那身衣服……真的……不难看吗？”问完她就后悔了，脸颊又开始发烫。
林默的脚步没有停，只是微微侧过头，看了一眼身边低着头的艾莉。路灯的光线在她微红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
“不难看。”林默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肯定的力量，“很合适。”
艾莉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被一股巨大的欣喜填满，嘴角忍不住高高扬起。能得到林默姐的肯定，比任何客人的夸奖都让她开心！
“不过，”林默的下一句话让艾莉的笑容僵在脸上。
“下次再打翻托盘，”林默的目光似乎扫过艾莉因为紧张而攥紧背包带的手，“扣工资。”
“啊？！”艾莉猛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随即反应过来林默是在说她今天差点撞到同事的事，脸又红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是……是地板太滑了！”她小声辩解着，语气却带着点撒娇般的嗔怪。
林默没有再说话，只是嘴角似乎又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她转过头，继续往前走。
艾莉看着林默在路灯下清冷的侧影，看着她那只插在口袋里的、泛着金属光泽的护臂，心里却暖暖的。她知道，林默姐刚才是在开玩笑。虽然这个玩笑……好冷！
两人就这样并肩走着，穿过寂静的街道。艾莉的叽喳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舒适的沉默。只有脚步声在空旷的夜里轻轻回响。
快到林默公寓楼下时，艾莉停下了脚步。
“林默姐，我到了。”她指了指旁边一栋稍旧一些的居民楼，“我就住这栋。”
林默也停下脚步，看向艾莉所指的方向，点点头：“嗯。”
“那……林默姐，晚安！”艾莉扬起笑脸，挥了挥手。
“晚安。”林默回应。
艾莉转身，脚步轻快地走向自己楼栋的入口。走了几步，她忽然又想起什么，转过身，对着还站在原地的林默，大声说道：
“林默姐！”
林默看着她。
“下次……下次休假再来喝咖啡啊！我请你喝喵喵特调！保证……不苦！”艾莉的眼睛在路灯下亮晶晶的，带着期待。
林默沉默了几秒。
“好。”她再次点头。
艾莉心满意足地笑了，像只偷到鱼的小猫，转身刷开门禁，身影消失在楼道里。
林默站在原地，看着艾莉消失的楼道口，又抬头看了看自己公寓楼那扇亮着灯的窗户。夜晚微凉的风拂过她的脸颊。
她抬起那只被护臂包裹的右手，手指在冰冷的金属表面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然后，她转身，走向自己的公寓楼。
口袋里的猫爪书签，似乎还残留着咖啡厅的暖意。而艾莉那句“下次再来”和亮晶晶的眼神，连同那身可爱的女仆装，悄然印在了这难得平静的假期开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