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
尘凡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手指停止了敲击柜台，眉头再次皱起。
“那些抓卡莉的黑袍子，到底什么来头？你之前说感觉有血族的气息？”
“嗯”
紫色火苗闪烁了一下，斯莱格的声音带着凝重了。
“虽然他们的气息被刻意扭曲过，还混杂了其他东西，但那种阴冷、带着腐朽甜腻的血腥味……核心绝对是血族的死兵没错！而且……不是普通货色。”
“血族死兵……”
尘凡咀嚼着这个词，脸色不太好看。
“……等等，你之前提过莉莉丝？她是谁来着？”
“她啊……”
斯莱格的声音顿住了，紫色火焰仿佛凝固了一瞬，连跳动都变得极其轻微，透出一种尘凡从未感受过的复杂情绪，混杂着深沉的怀念、刻骨的痛苦和一种近乎本能的维护。
“她是当今血族的……女王。”
“女王？”
尘凡敏锐地捕捉到了斯莱格那微妙的停顿和语气变化，脑中灵光一闪。
“你说……会不会就是她下令抓卡莉的？毕竟‘愤怒’可是……”
“不可能！”
斯莱格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近乎失态的激烈否定，紫色火苗“腾”地窜高了一截，火焰边缘剧烈抖动！
“绝对不可能！她……她绝对不会干这种事！绝不会！”
“为什么？”
尘凡被斯莱格如此强烈的反应惊了一下，追问道。这老骨头对这位血族女王的维护，有点超乎寻常了。
“这……你不用管！”
斯莱格的语气带着明显的回避和烦躁，火焰剧烈地波动着，像是内心在激烈挣扎。
“而且，我们遇到的那些血族死兵，感觉不对劲！他们身上的气息，带着一种……古老、被污染的腐朽感，还有那种训练有素的、完全泯灭自我的冰冷……这根本不是莉莉丝掌权后血族主流的士兵风格！她……她曾经极力反对过血族对血奴进行那种泯灭心智的极端改造！而且这更像是很久以前就被血族王室明令废除的、一种极其残忍的禁术制造出来的‘兵器’！”
斯莱格的声音带着切齿的痛恨：
“那种方法……简直是把活生生的灵魂碾碎重塑，是纯粹的折磨！是玷污生命的亵渎！这种事莉莉丝是绝对不会做的！她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更不会去抓一个孩子当什么容器！”
“啊？”
尘凡听得心头一寒。
“这么邪门？你是怎么知道这种禁术的？”他直觉斯莱格对这禁术的描述，带着某种亲身经历般的深刻厌恶。
“……是莉莉丝告诉我的。”
斯莱格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深沉的、尘凡无法理解的痛楚和怀念，“在很久以前……在那场该死的战争之前……她曾向我揭露过血族内部那些最黑暗、最腐朽的角落。她对此深恶痛绝。”
“那……”尘凡试探着问。
“除了她，还有谁知道这种禁术？或者说，除了她，血族还有谁有能力调动这种‘兵器’？”
“不清楚。”
斯莱格的声音带着疲惫和困惑。
“或许血族内部某些古老的、腐朽的派系还掌握着……或许……有外人觊觎血族的力量……”
他烦躁地打断了这个方向的讨论。
“够了！我说了，我相信肯定不是她！她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更不会去抓一个孩子当什么容器！”
他的语气异常笃定，仿佛这是支撑他信念的基石。
斯莱格语气中的那份深藏的痛苦和不容置疑的信任让尘凡沉默了片刻。他能感觉到，在这个问题上，斯莱格有着近乎偏执的信念，再追问下去只会让这老骨头炸毛。
血族内部的浑水，他一点也不想蹚。
“好吧……”
尘凡识趣地转移了话题，这话题太沉重。
“那分离‘愤怒’的方法，你想到了没？总不能让那丫头真在我后院当一辈子清洁工吧？万一哪天她憋不住炸了，我这破书店可经不起原罪兵器的折腾。”
“没有！”
斯莱格回答得干脆利落，带着点挫败。
但随即，紫色火苗的光芒稳定下来，甚至透出一丝异样的、带着决断的光芒。
“不过……我想到了一个人……或者说，一头龙。他……或许有办法。”
“谁？”尘凡来了精神。
紫色火苗的光芒微微收缩，斯莱格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复杂，甚至……带着一丝尘凡从未听过的、极其微妙的忌惮和……不愿承认的期待？
“龙族大法师——夜。”
“夜？”尘凡重复着这个简短而带着神秘色彩的名字，“他是……”
“他是龙族现存最古老、最博学、也是最……古怪的法师。”
斯莱格的声音带着一种追忆的悠远。
“他不但是我父王最得力的干将，统御龙族魔法奥秘的支柱，同时……”
他顿了顿，声音里那份复杂的情绪更加浓烈。
“也是我的养父。”
“养父？！”
尘凡这次是真的愣住了，眼睛都瞪大了几分。他太清楚斯莱格这些年来一直未回到龙族，就是因为他的半亡灵化状态，以及那份刻在骨子里的、属于龙族亲王的强烈自尊。
这份自尊让他无法以“残魂”的姿态回归故土，面对曾经的亲人和荣耀。他宁愿在世间游荡，寻找渺茫的恢复机会。
尘凡看着那团跳动的紫色火焰，即使没有实体，他也能清晰地感受到斯莱格提到“夜”这个名字时，灵魂深处翻涌的复杂浪潮——那是根植于血脉的敬畏、是幼龙对强大养父的孺慕，是长久分离带来的深深愧疚，更是那份根深蒂固的、因自身“残缺”而产生的强烈羞耻与逃避。这份矛盾的情感，几乎要将他撕裂。
“你打算怎么让他帮我们？”
尘凡问道，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些。他知道这对斯莱格来说是个极其艰难的决定，意味着要主动撕开自己最深的伤疤和最顽固的骄傲。
紫色火苗安静地燃烧着，过了好几秒，斯莱格低沉的声音才响起，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平静，又蕴含着难以言喻的沉重：
“……我可以给他写封信。”
“写信？”
尘凡有些意外，这听起来……太普通了，不像是对付“原罪”这种禁忌该有的方式，也似乎配不上龙族大法师的身份。
“嗯。”
斯莱格应了一声，火焰微微摇曳，光芒变得凝练而专注。
“用龙语密文，最古老、最晦涩的那种，只有他和他那座法师塔的核心才能解读。我会……告诉他，我还‘活着’。”
他刻意加重了“活着”两个字，带着一种尘凡能理解的苦涩和自嘲，显然指的是他现在的半亡灵状态。
“我会告诉他，我因为一些……极其特殊且不便详述的原因，暂时无法以真面目示人，也无法回到龙岛。但我的灵魂之火依旧燃烧，意志并未消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