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浴室的镜子前,轻轻地用手抚摸着左眼眼角一直往下到嘴角旁边的一条长达六公分的疤痕,对于这样恶心的东西长在自己的脸上这个事实事到如今我仍然难以接受,因为身边没有可以认同我的人,仅此而已。
这道触目惊心的疤痕是在高中时和继父因吵架而被推倒时不慎磕到金属制的桌子上导致的,那时候好像还出了很多血来着,真的是痛得要命,后来听医生说好像还伤到了骨头来着,不过因为没涉及到生命危险,所以伤没伤到骨头什么的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了。
「这样的家庭关系真是令人担忧啊……」
其中一名和我还算聊得来的医生忍不住发出这样的感慨。
「是吗?」
我只是淡淡地回答道。
对我而言,打从他踏进这个家门时我就隐约从这个男人身上感受到一丝危险的气息,我的直觉一向很准,事实上,他也却实不是不是什么好东西——抽烟、喝酒、赌博这些对他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如果只是这样那还不算什么,可这个除了长得人高马大就一无是处的男人偏偏要死不死还是个家暴男,妈妈自从他来了以后身上就没几处皮肤是完好的,这真的不是我夸张,这男人下起手来就没个分寸,手段极其残忍,仿佛他的施暴目标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牲畜,于是我在升学后毫不犹豫地选择搬到离家很远的地方租房子住。
「你那是什么态度!」这是继父的口头禅,只要他说出这句话我就知道他已经离要动手打人不远了,或许是因为社会地位的卑贱让他在本质上其实十分自卑和胆小,为了削减这份不甘心,他只好整天在家当着我和妈妈的面耀武扬威,每天看到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我总是觉得有一口气咽不下去,然而却又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内心深处埋怨自己的无能。
我曾问过妈妈为什么还不选择离婚,可她只是叹息着摇摇头,说着我耳朵都快听出茧的那句「他以前也不是这样子的……」我听了只觉得好笑,以前?那所谓的以前不就交往时期的两三个月吗?就因为这短暂的甜蜜就甘愿受这几年的折磨?……我实在无法理解,也不想理解。
愚蠢懦弱的母亲,蛮横无理的父亲,在这样的环境下自然而然地也就慢慢造就了如今性格扭曲的我。
在妈妈离世以后,我变得烦躁起来,面对继父每天有意无意地责骂和暴力行为,忍无可忍的我和他大打一架,然而体型的差距让我被揍得毫无还手之力,结果还因此毁容了,还真是悲催,早知如此还不如不反抗呢。
在家中不入意也就算了,结果因为这道疤痕害得我在学校也不受待见,每个人都因为嫌弃这道恶心的伤疤而对我避而远之,也有人因为猎奇心理来找我询问这道疤的事,在得到自己想听的故事后就心满意足得扬长而去,然后第二天就索性当作不认识我似的般面对我好心的打招呼选择无视。
每天形单影只的我就好像漫画中的倒霉蛋一样,最惨的时候甚至被别人把头摁在马桶里喝里面的水。
明明外表看上去穷奢极恶,但实际上不过是外强中干,这样的人欺负起来比一般人更有意思,就这样,我理所应当的成为了被欺凌的最佳目标。
现在回望过往,发现自己的高中生活真的犹如噩梦般,导致我现在依旧对自己的高中时期没什么重要的记忆,因为就算有,也不过是痛苦的、令人想要忘却的回忆罢了。
哪怕现在升上大学,也因深受过去所影响仍旧过着不像样的日子,最近我总是时不时地涌起想要自我解脱的念头,所幸我是个怕痛的人,所以这一计划迟迟没有得以实行。
我这一生都选择了以最保守的形式度过,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对此我百思不得其解,使我不禁在内心抱怨老天对我的不公,其实我本来是不信神明这一类的,但在经历了一系列的事情以后也慢慢地能够理解那些整天求神拜佛的人是什么样的心理了。
在如同丧家之犬般地舔舐自己的伤口后,我笨拙地将身子移开洗手池,手机在这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我记得自己除了妈妈以外不曾有和任何人交换过电话,我本来打算无视,可不知为何在内心深处又传来想要接这通电话的想法。
我从上衣的口袋中取出手机,可电话却又刚好在这时间挂断了,正当我感到困惑时,紧随而来的是一封匿名的短信。
「我来向你复仇了」寥寥几个字,便是这封短信的全部内容。
在看到上面那充满威胁性的危险的字眼后,我不仅没有感到恐慌,反而是内心极不正常地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终于轮到我了吗?
我之前所在的那个小圈子的人全都陆续以离奇的方式死亡,这是我在一个月前通过网路上得知的消息,那群人整天到处招惹别人,所以遭到别人的报复也理所应当,哪怕我从未参与到他们之中,但我整天和他们待在一块就算被想要报复的人视为目标也是情理之中。
这或许对于我来说没准是件好事呢,如果有人想要帮我早日解脱的话那我还真是求之不得!
门铃响了起来,现在已是深夜,也没有工作人员会在这个时间来送报纸,所以平时耳熟能详的清脆的门铃声在此刻显得异常诡异。
正常来讲这时候都不应该随便开门吧,但很明显,我的脑子似乎从几年前开始不太正常了,我想此刻我之所以毫不犹豫地开门其实是我已经开始期待在开门后马上被人捅上一刀这样的发展了。
但很可惜,在我开门后外面的人并没有做出什么行动,只是蜷缩着身子从我的侧边挤进了屋子,这时我也注意到了这位不速之客其实是一名大概十五六岁的少女。
那么,为什么这位少女会在这个时点登门造访?我带着这样的疑问仔细观察起了不远处正对着电暖器取暖的少女——墨绿色的防风大衣,里面穿着的是初中生穿的水手服,而且好像和我以前就读的初中好像是同一个款式,而且看着她的脸不知为何感觉有点眼熟,给我一种总感觉在哪见过她的感觉,其实要说现实里和别人撞脸是一种很常见的事,可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要是和本该已经死去的人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话那可真的是见鬼了——眼前的少女毫无疑问就是在五年前上吊自杀的冬月见鹤,我的眼睛总是能观察到别人所无法注意的细微之处,没有认错的可能。
我记得自己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一片树林里,那时她已经吊死在了一棵树的树枝上,所以冬月见鹤本该已经死去了才对,本该如此。
冬月似乎是注意到我一直在紧盯着她看,也以同样毫不避讳的目光看向我,过了良久,她总算开口了。
「我来履行约定,向你复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