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魔法篷车上的“谈话”

作者:多糖柠檬水 更新时间:2025/7/1 2:58:06 字数:5292

魔法篷车的内部是一个与外界截然不同的世界。

车厢壁上镶嵌着能主动调节光线的月光石,将正午刺眼的阳光过滤成了柔和的暖光。

脚下铺着厚实柔软、据说是来自北境雪域名叫"长毛白熊"的魔兽皮毛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了皮革、木香与淡淡花草熏香的味道,那是凌陌汐偷偷塞进行李的、妹妹最喜欢的安神香囊。

四平八稳的车轮碾过石子路,几乎听不见任何颠簸的声响,只有窗外飞速倒退的、熟悉的庄园景色提醒着车内的两人,她们正在远离自己生活了十二年的故乡。

"姐姐,我们真的要去王都了耶!"

凌晓羽像一只快活的小鸟,小半个身子都快贴到了车窗上,金色的眼眸里闪烁着对未知世界的好奇与憧憬。

她暂时忘记了离别的伤感,也忘记了父亲的冷酷,脑海里只剩下那些吟游诗人故事中对王都格里芬的浪漫描绘。

"你说,格里芬学院是不是真的像书里写的那样,有会唱歌的喷泉,还有在天上漂浮的图书馆?我们能见到传说中的狮鹫骑士吗?王都的点心会比家里厨房做的更好吃吗?"

一连串天真烂漫的问题像泡泡一样从她嘴里冒出来,充满了对未来的美好幻想。

凌陌汐没有立刻回答。她靠在柔软的坐垫上,目光同样投向窗外。

车队已经驶离了庄园的主路,进入了一片广袤的森林。

阳光透过繁茂的树叶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林间开满了不知名的野花,五彩斑斓,煞是好看。

偶尔还能瞥见一些毛茸茸的小动物探头探脑地从树后张望,一派祥和宁静的景象。

'真美啊……如果不是知道这片林子里至少有三个地精部落和两个食人魔营地的话。'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看向身边对一切都充满期待的妹妹,心中那套早已演练了无数遍的说辞终于找到了最完美的开场白。

"晓羽,"她开口了,声音平静而清晰,"你觉得,我们即将去往的王都和学院像什么?"

"嗯……"凌晓羽认真地想了想,"像一个……装满了宝藏和新朋友的、巨大的游乐场?"

"不。"凌陌汐轻轻摇头,她的眼神深邃,仿佛能穿透妹妹那天真的幻想,直视未来的真实,"它更像一座无比美丽,但每一个角落都长满了剧毒荆棘的花园。"

"花园……和荆棘?"凌晓羽有些困惑地歪了歪头。

"没错。"凌陌汐坐直了身体,整个人的气场在瞬间变得严肃起来,"而我们的任务,就是在这座危险的花园里,让其中最美、最耀眼的那朵花安然无恙地盛开。你明白吗?"

'很好,氛围已经铺垫到位。接下来就是新手教程时间了。'

她清了清嗓子,正式开启了她准备了一整晚的"岗前培训课程"。

"从现在开始,我们的'游戏'就正式进入第二关了。在格里芬学院这个新地图里,所有我们遇到的人都将不再是过去那些一眼就能看穿的、只会说漂亮话的笨蛋亲戚。"

她伸出一根手指,用一种近乎说教的语气严肃地说道:"你要学会给所有主动接近你的人,在心里偷偷地给他们标记上一种颜色。这是我们在新地图里生存下去的第一准则。"

"标记颜色?"

这个新奇的说法成功地吸引了凌晓羽的全部注意力。

"对。第一种,红色。"

凌陌汐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比如,将来我们肯定会遇到那种一看到你就满脸堆笑,恨不得把所有好听的话都说尽,但一转头看到我就立刻换上一副鄙夷嘴脸的家伙。那种人就是标准的'红名怪'。对待这种人,我们的策略只有一个——远离,警惕,把他当成会咬人的疯狗。绝对不要主动靠近,也绝对不要相信他们说的任何一个字。"

"第二种,绿色。"她竖起第二根手指,"'绿名盟友'。他们是我们可以无条件信任和托付后背的伙伴。目前,这个名单上只有我们两个人。"

"那……其他人呢?"

"其他所有态度不明、看起来友善、或者对我们漠不关心的大多数人,都是第三种——黄色。"

凌陌汐的语气变得格外凝重,"在没有绝对把握将一个'黄名'变成'绿名'之前,我们必须默认,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变成'红名'。也就是说,在确认颜色之前,所有人都是潜在的敌人。不好不坏,但永远值得警惕。"

'用游戏里的红黄绿名来解释敌我关系,简单直观,这下总该听懂了吧?可别再像个傻白甜一样,谁给块糖就跟谁走了。'

凌晓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的小脑袋瓜努力消化着姐姐灌输的这套复杂的"生存法则"。

她看着姐姐严肃的侧脸,忽然明白了什么,小声地问道:"那我……我就是那朵……需要被保护的花吗?"

"不完全对。"

凌陌汐看着她,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你是负责在阳光下,尽情吸收养分,绽放出最耀眼光芒,吸引所有人目光的'花园'。你要让所有人都为你倾倒,为你赞美,让他们的视线都牢牢地固定在你一个人身上。"

她顿了顿,指了指自己。

"而我,是负责在他们看不见的阴影里,悄悄生长,将所有企图靠近花园、破坏花朵的毒虫和荆棘全部剪除的'守护者'。"

花园,与守护者。

阳光下的万众瞩目,与阴影里的无声守护。

这个比喻像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凌晓羽混沌的思绪。

她终于明白了,姐姐为她们的未来规划出了一幅怎样清晰而又深刻的蓝图。

"为了让我们的同盟更坚固,我们还需要一套秘密的联络方式。"凌陌汐仿佛一个真正的间谍头子,压低了声音让气氛变得更加神秘,"这是一场只有我们两个人能玩的游戏,想学吗?"

"想!"凌晓羽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光。

危险和阴谋被姐姐包装成了新奇的游戏,这让她不但不再害怕,反而充满了期待。

凌陌汐伸出手指,在身前的空气中用指关节轻轻敲击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听好,这是我们的'最高指令'。"

她的手指敲出了"一长、两短、一长"的节奏,"如果遇到危险,无法开口说话,就在任何能发出声音的地方敲出这个节奏。'咚——咚咚——咚——'。这就是在告诉我'有危险,快来救我'。"

"那我怎么回应你?"

"你就敲三下短的,'咚咚咚',告诉我'我收到了,我很安全'。"

姐妹二人就在这小小的车厢里兴致勃勃地玩起了这个"间谍游戏"。凌陌汐在小桌上敲出各种指令,凌晓羽则用她的小指头在车窗上认真地回应着。

一时间,车厢内充满了"咚咚咚"的、富有节奏的敲击声,将之前那略显沉重的气氛冲淡得一干二净。

看着妹妹那张重新充满干劲的脸,凌陌汐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真正轻松的微笑。

但在这微笑之下,一个更坚定的意志正在她的心中悄然成型。

'很好,晓羽这边的新手教程算是完成了。但是,光说不练假把式……真正的修行,从今晚就该开始了。'

***

当天深夜,车队在一家乡野驿站投宿。

凌陌汐以“守护者必须为盟主守夜,防止坏人偷袭”为由,理直气壮地霸占了外间的地板。

在确认妹妹已经睡熟,并发出平稳的呼吸声后,她立刻从行李箱的夹层里,做贼似的摸出了那些用厚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特制负重铁块。

‘我的宝贝……我的希望……我的活命神器!’

她用一种近乎虔诚的态度,将这些对现在的她而言沉重得可笑的铁块,费力地绑在了自己纤细的脚踝和手腕上。

然后,她开始了。

一个最基础的、无声的深蹲。

“嘶……”

仅仅是第一个动作,就让她感觉自己的膝盖骨像是被两块巨大的磨盘夹住,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汗水几乎在瞬间就冒了出来。

‘可恶!这身体也太弱了吧!’

‘我感觉我的大腿肌肉正在集体罢工!它们在尖叫!在抗议!在问我为什么要让它们承受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重量!’

‘闭嘴!都给我闭嘴!你们的主人我现在自身难保,没空搭理你们的辞职报告!’

她咬着牙,固执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个枯燥而痛苦的动作。

直到身体被彻底榨干,眼前一黑,狼狈地跌坐在地,再也站不起来为止。

然后,她才会解下负重,用那气味古怪、但效果拔群的跌打药膏涂满全身,在极致的疲惫中沉沉睡去。

这样的秘密“修行”,持续了三天。

然后在第四天的清晨,意外发生了。

天还没亮,睡在内间的凌晓羽有些迷迷糊糊地起床,想去房间角落的盥洗室。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结果一脚踩了下去……

脚下传来了一声清晰的、带着极度痛苦的闷哼。

还有一种……柔软而富有弹性的奇妙触感。

凌晓羽瞬间清醒了。

她低下头。

发现自己那只穿着柔软睡鞋的小脚,正不偏不倚地、结结实实地,踩在了正在地板上咬着牙做“卷腹运动”的姐姐的肚子上。

“噗——”

凌陌汐只觉得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当场去世。

她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那一瞬间集体造反,试图从她的喉咙里胜利会师。

眼前金星乱冒,耳边嗡嗡作响。

空气,凝固了。

时间,仿佛静止了。

姐妹二人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姐……姐姐?”

凌晓羽吓得赶紧收回脚,小脸煞白,结结巴巴地问道。

“你……你脸憋得通红,在地上……像只被撒了盐的毛毛虫一样……蠕动……做什么?”

‘蠕动?’

这个词汇如同附带了“破甲”和“暴击”效果的圣剑,精准地、残忍地,击穿了凌陌汐最后的自尊心。

‘我在做核心力量训练!是最高效、最科学的腹肌撕裂者!不是什么奇怪的蠕虫模仿秀!’

‘你见过哪只毛毛虫会绑着二十公斤的负重蠕动啊!’

她强忍着腹部翻江倒海般的剧痛,从地上一跃而起(实际是手脚并用地狼狈爬起),一边揉着自己可怜的肚子,一边大脑飞速运转,寻找着合理的解释。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秘密修行暴露了!我的高冷形象要完蛋了!’

‘冷静!凌陌汐你快冷静下来!你可是军师!是守护者!你必须想出一个完美的借口!’

‘有了!’

“咳咳。”

她清了清嗓子,强行压下喉咙里的铁锈味,摆出了一副自己都觉得心虚的高深莫测的表情。

“我不是在蠕动。”

“我这是在修炼一种古老、早已失传的秘术。”

“秘……秘术?”

凌晓羽果然被这个词吸引了。

“没错。”

凌陌汐开始了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这种秘术,叫做‘大地亲和’。”

“通过模仿某些特定昆虫的动作,让自己的身体与大地产生共鸣,从而汲取大地的力量。”

她越说越顺口,甚至开始佩服自己的临场发挥能力。

“这是‘影之守护者’的专属技能,用来追踪和感知敌人。刚才就是最关键的‘引气入体’阶段,结果被你一脚给……踩回去了。”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我那苦修百年的功力被你一脚踩没了”的痛心疾首。

“啊?!”

凌晓羽一听,顿时信了八分。

她看着姐姐那痛心疾首的表情,又看了看自己那只“罪恶”的脚丫,愧疚感瞬间如潮水般淹没了她。

“对……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的!那……那你的功力……”

“……还好。”

凌陌汐“大度”地摆了摆手,努力维持着高人风范。

“只是今晚的修行白费了而已。问题不大。”

‘问题大了去了!我的腹肌!我辛辛苦苦练出来的、可能还不到一毫米的腹肌!它可能已经离家出走了!’

‘我的腰!我的老腰啊!’

最终,这场由意外引发的“修炼事故”,以充满愧疚的凌晓羽端茶倒水、捶背揉肩地“伺候”了姐姐一上午而告终。

凌陌汐则一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妹妹的服务,一边在内心为自己堪称完美的演技点了三十二个赞。

***

旅途的日常,便在一种奇妙的氛围中继续着。

凌晓羽对姐姐的“神秘修炼”更加崇拜了。

而凌陌汐则将“那天被踩岔了气,功力尚未完全恢复”当成了最好用的万能借口,心安理得地“剥削”着妹妹。

比如,在单调乏味的旅途中,姐妹二人最期待的莫过于偶尔能在驿站里品尝到一些稀罕的地方美食。

每当餐桌上出现淋着蜜糖的烤肉,或是刚刚出炉、散发着浓郁奶香的水果派时,一场关于“最后一块”归属权的“餐桌战争”便会准时上演。

“姐姐,你已经吃了三块了,这最后一块应该归我!”

凌晓羽鼓着腮帮子,据理力争。

“逻辑错误。”

凌陌汐慢条斯理地用餐刀将最后一块派划到自己盘中,并拿出盟主的威严。

“根据《同盟契约》第五条:‘打架或者做任务拿到的所有宝贝都得先交给守护者检查,然后由守护者来决定怎么用才能让我们变得更强!’。”

她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现在我宣布,这块‘能补充大量体力的珍贵战利品’,为了弥补我受损的功力,理应由我享用。”

“呜……姐姐你耍赖!这只是普通的点心,才不是什么战利品!”

“我不管,最终解释权归我。”

凌陌汐得意地将派塞进嘴里,完全无视了妹妹那控诉的眼神。

再比如,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她们会玩一种在贵族间颇为流行的魔法卡牌游戏。

这是一种纯靠计算、记忆和概率分析的枯燥游戏,但在凌晓羽那堪比人工智能的恐怖计算能力面前,凌陌汐被毫不留情地“吊打”了。

“不玩了不玩了!”

凌陌汐气鼓鼓地将手中的牌一丢。

“为什么你总能算到我下一张要出什么牌啊!你是不是偷看我牌了?”

凌晓羽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认真地回答:

“没有呀。因为姐姐你每次摸到想要的攻击牌时,嘴角都会不自觉地往下撇一点点,然后眼睛会偷偷地亮一下。”

“……有吗?”

凌陌汐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有哦。”

‘可恶!这小鬼的动态视觉和微表情分析能力也点满了的吗?!’

当然,除了这些充满“斗智斗勇”的喜剧桥段,旅途的夜晚也充满了温馨。

每当天气转凉,凌晓羽总会抱着自己的枕头,可怜巴巴地跑到姐姐的床边,用各种听起来就很假的理由要求“贴贴”。

“姐姐,我怕黑。”

“……你房间的魔法灯比我的亮三倍。”

“姐姐,我刚才做噩梦了。”

“……你刚刚还在说梦话,说要把天上的云都吃掉。”

“姐姐,我就是冷嘛!你功力受损,身体虚,我帮你暖床呀!”

最终,所有的“攻防战”都会以凌陌汐的“惨败”而告终。

她会一边嘴上嫌弃地念叨着“麻烦”、“幼稚”,一边却又很诚实地将被子掀开一角,让那个像小暖炉一样的妹妹钻进来,然后熟练地用自己体温去捂暖她那总是冰凉的小脚丫。

就这样,旅途在充满了斗嘴、训练、尴尬与温馨的日常中悄然流逝。

时间飞逝,转眼便来到了旅途的第六天傍晚。

当她们在驿站投宿时,那位络腮胡、看起来颇为豪爽的店主在给她们端上热气腾腾的麦饼时乐呵呵地说道:

“两位小姐,运气不错,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中午之前肯定就能到王都了。翻过前面那座山丘,就能远远地看到埃索洛斯的城墙了!”

这个消息让姐妹二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远方是连绵的丘陵,被落日的余晖染上了一层温柔而壮丽的金色。

那座传说中的城市,就在那片金色的尽头。

王都,埃索洛斯。

她们,终于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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