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芬学院的第一个正式上课日，是在烤面包的香气与魔法书本那独特的油墨味中被唤醒的。
"姐姐，快看！这就是《高阶魔法理论》！封面是秘银做的耶，好漂亮！"
在"双子星"套间的客厅里，凌晓羽正举着一本厚重得能当盾牌用的巨著，像只献宝的金色小鸟，叽叽喳喳地凑到凌陌汐面前。她那双灿烂的金色眼眸里，闪烁着对知识最纯粹的渴望与向往，仿佛那本枯燥的大部头，是什么绝世的珍宝。
"嗯，是挺……结实的。"凌陌汐的视线从妹妹那张兴奋的小脸上，缓缓移到自己手中那本薄得可怜、名为《纹章学基础欣赏》的小册子上，面无表情地评价道。
'结实得像块板砖，非常适合用于物理说服。'她在心里默默补充。
"还有这个！'魔文构造与解析'，米兰达夫人亲笔撰写的教材！听说整整三个小时，全程都是干货！"凌晓羽的语气里充满了对即将到来的"挑战"的向往。
'三个小时的全程折磨，听起来就让人头皮发麻。'凌陌汐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打哈欠。她优雅地拿起一片涂好果酱的面包，小口地吃着，姿态从容得仿佛即将参加的不是开学第一课，而是一场无关紧要的下午茶。
终于，到了该出门的时刻。
在宿舍门口，凌晓羽还在依依不舍，拉着姐姐的手，小脸上写满了担忧。
"姐姐，纹章学听起来真的好无聊啊，你要是觉得闷，下课后我立刻就来找你玩！"
凌陌汐伸出手，轻轻弹了一下妹妹光洁的额头，打断了她的絮叨。
'太棒了，越无聊越好，越没人关注越好。这简直就是为了秘密训练量身定做的完美环境。'
她的心中早已乐开了花，脸上却依旧维持着那副冰山般沉稳的表情，用一种故作深沉的语气说道："不用，你自己专心上课。记住我们同盟的约定，'天才勇者'的首要任务，就是尽可能地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让他们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你身上。"
她顿了顿，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充满神秘感的口吻继续道："而我，'影之守护者'，则需要进行最艰苦的潜伏修行，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观察、积蓄力量。这其中的奥秘，你暂时还不会懂的。"
这套她信手拈来的"游戏理论"，对凌晓羽来说总是格外有效。
妹妹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担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原来如此"的崇拜与凝重。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像是在接受什么神圣的使命。
"我明白了，姐姐！我一定会好好表现，为你创造最好的潜伏环境！"
看着妹妹握紧小拳头，斗志昂扬地奔向她那座"天才"的殿堂，凌陌汐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计划通的微笑。
'搞定。那么，我也该去我的'潜伏'地点了。'
***
姐妹二人的道路，在这一刻，正式走向了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通往"高阶魔法理论"教室的走廊，是由一种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特殊晶石铺就的。墙壁上镌刻着古老的卢恩符文，空气中弥漫着浓郁而纯净的魔力元素，每一次呼吸都让人心旷神怡。
凌晓羽走进的，是一间小而精致的椭圆形教室。这里没有成排的课桌，只有十几张围绕着中心讲台、呈环形分布的黑曜石椅。天花板被一整块巨大的魔法水晶所取代，上面模拟着星辰的运转，散发着静谧的光辉。
教室里的学生早已到齐，无一不是在新生中声名显赫的人物。他们或是在闭目冥想，或是在低声讨论着某个深奥的魔法难题，整个空间都充斥着一种精英汇聚、求知若渴的学术氛围。
当系主任米兰达夫人那穿着深色法师袍、身形笔挺的身影准时出现在讲台上时，所有的声音都瞬间消失了。
她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扫过在场的每一个学生。
"欢迎来到'高阶魔法理论'的课堂。"她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冰冷而清晰，"在这里，你们将忘记过去那些不值一提的荣耀。魔法，不是孩童的戏法，它是科学，是艺术，更是武器。在我的课堂上，你们要做的只有三件事：聆听，记忆，以及执行。任何你们自以为是的'疑问'，在你们有资格提出之前，都很可能是愚蠢的。现在，翻开课本第一章，'魔力模型的构筑与悖论'。"
一番冰冷刺骨的开场白，不仅没有吓到这群天才，反而激发了他们更强烈的挑战欲。
米兰达夫人的话音落下，没有给学生任何消化和准备的时间，她冰冷的目光扫过全场，直接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那么，谁能告诉我，'标准魔力模型'最大的悖论是什么？课本上写着答案，但我不想听到任何照本宣科的复述。我需要你们的理解。"
教室里一片死寂。
这个问题，如同当头一棒，将所有还沉浸在"天才"光环里的学生都打蒙了。他们中的大部分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将课本翻到那一页，更别提"理解"了。
米兰达夫人的嘴角，似乎逸出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冰冷的嘲讽。她似乎很享受这种用绝对的知识壁垒，碾压新生们可笑骄傲的瞬间。
她的目光，在教室里缓缓移动，像是在审视一群沉默的羔羊。
就在这时，一只白皙的小手，带着一丝犹豫，却又无比坚定地，在教室的角落里举了起来。
是凌晓羽。
米兰达夫人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那冰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她当然知道这个女孩，那个测试时引发了天地异象、被誉为"千年一遇"的圣灵亲和者。
"凌晓羽小姐。"她点了名，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请说出你的答案。"
凌晓羽站起身，小脸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红，但她的声音却清澈而稳定。
"米兰达夫人，我认为，标准魔力模型最大的悖论，在于它追求'绝对稳定'，却又建立在一个'绝对动态'的基础上。"
这句话一出口，教室里响起了一片极低的、困惑的议论声。
"……什么意思？"
"稳定和动态？这是什么理论？"
米兰达夫人没有制止，她只是看着凌晓羽，示意她继续。
凌晓羽深吸一口气，似乎是鼓起了勇气，继续说道："课本上说，标准模型是通过固定的结构，来约束和引导魔力，以求达到最稳定的输出。但这就像……"她想了想，用了一个非常简单的比喻，"就像我们试图用一个坚冰雕刻的河道，去引导一条奔腾不息的、温暖的河流。"
"冰做的河道，本身是'稳定'的，但河流却是'动态'的。河水无时无刻不在冲击、融化着河道。我们为了维持河道的形状，就必须不断地消耗更多的力量去加固它，甚至让河水本身也变得冰冷。这种'稳定'，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消耗，也是一种对河流天性的压制。这，就是它最大的悖论。"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寂静的教室里炸响。
那些之前还一脸茫然的优等生们，此刻都露出了震惊和思索的神情。这个比喻是如此的简单，却又如此的精准，一瞬间就点破了那个深奥理论的核心矛盾。
米兰达夫人的眼中，那座常年不化的冰山，似乎也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裂痕。她看着凌晓羽，沉默了足足三秒。
然后，她缓缓地、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一个很有趣的比喻。"
这是她开课以来，第一次，用"有趣"这个词来评价一个学生的回答。
"坐下吧，凌晓羽小姐。"
米兰达夫人重新转向讲台，声音依旧冰冷，但似乎比刚才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温度"。
"正如凌晓羽小姐所言，我们接下来要探讨的，就是如何在'冰封的河道'与'奔腾的河流'之间，找到那个脆弱而又迷人的平衡点。现在，所有人，将你们的精神力，沉入课本的第一幅模型图……"
凌晓羽如释重负地坐下，心中充满了被认可的喜悦。她更是感觉自己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
她贪婪地呼吸着这紧张而又纯粹的空气，感觉自己就像一条回到了大海的鱼。她翻开那本秘银封面的课本，金色的眼眸里，闪烁着太阳般璀璨的光芒。
***
与此同时，凌陌汐的画风，则完全是另一个故事。
她所在的"纹章学基础欣赏"大讲堂，位于学院最古老、最偏僻的一栋教学楼里。这里巨大得能容纳五百人，空气中漂浮着灰尘与一股陈旧纸张混合的霉味。
阶梯式的座位上，稀稀拉拉地坐着百来号学生。他们大多穿着华贵，神情慵懒，姿态各异。有的在光明正大地打瞌睡，口水流了一教科书；有的聚在一起，低声交流着昨晚王都最新款的奢侈品信息；还有几位女生，正兴致勃勃地比较着她们刚做的、能自动变换图案的魔法指甲。
整个教室，都洋溢着一种百无聊赖、坐等腐烂的"养老"气息。
讲台上，一位头发和胡子都白得快要和粉笔灰融为一体的老教授，正用一种慢悠悠的、仿佛随时会断气的语调，念着PPT上的文字。
"……所以，我们可以看到，瓦伦西亚公爵家族的族徽，之所以选择三头狮鹫兽，其背后蕴含着深刻的历史寓意。这象征着家族在第四纪元788年，于'血色平原之役'中，同时击败了来自北境、东境和南境的三位强大敌人……"
凌陌汐面无表情地坐在教室的后排角落，用手撑着下巴，眼神空洞地望着讲台。
她的内心，早已化身为一台疯狂运转的弹幕发射器。
'难以置信，这居然是王立魔法学院的正式课程。一门专门研究有钱人怎么给自己设计商标的学科？'
'还历史寓意……我用脚指头想都知道，那个什么瓦伦西亚公爵，当时肯定只是觉得三头狮鹫兽听起来比一头的更威风罢了。哪来那么多废话。'
'看看我周围这些未来将要支撑起王国的栋梁们。左边那位，口水已经成功绘制了一幅抽象派地图。前面那两个，讨论的话题从魔法指甲，转移到了哪家的下午茶点心更好吃。绝了。这个国家居然还没灭亡，简直是个奇迹。'
她将周围的一切都无情地吐槽了一遍后，最终得出了结论。
'不过……这地方，简直是完美的潜伏地点。'
'没人关注，没人期待，甚至没人清醒着。简直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最舒适的迷彩服。'
在老教授那如同摇篮曲般枯燥的讲课声中，凌陌汐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她不是睡着了，而是将所有的精神，都沉入了自己那片名为"计划"的思维海洋里。
一抹无人察觉的、充满期待的微笑，悄然在她嘴角绽放。
'完美的催眠曲。那么，下午的训练计划……昨晚的训练才刚让这身不争气的肌肉体验过集体罢工的滋味，今天如果继续追求爆发，那接下来三天恐怕连走路都会变成一种有趣的挑战。'
'所以，还是换个玩法。今天的主题是'控制'与'协调'。首先，把那套卸力步伐的'公式'，用慢动作在身体上重复刻印两百遍。然后，是三组'深海沉眠'式的呼吸游戏，让身体学会如何榨干每一丝空气。最后，再用那把小匕首，对着墙上的靶心练习五百次'亲密接触'。'
'嗯，完美。'
'等完成这一切，就可以回去享受诺拉昨天送来的炼金小蛋糕了。'
在对未来的美好规划中，这节全学院最无聊的课程，对她而言，变得无比的充实而有意义。
***
当下午的阳光变得温和，妹妹凌晓羽正站在一片专门开辟出的魔法实践场上，与其他优等生一起，尝试着用精神力引导魔力，在空中构建最基础的"魔力之手"，学习如何隔空取物时——
凌陌汐的课堂，也正式开始了。
她真正的课堂。
"零号设施"里，一如既往的安静、空旷，只有灰尘在透过高窗射入的光束中，如同金色的精灵般上下飞舞。
凌陌汐脱下了那身碍事的学院制服，只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色紧身短衫和长裤。她从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工具箱中，拿出了一根不知从哪个废弃工地顺来的半截粉笔。
她没有立刻开始训练，而是像一个严谨的工程师，开始对这片空旷的场地进行"改造"。
她屈膝蹲下，用粉笔在布满灰尘的石质地板上，画下了一条又一条笔直的、精准的辅助线。
这里是"步伐训练区"，长十米，宽两米，上面用虚线标注着不同的步点与重心转移轨迹。那里是"力量核心区"，一个直径三米的圆圈，用来进行各种腰腹和下盘的力量训练。最远处的墙边，则被她画上了一个又一个大小不一的圆圈靶心，那是留给"投掷与突刺"练习用的。
不过短短十几分钟，这片原本毫无生气的废弃仓库，就被她改造成了一个充满理性与秩序的、独属于她一人的训练道场。
做完这一切，她走到场地中央，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一场严酷的"仪式"，正式开始。
没有华丽的魔法光效，没有激昂的战吼，更没有所谓的"斗气"加持。这里只有最原始、最纯粹的，肉体与意志的交响。
第一个项目，是"卸力"基础步伐的慢动作重复。
她双膝微屈，身体的重心压得极低，整个人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她的双脚，以一种极其缓慢、但却无比精准的节奏，沿着地面上画好的轨迹开始移动。
从脚跟落地，到脚掌滚动，再到脚尖发力，每一个动作的细节，都被她分解到了极致。每一次重心的转移，每一次腰腹的扭转，每一次手臂的摆动，都像是在执行一道预设好的、最精确的程序。
这套动作，来源于那本神秘的《无名古书》，但其训练的底层逻辑，却被凌陌汐用前世的运动科学知识，进行了彻底的解构与重组。
'……左脚发力时，腰腹间的力量传递还是慢了一拍，看来这身子中间这截儿的'主心骨'还是太软了。'
'呼吸，像拉风箱一样控制呼吸！把气吸足了，憋住了，再配合发力的节奏，一口气吐出去！可恶，这具身体的'续航能力'简直弱得可笑……这感觉，就像是把一个神级法师的灵魂，硬塞进了一只史莱姆的身体里，有力使不出啊！'
汗水，很快便浸透了她黑色的短衫，一滴滴地落在被她脚步踩亮的地面上，留下一个个深色的印记。
两百次重复，她一丝不苟地完成，没有一次偷懒，没有一刻分神。
当最后一个动作完成时，她的小腿肚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但她没有停下。
稍作喘息后，她立刻开始了第二个项目——"深海沉眠"式的呼吸控制训练。
她盘腿坐下，双手自然垂放在膝盖上，双目紧闭。她开始以一种极其特殊的、悠长的节奏进行呼吸。
一呼，一吸，仿佛持续了整整一分钟。
在这种极限的呼吸控制下，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正在逐渐放缓，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贪婪地**着血液中那本就不多的养分。
这是一种极其痛苦的体验，每一次长时间的屏息，都让大脑传来阵阵眩晕和抗议，仿佛在呐喊着要原地解散。
'可恶……这鬼方法到底有没有用啊……感觉肺都快被这口气憋炸了……'她的意识在模糊的边缘挣扎着，但一个念头却始终无比清晰。
'忍住，凌陌汐，想想那个还在魔法实践场上，无忧无虑地玩着'搭积木'游戏的傻瓜妹妹……'
'真是的，我上辈子是欠了她的吗？为了某个傻瓜能安心吃下午茶，我在这里累得像条狗……'
她的思绪在这里卡顿了一下，最终化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算了，就当是提前支付的保护费好了。可恶，下次一定要从她的零花钱里双倍扣回来！'
强烈的意志力，如同最坚固的堤坝，死死地抵御着身体本能传来的、如同潮水般的放弃念头。
三组"深海沉眠"完成，当她重新睁开眼睛时，整个世界仿佛都变得更加清晰和明亮了。
她能听到远处传来的、细微的风声；能闻到空气中，灰尘与汗水混合的、独特的味道。
短暂的休憩后，她走向了训练场的尽头。
在那里，她抽出了藏在腰间的、那把父亲留给她的、削铁如泥的精工匕首。
最后的训练项目——五百次突刺。
"咻！"
"咻！"
"咻！"
寂静的仓库里，只剩下匕首划破空气时，那单调、锐利的声响。
她的每一次出击，都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手臂、腰腹、大腿，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被调动起来，汇聚成最纯粹的动能，从那锋利的匕首尖端，毫无保留地爆发出去。
汗水，早已将她全身湿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手臂的肌肉酸痛得如同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虎口与匕首柄的每一次摩擦，都带来火辣辣的疼痛。
但她的眼神，却始终亮得惊人。
终于，在完成第五百次突刺后，她全身的力量，仿佛都在这一刻被彻底抽空。
"扑通"一声。
她再也支撑不住，娇小的身体直挺挺地瘫倒在了冰冷坚硬的石板地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喉咙里充满了血腥的铁锈味。
她就这么躺着，一动不动，任由汗水与灰尘在身上混合。
过了许久，她才艰难地抬起手臂，将那把依旧紧握在手中的匕首，举到了眼前。
仓库高窗透进来的光，恰好照在锋利的刃口上，反射出冰冷而残酷的光芒。
她盯着那道光，那双在训练中因疲惫而略显涣散的黑色眼眸，重新凝聚起焦点，变得无比的锐利和坚定。
'这……还只是个开始。'
'力量……还远远不够啊。'
***
当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恋恋不舍地从浮空城的边缘隐去时，姐妹二人几乎是同一时间，拖着各自的"疲惫"，回到了"双子星"套间的门口。
凌晓羽的疲惫，写在脸上。
她的小脸蛋因为一整天高强度的精神力集中而显得有些苍白，但那双金色的眼眸里，依旧闪烁着知识带来的、满足而兴奋的光芒。
而凌陌汐的疲惫，则藏在骨子里。
她的脸色如常，甚至比平时还要更冷漠一些，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在发出痛苦的尖叫，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姐姐！"
凌晓羽一看到姐姐那副"精神萎靡"、仿佛被抽走了灵魂的样子，立刻心疼地惊呼一声，连忙上前一步，像只小考拉一样，不由分说地搀住了她的胳膊。
"你看起来好累啊！是不是那个什么纹章学……太无聊了？"
她理所当然地，将姐姐身体上的极限疲劳，解读为了精神上的倦怠与痛苦。
凌陌汐顺势将半个身体的重量都靠在了妹妹身上，感受着那份柔软与温暖，心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得救了……差点就要维持不住表情管理，直接瘫倒在门口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虚弱地、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这份沉默，在凌晓羽看来，是姐姐因为"心累"而不想说话的最好证明。
回到客厅，姐妹二人坐在餐桌前，享用着由学院提供的、营养均衡的晚餐。
凌晓羽彻底化身为主持人，一边小口地吃着东西，一边兴致勃勃地向姐姐"汇报"着自己一天的见闻。
"……米兰达夫人的课真的好厉害！她只用了三种最基础的魔力符文，就组合出了一个能自动进行三重防御的法术模型！我从来没想过可以这样……"
"……还有啊，下午的实践课，我第一次成功地用'魔力之手'举起了一块足有十磅重的铁块！虽然差点砸到脚……但是真的好有成就感！"
凌陌汐扮演着完美的倾听者。她时不时地点点头，发出"嗯"、"哦"之类的单音节词，表示自己有在认真听。
而她的内心，则在冷静地进行着今日训练的"事故报告"。
'这破身子根本就是个漏勺，刚练出来的一点力气，还没捂热就从指缝里漏光了。而且'续航'能力差得离谱，简直就是充电五分钟，通话半秒钟的古董货。问题很大，非常大。'
"姐姐？姐姐！"妹妹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嗯？"凌陌汐回过神来。
"你看你，又走神了，肯定是累坏了。"凌晓羽心疼地看着她，"你快去休息吧！碗筷我来收拾就好！"
她不由分说地站起身，将姐姐面前的餐盘也一并收走，像个小大人一样，有条不紊地开始整理餐桌。
"明天……不会还要去上那个无聊的课吧？那也太消磨意志了。"她一边收拾，一边忿忿不平地为姐姐打抱不平。
'身体确实快散架了，正需要一次深度的睡眠来修复撕裂的肌肉。这伪装简直完美。'
凌陌汐在心中给自己点了个赞，然后用一种恰到好处的、虚弱的语气，慢慢地回答道："嗯……是有点……消磨意志。"
"不过，明天……还去。"
说完，她便不再多言，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慢慢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看着姐姐那仿佛随时会倒下的背影，凌晓羽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姐姐为了自己，承受了太多本不该属于她的痛苦。她一定要变得更强，强到足以保护姐姐，让她再也不用去上那种无聊的课！
带着这份决心，妹妹收拾家务的动作，都变得更有力了。
而回到自己那间"仓库"卧室的凌陌汐，则在关上门的瞬间，彻底卸下了所有伪装。
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到了床边，然后重重地摔在了那张硬板床上，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肌肉的酸痛如同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她的神经。
但她的精神，却前所未有的亢奋。
深夜，当整个浮空城都陷入沉睡时，她才勉强恢复了一些力气。
她坐起身，借着窗外洒进来的、清冷的月光，摊开了自己的双手。
那是一双与她这个年纪的少女完全不相符的手。
手心和指关节处，布满了因为反复摩擦和击打而产生的、细密的伤痕与红肿的淤青。
她握了握拳，感受着那股从肌肉深处传来的、酸痛却又无比真实的"力量感"。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悄然发生着蜕变。
手臂的线条，似乎比昨天更紧实了一些。
这让她感到无比的安心。
但很快，新的烦恼，如同训练后的酸痛感一般，准时地涌上了她的心头。
'这本破书……'她忍不住在心里抱怨，'说是古书，其实就是个三流武馆骗钱的祖传秘方吧？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光有招式没有心法，练起来全靠蒙，一个不小心走火入魔把自己练废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效率！这练法有半点效率可言吗？！简直就是刀耕火种的原始人，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哪有功夫在这里瞎摸索！'
'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我需要的不是一本只有零件清单的破烂笔记，而是一本真正的'产品说明书'，一本能告诉我这些零件到底要怎么组装，才能变成一台真正的高达的说明书！'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穿过窗户，投向了那座在夜色中如同沉睡巨兽般的、学院的中央主塔——那里，正是格里芬学院图书馆的所在地。
'或许……在那座号称收藏了王国所有知识的巨大书库里，能找到我想要的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