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一整晚的"深夜课堂"，姐妹俩都累瘫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圣疗花园的晨雾，懒洋洋地洒在病房的地板上。凌晓羽依旧像只考拉，四肢并用地挂在姐姐身上，睡得正香，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串亮晶晶的口水泡泡，梦里似乎还在玩着"节拍闪避"的小游戏。
凌陌汐却罕见地失眠了。
她睁着眼睛，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上华丽复杂的圣光祈祷壁画，大脑却转得飞快。
昨晚，名为教导，实为共同学习，让她对《无名之书》的理解又上了一个台阶，对自己身体的控制也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精细地步。不过，这种力量的增长，非但没让她安心，反而带来了更深的焦虑。
'力量只是手段，不是目的。'
她像个冷酷的棋手，在脑子里复盘自己现在的处境。
'我现在就像被困在迷雾里的堡垒，墙是够厚，但什么都看不见。学院里在发生什么？那些躲在暗处的敌人是谁？我两眼一抹黑，啥都不知道。'
低语森林的袭击者，那个藏在暗处的邪教，就像潜伏在水下的毒蛇，随时可能再咬我一口。还有那道冰冷的视线，像只盘旋在天上的猎鹰，一直没离开过。而奥古斯都和凯恩那帮纯血议会的家伙，更是一群在明面上乱叫的疯狗，随时都想扑上来。
三边都是威胁，可自己却像个瞎子，被困在病床上一动不能动，只能等他们出招。
'不行，太被动了。'
凌陌汐的眼神冷了下来。她绝不能容忍自己变成别人棋盘上的子儿。
'情报，我需要情报。我必须知道他们想干什么，打算怎么干。只有这样，我才能在他们动手前，提前挖好坑，甚至……让他们照着我写的剧本演。'
她的目光，慢慢落在了那个还在为自己刚刚的笨手笨脚而脸红后怕的"报废构装体"身上。
'唉，虽然这家伙天真得让人头疼，但看来也只能派出我这个唯一的"移动眼线"了。'
一个新计划，在她心里快速成型。
"晓羽，起床了。"她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妹妹肉乎乎的脸蛋。
"唔……姐姐……再睡五分钟……"凌晓羽在梦里咂了咂嘴，像条毛毛虫，又往姐姐怀里钻了钻。
"今天有新的任务。"凌陌汐放出了大招。
"任务？！"
一听到这个词，凌晓羽的瞌睡虫瞬间跑光了。她"蹭"地一下从床上弹起来，金色的眼睛里全是兴奋的光，亮得像星星。
"姐姐！今天是什么任务？是《致命纸团》的PLUS版吗？"她握紧小拳头，一脸的跃跃欲试。
看着妹妹这副打了鸡血的样子，凌陌汐露出了"一切尽在掌握"的微笑。
"不，今天的任务，比那个重要多了。"她坐起身，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份她昨晚熬夜写好的羊皮纸卷轴，字迹工整得像是印刷出来的。
"这是……"凌晓羽好奇地接了过去。
"这是咱们'秘密同盟'的第一个正式对外任务。"凌陌汐的表情严肃起来，她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学着故事里军师的口吻说：
"代号：'猫头鹰计划'。"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眼睛和耳朵。你的任务，就是替我去看，去听，去观察学院里发生的一切，把所有你觉得有用的情报都收回来，不管是在课上、餐厅，还是同学聊天听到的。"
她顿了顿，又递过去另一份羊皮纸。
"这又是什么？"凌晓羽打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姐姐那种工整得不像话的字，写满了她完全看不懂的炼金公式、材料配比和奇怪符号。
"这是你做任务的'敲门砖'。"凌陌汐解释道，"诺拉的炼金课不是卡在'高能魔力稳定剂'上了吗？你把这个带去，就当是'学术交流'，跟她一起搞定。这样，你就能名正言顺地跟她混在一起，也能通过她，认识更多的人，听到更多的消息。"
她看着妹妹那张似懂非懂的小脸，决定再添把火。
"听着，晓羽。最厉害的军师，身边都跟着一个最顶级的'情报官'。情报官的耳朵，是军师的盾牌；情报官的眼睛，是军师的利剑。而你，就是我的首席情报官！"
这番中二感满满的吹捧，精准地挠到了凌晓羽的痒处。
"首席情报官！"她小声念叨着，金色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责任感和使命感。
'我明白了！姐姐！'她重重地点头，把那份炼金笔记像宝贝一样紧紧抱在怀里，'我一定会成为姐姐最棒的眼睛和耳朵！'
看着妹妹被自己几句话就忽悠得斗志昂扬，凌陌汐欣慰地点了点头。
'很好，我的小猫头鹰，出发吧。去为你的军师，带回这个棋盘的第一份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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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凌晓羽抱着那份"圣旨"一样的炼金笔记，雄赳赳气昂昂地冲进炼金课堂时，她的好朋友诺拉，正趴在实验台上，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她面前摆着一排试管，里面装着各种颜色诡异、还在不停冒泡的液体。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混合了焦糊味和臭鸡蛋味的怪味儿。
"诺拉！"凌晓羽像一阵风似的，刮到了她身边。
"晓羽……"诺拉有气无力地抬起头，露出一双熬得通红的眼睛，"你可算来了，我感觉我的脑子都快被这些不听话的魔力因子搅成一锅粥了。"
她们这次的课题，是所有炼金系学生公认的噩梦——"高能火元素魔力稳定剂的制备"。这玩意儿难就难在，既要让火元素保持高能量，又不能让它太活泼，一不小心就原地爆炸。
诺拉已经跟它死磕了三天三夜，炸了七个坩埚，烧了半张桌子，最好的结果，也就是让那瓶红色的液体多撑了三秒钟，然后"噗"地一下，变成了一股浓烟。
'姐姐的计划，简直神了！'
看着朋友这副惨样，凌晓羽对姐姐的崇拜又上了一个新高度。
她清了清嗓子，把那份羊皮纸"圣旨"，小心翼翼地在实验台上展开。
"诺拉，别丧气！你看，这是我姐姐……咳，这是我最近翻古书时，找到的一点小'灵感'，说不定能帮上忙。"她努力学着姐姐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
诺拉本来没抱什么希望，在她看来，凌陌汐学姐虽然厉害，但毕竟不是玩炼金的。可当她的目光扫到羊皮纸上时，眼睛瞬间就直了。
"反向……催化？用冰元素来抑制晶格？我的天……这个思路……这简直是天才！不！这是魔鬼才能想出来的法子！"
诺拉像只发现了新大陆的猎犬，一把抢过那份笔记，整个人都快扑上去了。她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眼神里是一种近乎狂热的、像是看到了神仙指路一样的光。
接下来的课堂时间，就彻底变成了诺拉的个人秀。
有了凌陌汐这份堪称"降维打击"的攻略，诺拉的操作简直行云流水，自信心爆棚。她扔掉了所有昂贵的、靠魔力硬压的传统材料，换上了一堆便宜又稳定的矿物粉末做"骨架"，还创造性地加入了微量的冰元素粉末，在反应最激烈的时候进行"反向催化"。
最后，下课钟声响起时，一瓶散发着稳定、纯粹、漂亮的红宝石光泽的液体，安安静静地躺在试管架上。它就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把前来验收的导师都给镇住了。
整个课堂，一下子炸开了锅。
而凌晓羽，作为这份"奇迹"的合作者，又一次成了全场的焦点。
"晓羽！你简直是炼金术的天才！"
"天哪，你是怎么想到这个点子的？"
面对同学们的追捧和诺拉那亮晶晶的崇拜眼神，凌晓羽只是骄傲地挺起小胸膛，在心里偷着乐：
'哼哼，这算什么。这可都是我姐姐的功劳！我姐姐，是全世界最厉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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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时间，享受着胜利的果实和大家的吹捧，心情自然是美滋滋的。
凌晓羽和诺拉在学院最火的"金苹果餐厅"里，点了一份庆祝用的、堆得像小山一样的草莓奶油松饼。
就在凌晓羽幸福地往嘴里塞了一大口松饼，感受着那份甜腻在舌尖融化时，邻桌传来的一阵毫不收敛的吹牛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是凯恩·巴顿，还有他那几个总跟在屁股后头的贵族跟班。
"听说了吗？学生会已经公布了这学期'期末综合评定'的细则。这次，咱们'纯血荣耀议会'可是拿到了不少提案的投票权。"一个跟班得意洋洋地说。
凯恩·巴顿用银质餐刀，慢条斯理地切着盘子里那块死贵的烤龙蜥肉，脸上挂着一丝轻蔑的笑："那群泥腿子，还真以为靠着一点小聪明就能跟我们平起平坐了？这次评定，就是要让他们看清现实。那些没背景、没屁用的社团，还有那些靠运气混进来的平民，都该好好'清理'一下了。"
另一个跟班立刻拍马屁道："说的是啊，凯恩少爷！尤其是那个什么'实战对练部'，简直是学院的耻辱！一个莽夫，一个废物，两个人也敢叫社团？这次评定，我第一个就投票解散他们！让他们卷铺盖滚蛋！"
"哈哈哈哈！说得好！"
"一个零分的废物，居然还敢待在学院里，真是污染空气！"
刺耳的嘲笑声，像一根根冰冷的针，扎进了凌晓羽的耳朵里。
她脸上的笑容不见了。
叉着松饼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
'实战对练部……是姐姐的社团。'
'他们在说姐姐是……废物？'
一股冰冷的、陌生的火气，像是被点燃的冰块，慢慢从她心底烧了起来。餐厅里原本香甜的食物，这一刻，突然变得一点味道都没有了。
她没有冲动地站起来吵架，而是想起了姐姐的"任务"。她只是低下头，把那些难听的话，一字不漏地，全记在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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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凌晓羽回到病房时，迎接她的是姐姐带笑的脸。
"回来了，我的首席情报官？"凌陌汐的声音里带着点调侃，"今天的校园一日游，感觉怎么样？"
凌晓羽把自己在炼金课上的"丰功伟绩"有声有色地吹嘘了一遍，脸上又挂上了那种小孩子特有的、天真的骄傲。
凌陌汐耐心地听着，不时地点头，眼里全是笑意。
直到，凌晓羽提到了在餐厅里的事。
她学着凯恩那帮人的语气，把他们的对话一五一十地重复了一遍。
当"期末综合评定"、"清理杂草"、"解散实战对练部"这几个词从妹妹嘴里说出来时，病房里的空气好像都冷了几分。
凌陌汐脸上的笑容，慢慢收了起来。
她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
当妹妹说完最后一句，带着点担心和不平看着她时，她依旧沉默着。
她转过头，望向窗外。夕阳正把天边的云，染成一片浓得化不开的、像血一样的暗红色。
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
但如果此刻有人能看到她的眼睛，就会发现，在那双墨黑色的瞳孔深处，正有一片冰冷的、危险的寒光，在慢慢闪烁、凝聚，像是在计算着猎物身上每一处致命的要害。
'原来如此……原来，这就是你们的剧本？'
一个念头，在她心里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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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汇报结束后，凌陌汐并没有立刻开始构思什么惊天动地的计划。
她只是陷入了长久的、几乎令人不安的沉默。
她让妹妹先去洗漱，自己则靠在床头，闭上眼，将今天获得的所有情报碎片——凯恩的傲慢、议会的企图、评定的规则——在脑海中反复咀嚼、消化，寻找着它们之间隐藏的联系。
夜色渐深，当妹妹早已睡得香甜时，凌陌汐却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双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深邃的黑色眼眸里，没有了之前的疲惫与迷茫，只剩下一种如千年寒冰般的冷静。
她悄无声息地坐起身，赤着脚，像一只优雅的黑猫，轻盈地落在冰凉的地板上。
她走到床头柜旁，拿起了诺拉遗落的那卷空白羊皮纸和一支炼金羽毛笔。
书桌成了她的战场。
她没有立刻下笔，而是先在羊皮纸的中央，画了一个小小的、代表着她和妹妹的白色圆圈。然后，她开始在这张临时的"棋盘"上，画下她认知中的所有势力。
一个用交叉的剑和权杖组成的、华丽的徽记，是【纯血荣耀议会】。
一个由天平与冰晶构成的图案，是学生会长艾斯黛尔，她代表着【规则】。
一个简单的拳头符号，是雷恩学长的【战车】。
一个画着烧瓶和爆炸符号的，是诺拉的【工匠】。
最后，是在棋盘阴影之外的，代表着【低语森林的袭击者】的血色眼球，和代表着【监察厅】的盘踞毒蛇。
她用线条将这些符号连接起来，标注着"敌对"、"可利用"、"中立"等字样，一张粗糙但关系明确的"战局图"便跃然纸上。
凝视着这张图，凌陌汐的思路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敌人很强，还不止一个。要是见招拆招，我会被他们活活拖死。'
'不能防守，必须进攻。'
她的笔尖在代表着【纯血荣耀议会】的那个徽记上，重重地画了一个圈。
'要进攻，就要找到最合适的突破口。而他们刚刚亲手把这个突破口送到了我的面前——期末综合评定。'
'没错，就是它。'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所有的阴谋诡计，都害怕阳光。那我就主动站到阳光底下，站到所有人都能看到的舞台中央去。'
'我要把这场所谓的"评定"，变成一场只为我一个人准备的、盛大而华丽的个人秀。'
'至于表演什么……' 她的目光，在那张错综复杂的关系图上缓缓移动，'就表演一下，他们瞧不起的"杂草"，是怎么在他们脸上狠狠踩过去的吧。'
她在这张草图的顶端，用锐利的字迹写下了这次行动的战略核心思想——【阳谋：舞台化战争】。
但，也仅限于此了。
光有战略还不够，她需要具体的战术，需要武器。
'不过，光有舞台和剧本还不够，我还需要找到最趁手的武器，和最完美的开幕时机。'
她看着纸上那代表着【规则】的冰晶天平，陷入了沉思。
'不急……饭要一口一口吃，棋要一步一步下。'
她将这张写满了初步构想的羊皮纸草稿，小心翼翼地折好，压在了自己的枕头底下，仿佛压下了一颗即将萌芽的、名为战争的种子。
'先从收集更详细的情报开始，把这张棋盘的每一个细节，都看得清清楚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