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来自“代行者”的计划书(9k)

作者:多糖柠檬水 更新时间:2025/7/8 21:41:47 字数:9025

清晨的阳光顺着窗帘缝隙溜进来,在地板上拉出几道金色的光斑。凌陌汐睁开眼,第一反应就是伸手不见五指——哦不,是伸手摸向床头柜。

那封决定着社团生死存亡,不,决定着她未来能不能安稳“摆烂”的牛皮纸袋,正静静地躺在那里,散发着一种“快打开我,里面有惊喜哦”的迷人气息。

她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不是运筹帷幄的微笑,而是即将看到一场盛大烟花秀时,那种混杂着期待、紧张和一丝丝“别炸到我”的愉悦。

'很好,看来昨晚没做噩梦,精神饱满,今天宜开工、宜搞事。'

她转头看向身边,睡得正香的妹妹凌晓羽,吧唧着嘴,嘴角还挂着一滴可疑的、亮晶晶的……口水。

凌陌汐嫌弃地撇了撇嘴,但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她软乎乎的脸颊。

'这家伙,睡相还是这么豪放,一点防备心都没有。不是我这个亲姐心怀坦荡,怕是已经扛着麻袋跑出八百里了。'

“喂,起床了,我的御用传令官同志。你的第一个S级绝密外勤任务,已经刷新了。”

“唔……姐姐……草莓松饼……”

梦中的凌晓羽似乎精准地捕捉到了关键词,嘴巴蠕动着,一个翻身,手脚并用地抱住了凌陌汐的手臂,像只八爪鱼一样缠了上来。

看着妹妹这副毫无防备的模样,凌陌汐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猫爪轻轻挠了一下,痒痒的,暖暖的。但很快,这点温情就被“再不抓紧时间,计划就要赶不上变化”的紧迫感所取代。

'演戏,就要演全套!'

她深吸一口气,毫不留情地捏住了妹妹的鼻子。

“呜……呜呜……”

几秒后,凌晓羽终于挣扎着睁开了那双迷蒙的睡眼,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蝴蝶翅膀一样,扑棱扑棱地颤动。

她正准备像往常一样,发动“撒娇”攻击,却忽然停住了。

因为今天的姐姐,看起来……气场两米八!

她没有在看书,也没有在发呆,甚至没有用那种“你这个小笨蛋”的嫌弃眼神看着自己。

她只是静静地坐在床沿,脊背挺得笔直,手中捧着那只看似普通的牛皮纸袋,整个人被初生的阳光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看起来就像……就像那些史诗里准备开大的终极BOSS!

'唔,姐姐今天的样子,好像有点帅过头了……是我的错觉吗?'

“醒了?很好。”凌陌汐压低声音,努力让自己的声线听起来更沉稳,更像一个“幕后黑手”,“演员已就位,剧本已下发。是时候,让这场好戏开场了。”

“姐……姐姐……早上好……”凌晓羽小声嘟囔着,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和奶气。

“早。”凌陌汐的回答干脆利落。她将手中的牛皮纸袋递了过去,动作郑重得像是在交付一枚……游戏限量版的激活码。

“我们的第一次联合作战,代号‘掀桌子’,正式开始。”

“欸?”凌晓羽彻底愣住了,怀里捧着那只尚有余温的纸袋,小脑袋瓜一时无法处理这过于跳跃的信息。

'联合作战?掀桌子?'

“听好了,我的联络官同志。”凌陌汐神情肃穆,开始了她精心准备的“战前动员”,“这次的任务事关重大,关乎我们未来能不能吃上加了双份奶油的草莓蛋糕!所以,你的行动代号也要升级!从现在起,你不再是凌晓羽,你是——‘代行者’!听到没有!”

“代……行者?”凌晓羽下意识地重复着这个听起来就比“联络官”厉害一百倍的新词。

“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凌陌汐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足以让空气凝固(她自己脑补的)的力量,“把它,亲手交给我们的‘剑’,雷恩学长。然后告诉他,看完之后,立刻来病房见我。记住,是立刻。而且,除了他本人,不能让任何其他人看到里面的内容,一个字都不行。能做到吗,我的代行者同志?”

看着姐姐前所未有的严肃神情,听着那些“唯一”“代行者”“剑”之类的中二……啊不,帅气字眼,凌晓羽心底那点小小的睡意瞬间被驱散得一干二净。

她虽然完全不明白那薄薄的纸袋里到底装了什么改变命运的“剧本”,但她能清楚地感受到姐姐话语里那份沉甸甸的、不容置疑的分量。

这不是在玩过家家。

这是姐姐真正需要她去完成的,一件无比重要的事情!

是“秘密同盟”的第一个正式任务!

一股前所未有的使命感,如同被注入了满格的能量条,瞬间充满了她小小的身体。她不再是那个只会撒娇的妹妹,她是姐姐亲口任命的,“唯一”的代行者!

凌晓羽猛地挺直了腰杆,小脸绷得紧紧的,用她自认为最严肃、最可靠的表情,用力地点了点头。

她学着书里骑士宣誓的样子,将那只牛皮纸袋紧紧地抱在胸前,仿佛抱着自己最重要的宝物。

“保证完成任务,指挥官姐姐!”她大声回答,声音清脆而响亮。

看着妹妹那副小大人般的认真模样,凌陌汐的嘴角终于忍不住勾起了一抹极淡、却发自内心的笑意。

'真好骗啊……啊不,真是个好孩子。用这种方式,总比直接告诉她‘妹妹啊,姐姐我准备拉着一个学长去跟全校的二代们干一架,你先去送个战书’要好接受得多。'

她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妹妹柔软的金发。

“去吧,我的代行者。记住,务必小心。”

“是!”

凌晓羽再次用力点头,然后就像一只接到了出击命令的小猫咪,转身“嗖”地一下就窜出了门外。她脚步轻快而坚定,小小的背影里,满是去执行一项“关系到草莓蛋糕的S级绝密任务”的激动与决心。

病房的门被轻轻带上。

房间里,再次恢复了寂静。

几乎是在门关上的瞬间,凌陌汐脸上所有“高人”的表情,就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噗”地一下,全泄了。

她整个人软了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的天,总算把她忽悠走了……装大佬也太累了吧!差点就要绷不住笑场了。'

她缓缓走到窗边,目光投向窗外那座庞大的、如同一只沉睡巨兽般的格里芬学院。阳光下,学院的尖塔反射着金色的光辉,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和平、庄严、不可动摇。

'不过……计划书已经送出去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她感觉自己的心跳有点快。

'凯恩·巴顿,奥古斯都·冯·瓦伦西亚……还有那些藏在后面的家伙们。我这份从各种游戏和小说里抄来的,东拼西凑的‘四不像’计划,真的能唬住他们吗?'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墙壁,看到了那些或傲慢、或轻蔑、或漠然的脸。

'算了,怕个球!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就当是提前体验一把社死的感觉呗!'

'希望你们,会喜欢我为你们准备的,这份小小的“惊喜”。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与此同时,怀抱着那份“绝密文件”的凌晓羽,正迈开小短腿在医学院长长的走廊里飞奔。

她的小脸因为激动和紧张而涨得通红,心脏“怦怦”地跳个不停。

'姐姐的第一个任务!还是这么重要的任务!我可是“唯一”的代行者!'

她紧紧抱着怀里的牛皮纸袋,仿佛里面装着的不是纸,而是姐姐最爱吃的、全世界最好吃的草莓蛋糕的提货券。

'绝对……绝对不能搞砸了!'

少女带着这份沉甸甸的使命感,一头冲进了清晨的阳光里。

她要去寻找那把名为雷恩的“剑”,去完成她作为“代行者”的,第一个光荣而艰巨的最高机密使命。

而她并不知道,自己怀里抱着的,究竟是一份被她姐姐命名为“掀桌子”的、疯狂的搞事宣言。

离开了医学院那股略带消毒水味的沉闷空气,凌晓羽一头扎进了学院清晨的阳光里。

她没有直接去找雷恩,而是先找了一个无人的休息长椅坐下。长椅位于一片小树林旁,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在地面上投射出细碎的光斑,微风吹过,送来阵阵青草与泥土的芬芳。

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而美好。

凌晓羽紧了紧怀里的牛皮纸袋,内心的好奇心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猫,正疯狂地用爪子挠着门。

'只是……偷偷看一眼,应该没关系吧?姐姐只说不能给别人看,又没说我这个代行者也不能看!对,我这是在提前熟悉任务内容!'

她在心里为自己找着完美的借口,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确认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自己后,才做贼心虚般地打开了那个牛皮纸袋的封口。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张作为封面的、写着华丽标题的羊皮纸。

《论如何优雅地教人做人》(纯血荣耀议会特供找茬V1.0版)

“噗……”

看到这个标题,凌晓羽一个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教人做人?姐姐还是这么喜欢开一些恶趣味的玩笑。纯血荣耀议会特供版?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好厉害!'

她脸上的表情充满了轻松与愉快,在她看来,这一定是姐姐构思的、了不起的“智者秘策”!她怀着一种看“传说级智者留下的制胜秘笈”般的心情,好奇地翻开了计划书的第一页。

然而,预想中的有趣故事或者涂鸦并没有出现。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副她完全无法理解的、密密麻麻的复杂图表。无数的线条、箭头、符号和数字,像一张巨大的、由星辰和锁链构成的蛛网,占据了整张羊皮纸。

'哇……'凌晓羽的小脑袋瓜瞬间被巨大的信息量冲垮了。她虽然完全看不懂这画的是什么,但她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大喊:'这一定是什么超级厉害的魔法道具的设计图!比诺拉学姐那些炼金图复杂一万倍!姐姐到底是什么时候学会这些的?!'

她不明觉厉地翻过了这如同天书般的第一页,决定直接去看后面的内容。

还好,后面的内容终于不再是那些让她头晕眼花的图表,而是变成了她能看懂的文字。

计划书被清晰地分为了三个部分,标题都充满了她无法理解、但感觉超厉害的气场。

【第一章:攻心为上——如何把水搅浑,让敌人自己打起来】

【第二章:借力打力——如何利用规则,把裁判也拉下水】

【第三章:精准嘲讽——如何一句话,就让对面心态爆炸】

'心态爆炸……'

凌晓羽在心里默念着这些词,眼睛里闪烁着崇拜的小星星。这些词听起来,就像是古老史诗中才会出现的禁忌魔法名号,每一个都让人心生敬畏!她几乎能想象出,姐姐施展这些“绝招”时,那些坏蛋们气得跳脚、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她飞快地翻阅着后面的内容,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和严谨的分析她依旧看不懂,但这并不妨碍她得出结论——这是一份深不可测的、凝聚了姐姐全部智慧的“屠龙纲要”!

当她满怀激动地翻到计划书的最后一页时,看到的却是一句话。

最后一页上,没有那些复杂的布局和冰冷的计算。

只有一行字。

一行用最平静、最不起眼的笔触,书写在纸张最中央、如同神明判决般的文字。

【最终目标:首席那些奖励,我们全都要。】

呜——

仿佛有一道圣光,在凌晓羽的小脑袋里轰然炸响。

那一瞬间,她所有的思绪,都汇成了一句话。

'那是当然的啦!'

首席的奖励!全都要!

对她而言,这根本不是什么野心,而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结论。因为在她的世界里,姐姐就是最棒的,那么所有最好的东西,理所当然都应该是姐姐的!

凌晓羽“啪”地一声合上了计划书,像是完成了一场神圣的朝圣。

她呆呆地看着手中这份普普通通的牛皮纸袋,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对一份“恶作剧计划”的好奇。

而是一种……混杂着滔天崇拜与无限自豪的目光。

就好像,她手里拿着的,根本不是一叠写满了字的羊皮纸。

而是一张通往胜利的、由姐姐亲手绘制的、独一无二的“王者征途的路线图”!

她终于明白了。

姐姐让她当“代行者”,不是在玩什么冒险扮演,而是在……郑重地授予她参与这场伟大征服的资格!

那个一直以来,需要自己照顾,会在受伤后逞强,会在自己撒娇时手足无措、身体虚弱的姐姐……

在这一刻,她的形象,与手中这份计划书背后那个拥有着神明般智慧的“大佬”,重叠在了一起。

'姐姐的计划,实在是太伟大了!'

一个无比强烈的念头,占据了凌晓羽的全部思绪。

'我……我一定要完美地完成姐姐交给我的第一个任务!'

她将计划书重新塞回牛皮纸袋,动作小心翼翼,轻柔得像是在处理一件绝世珍宝。

她深吸一口气,小小的胸膛因为激动而剧烈起伏着。

然后,她站起身,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她带着这份全新的、足以让她骄傲挺起胸膛的认知,朝着雷恩所在的社团活动室,用尽全力地跑去。

她知道,自己必须,立刻,马上,将这份“胜利的预告函”,交到那个被姐姐称为“剑”的男人手中。

实战对练部的活动室,依然是那副万年不变的老样子。

这座被废弃的旧仓库,空气中永远弥漫着一股汗水、金属和灰尘混合在一起的、充满了“青春”的味道。阳光从墙壁的缝隙和屋顶的破洞中穿过,形成一道道斑驳的光柱,将室内分割成明暗交错的区域。

而在仓库的正中央,雷恩·铁臂,这位社团的部长兼目前唯一的正式成员,正赤裸着上身,进行着他雷打不动的日常训练。

他古铜色的皮肤上挂满了汗珠,在光线的照耀下,反射着健康的光泽。每一次呼吸,都带动着那身岩石般坚硬的肌肉,发生着极其细微但充满力量感的起伏。他手中没有武器,只是在重复着最基础的、枯燥乏味的挥拳、踢腿、格挡动作。

但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得如同教科书,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空气被他沉重的拳风撕裂,发出"呼呼"的闷响,仿佛一头正在磨砺爪牙的凶兽。

"砰——!"

就在这时,仓库那扇饱经风霜的铁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猛地推开,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打断了这片充满了汗水与力量的宁静。

雷恩停下动作,眉头微皱,有些不悦地朝着门口看去。

映入他眼帘的,是凌陌汐那个娇小的、像个小天使般的妹妹。

她正双手撑着膝盖,小口小口地喘着粗气,一头金色的长发因为剧烈的奔跑而显得有些凌乱,几缕发丝紧紧地贴在她通红的脸颊上。

"呼……呼……雷恩……学长……"

"有事?"雷恩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刚从极限训练中退出的疲惫。他看着眼前这个气喘吁吁的小女孩,以及她怀里抱着的那个普通的牛皮纸袋,脸上写满了不解。

"这个……姐姐让我……亲手交给你!"凌晓羽努力平复着呼吸,用一种近乎神圣的姿态,将手中的纸袋递了过去,"姐姐说,这是……最高指令!她让你看完,立刻……去病房见她!"

最高指令?

雷恩接过那个轻飘飘的纸袋,脸上的表情更加困惑了,甚至还带上了一丝想笑的冲动。

在他看来,这更像是小孩子之间,一场无伤大雅的"战争游戏"。

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随手撕开了纸袋的封口。

'哈,《论如何优雅地教人做人》?这小姑娘,还真敢写啊。'

当他看到封面上那个嚣张的标题时,他差点就笑出声来。他几乎可以想象出,那个总是板着一张小脸、故作成熟的小军师,在病床上闲得发慌,于是就写了这么一份"计划书"来消磨时间的场景。

他怀着一种看"小女孩涂鸦"的轻松心态,漫不经心地翻开了第一页。

然后,他脸上的那一丝笑意,瞬间凝固了。

那不是涂鸦。

那是一张他完全看不懂,但却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冰冷逻辑的……鬼画符?

'这是……什么玩意儿?'

雷恩的瞳孔猛地一缩。

'不像魔法阵……也不像炼金图……倒像……像是一张……捕兽夹的设计图?还是专门抓人的那种?'

他虽然看不懂那些复杂的符号和数据代表着什么,但一种来自于资深战士的、在无数次生死搏杀中磨砺出的敏锐直觉,让他瞬间收起了所有的轻视之心。

他从那张图中,嗅到了一种冰冷的、残酷的、如同精密陷阱在缓缓收紧时的危险气息。

他的表情,第一次变得严肃起来。

他跳过了那张图,开始阅读后面的文字。

然后,他的呼吸,开始变得越来越急促。

如果说,凌晓羽在阅读这份计划书时,更多地是感受到了一种"不明觉厉"的情感冲击。

那么雷恩,这个在刀口上舔过血的男人,更能看懂这份计划书字里行间藏着的,到底是何等疯狂的胆识,和何等……阴险的算计。

'……开什么玩笑?这是在用自己当诱饵,然后把所有人都拖下水?!'

当他读到"舆论战"的部分,看到凌陌汐如何将自己"受害者"的身份,一步步转化为攻击敌人的最锋利的矛时,他的后背,第一次渗出了冷汗。

'一步走错,就会被口水淹死!这个小姑娘,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和在刀尖上跳舞有什么区别?!'

他死死地咬着牙,翻开了第二章。

'把学院规则当武器……还能这么玩?这不是作弊吗?不对,这好像又没违反规则……'

当他看到凌陌汐如何像一个最精明的奸商,将学院的规则敲骨吸髓,从中榨取出每一个可以利用的漏洞时,他的额头,也开始冒汗了。

'这家伙的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这些犄角旮旯的条款她都是从哪里翻出来的?'

他翻页的速度越来越慢,表情也越来越凝重。

最后,当他翻到那描绘着"心理战"的第三章时,他握着羊皮纸的手,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他仿佛能看到,凯恩那可笑的尊严,是如何被一句话就轻易点燃;他仿佛能听到,那些高傲的贵族,在被剥去所有体面后,发出的无能狂怒。

这已经不是战斗了。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针对人性的公开处刑。

终于,他翻到了最后一页。

【最终目标:首席那些奖励,我们全都要。】

当这行字映入他眼帘的瞬间,雷恩整个人,就像是被石化术击中一样,彻底僵住了。

他所有的动作,所有的表情,所有的呼吸,都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

'……她……她不是在开玩笑。'

'她是真的……想要把首席按在地上摩擦,然后抢走他所有的糖果……'

一个让他自己都感到三观尽碎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浮现。

'……这个小恶魔!'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雷恩就那么保持着阅读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像一尊被风化了千年的石像。

他手中的那份计划书,此刻仿佛不再是轻飘飘的羊皮纸,而是一座沉重得足以压垮巨龙的巍峨大山,压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一旁的凌晓羽,被他这副样子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她紧张地看着雷恩,不知道这位学长到底是怎么了。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分钟,也可能是一个世纪。

雷恩终于动了。

他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反复地、一遍又一遍地,将那份薄薄的计划书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的眼神,专注得像一个最虔诚的信徒,在阅读着神明留下的唯一圣典。他想要将上面的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都深深地、永远地烙印进自己的灵魂里。

终于,他缓缓地合上了计划书,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安放一件稀世珍宝。

他抬起头,看向凌晓羽。

"我知道了。"

他只说了这四个字,声音沙哑得厉害。

然后,他一言不发地,将计划书重新装回那个牛皮纸袋里,递还给了在一旁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的凌晓羽。

他没有回答去还是不去。

他只是用一种极其复杂的、混杂着无边震惊、炽热狂热、甚至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的眼神,深深地看了凌晓羽一眼。

仿佛是在透过她,看着那个正躺在病床上,运筹帷幄的、真正的"怪物"。

然后,雷恩转过身,沉默地走到了仓库的角落。

他拿起自己那副最沉重的、专门用于实战的特制金属拳套,又拿起一块干净的亚麻布。

他就那么站在那里,开始用布,极其缓慢地、专注地、一寸一寸地,擦拭着拳套上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铆钉。

那个动作,不像是在保养武器。

更像是一个即将要面对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的、超出常识的敌人时,一个老兵在用自己唯一熟悉的方式,来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在为一场前所未有的、他甚至连想都不敢想的战争,做着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准备。

当晚,深夜。

整个世界都已沉入梦乡,只有月光,还在不知疲倦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病房内,凌晓羽早已睡熟,发出均匀而香甜的呼吸声。而凌陌汐则靠在床头,借着窗外的月光,安静地阅读着一本关于古代战史的厚重书籍。

整个空间,寂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如同一座沉默山峰般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病房敞开的门口。

他没有敲门,甚至连呼吸都刻意压制到了最低。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站在光明与黑暗的交界线上,像一个等待着将军检阅的、最忠诚的士兵。

是雷恩。

凌陌汐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她没有抬头,甚至连翻书的动作都没有丝毫停顿,只是用一种平静得不起波澜的语气,淡淡地说道:

"你来了。"

'台词不错,有那味了。'她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雷恩的身躯微微一震,随即迈开沉稳的步伐,走进了病房。

他没有说话,只是站在离病床三步远的地方,用一种全新的、前所未-有的眼神,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正悠闲看书的娇小少女。

那眼神,极其复杂。

其中有如同看到了神迹般的、无以复加的震惊;有如同找到了信仰般的、炽热到足以熔化钢铁的狂热;但更多的,是一种智商被彻底碾压后,发自灵魂深处的、绝对的信服。

凌陌汐终于缓缓地合上了手中的书本,抬起头,平静地回视着他。

'稳住,我能行!我可是要成为大佬的女人!区区一个肌肉猛男,吓不到我!'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这是一场无声的、意志的交锋与确认。

雷恩从她那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眸中,看到的是如同星空般浩瀚的智慧,和如同深渊般冰冷的冷静。

而凌陌汐,则从他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那是一双写满了“大佬求带”四个大字的、无比真诚的眼睛。

在长久的、几乎让空气都凝固的沉默之后,雷恩动了。

他做出了一个让凌陌汐都感到有些意外的举动。

只见他后退一步,极其认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那件朴素的亚麻外衣的衣襟,仿佛那是什么华贵的礼服。

随即,这位身形如熊般强壮、气息如凶兽般悍勇的男人,在这个小小的、甚至有些狭窄的病房内,极其郑重地、缓缓地,单膝跪地。

'不是吧……还真来全套的?!'凌陌汐看着眼前这极具戏剧性的一幕,心里警铃大作。'大哥,你这骑士礼也太标准了,搞得我好像真是什么反派大魔王一样!我只是想找个打手而已,没想发展什么奇怪的君臣关系啊!快起来,你这样我压力好大!'

她脸上依旧维持着那副波澜不惊的、高深莫测的"军师"表情,甚至还微微扬了扬下巴。

雷恩将自己的右手紧握成拳,横置于左胸的心脏位置,然后深深地、深深地低下了他那颗高傲的头颅。

他向着眼前这个比他矮了不止一个头、年龄甚至不到他一半的娇小少女,行了一个只会在面对自己誓死效忠的君主、或毕生追寻的信仰时,才会使用的,最为古老的骑士献忠之礼。

没有言语。

但这一跪,却超越了世间所有的千言万语。

它代表着,一个身经百战、只信奉力量与汗水的战士,向着他此生唯一认可的、拥有着神明般绝对智慧的"将军",献上了自己全部的忠诚、力量,以及未来。

面对这份沉重得足以压垮山脉的效忠,凌陌汐心安理得……才怪!

'救命啊!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他怎么不按套路出牌!我该说什么?说‘平身’吗?还是说‘爱卿免礼’?不行不行,太羞耻了!'

她强忍着捂脸的冲动,安然地、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这份献礼。仿佛这一切,本就该如此。

她看着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如同驯服了的雄狮般的男人,平静地、轻轻地点了点头。

然后,为了打破这让她浑身不自在的尴尬气氛,并重新夺回场面的主导权,她清了清嗓子,用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在陈述事实般的语气,说出了她作为"军师"的第一句指令。

"很好。"

"那么,我的'剑'。"

"明天开始,体能训练加倍。毕竟,我的'剑',可不能钝了。"

雷恩跪在地上的身体,闻言猛地一震。他缓缓抬起头,那双原本就燃烧着狂热的眸子里,此刻更是爆发出了一种近乎癫狂的光芒。

他低下头,用一种沉稳得如同宣誓般的、却又狂热得如同梦呓般的声音,回答道:

"……是,我的……军师。"

凌陌汐满意地点了点头。

'总算……糊弄过去了。'

雷恩这才缓缓起身,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只是向着凌陌汐再次深深地躬身一礼,便沉默地、一步步地,退出了病房,将空间重新还给了那片宁静的月光。

当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后,凌陌汐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床上。

她伸出手,端起床头柜上那杯早已凉透了的白水,想喝一口压压惊。

但就在她举起杯子的瞬间,她忽然发现,那清澈的水面上,正泛着一圈又一圈,极其轻微、但清晰可辨的涟漪。

那是……她的手在抖?

'呵……装大佬,果然是个体力活。'

她看着自己抖得像帕金森一样的手,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连她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自嘲。

'嘛,算了。牛都吹出去了,总不能自己打脸吧。'

她像是要说服自己一般,用力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陷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来强行压制住这不合时宜的颤抖。

过了许久,那股颤栗才终于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她重新端起水杯,将杯中冰冷的液体一饮而尽。

刺骨的冰凉顺着喉咙滑下,让她那因为过度装逼而有些发热的大脑,重新恢复了绝对的、表象上的冷静。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

在被子下面,她那双脚的脚趾,正因为后怕和紧张,死死地蜷缩在一起,都快抽筋了。

'完蛋了……这下真把学长忽悠瘸了,以后还怎么收场啊!'

她把脸埋进枕头里,开始了无声的哀嚎。

窗外的月光,依旧温柔。

但对于病床上的某人来说,今夜,注定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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