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空气微凉。
凌陌汐站在公寓门口，手中紧紧捏着一张装备清单，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她已经反复核对过三遍，但还是忍不住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检查装备，五分钟后出发。”
她的声音冷静得近乎冰冷，听不出丝毫情绪。
团队成员们早已准备就绪。
雷恩靠在墙边，默默地擦拭着他那双金属拳套；
诺拉抱着装满炼金道具的背包，兴奋与紧张交织在脸上；
希尔维娅将一本厚重的古籍小心翼翼地包好，放进随身的挎包；
凌晓羽则有些不安地摆弄着自己发间的“天使之翼”发饰。
“姐姐，我们真的要去那个……叹息山谷吗？”凌晓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凌陌汐的视线从清单上移开，落在妹妹略显苍白的脸上。
她沉默了片刻，伸出手，有些生硬地整理了一下妹妹有些歪斜的衣领。
指尖传来布料柔软的触感，似乎让她的心绪也安定了一丝。
“任务需要。”她收回手，声音听不出波澜，“跟紧我。”
说完，她不再看任何人，径直走向已经等在门口的马车。
***
马车驶出王都，沿着宽阔的官道向东南方向前进。
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声音很有节奏，最初的紧张感在平稳的旅途中渐渐消散。
王都的高墙和繁华街道被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和连绵的远山。
“哇！好漂亮！”
凌晓羽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车窗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窗外的田园风光，“姐姐你看，那些麦田就像金色的海洋一样！和姐姐一起出门旅行，好开心！”
希尔维娅微笑着附和：“确实很美。在学院里待久了，都快忘记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了。”
诺拉则兴奋地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开始记录沿途看到的各种奇特植物，嘴里念叨着或许能发现新的炼金材料。
只有雷恩依然保持着警戒，目光不时扫视着道路两旁的树林，沉默得像一块岩石。
看着妹妹脸上毫无阴霾的笑容，凌陌汐紧绷的肩膀稍微放松了一些。
她拿出地图，假装在研究路线，实则是用地图挡住了自己不自觉上扬的嘴角。
“姐姐，你怎么一直皱着眉头？”凌晓羽敏锐地察觉到了姐姐的表情变化。
“我在思考路线。”凌陌汐立刻回答，语气平淡，“这叫专业。”
***
正午时分，马车抵达了石桥镇。
这是一个热闹而温馨的小镇，正好适合休整和补充物资。
“休息一小时。”
凌陌汐跳下马车，环视着这个颇为繁华的小镇，“记住，我们只是普通的旅行者。都收敛一点。”
街道两旁的商铺鳞次栉比，小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烤面包和炖肉的香味，让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的众人精神一振。
他们随便找了家看起来最干净的客栈坐下。
老板是个圆脸的中年男人，笑容很是热情。
用餐期间，老板闲聊般地问道：“几位客官这是要去哪里啊？”
“东南方向，去看看风景。”凌陌汐的回答听起来很自然。
老板那商业化的笑容瞬间僵住了，他看了一眼窗外明媚的阳光，声音却压低了许多：“客官，听我一句劝，那边……可没什么好风景啊。”
他凑近了一些，神情严肃地说：“越往东南走越荒凉，特别是过了那道哀鸣岭，连收税官都不愿意往那儿飞！我爷爷说那边有个被诅咒的地方，叫叹息山谷。去过的人……”
他没有说完，但那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只是传说而已。”凌陌汐淡淡地笑了笑。
“哈哈，是啊，都是些老人家的传说！”老板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连忙打着圆场。
***
离开石桥镇后，周围的景色开始发生肉眼可见的变化。
原本绿意盎然的农田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枯黄的草地和光秃秃的山丘。
马车在越来越崎岖的山路上颠簸前行，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天空不知何时变得阴沉起来，厚重的云层遮蔽了阳光，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光线中。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让人胸口发闷。
“姐姐……”凌晓羽的声音有些虚弱，“我感觉……有点不舒服。”
凌陌汐立刻转过身，看到妹妹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心里很闷，有种想哭的感觉……”
团队成员们瞬间警觉起来，叹息山谷的负面影响，比预想中来得更早。
“诺拉！”凌陌汐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明白！”诺拉迅速从背包里取出一瓶淡蓝色的药剂递了过去。
凌晓羽喝下药剂，过了几分钟，脸色才逐渐恢复正常。
“感觉怎么样？”凌陌汐握住妹妹冰凉的手，自己的手心也渗出了汗。
“好多了，谢谢姐姐。”
凌陌汐没有说话，只是将妹妹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
傍晚时分，马车终于抵达了绿谷村。
这是一个被群山环抱的小村庄，只有十几户人家零星散布在山坡上。
村子里异常安静，连狗叫声都听不到，只有炊烟在昏暗的天色中升起，显得格外孤寂。
村民们看到这群陌生的外来者，脸上都露出了复杂的神情，既有好奇，更有畏惧和怜悯。
村长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
“你们……是要去叹息山谷的吧？”老人的声音沙哑而疲惫。
“我们是学者，来这里进行地理研究。”凌陌汐回答。
“地理研究？”村长用一种看透生死的眼神看着她，苦笑着摇头，“姑娘，我这把老骨头在这里看了六十年风雨，往那个方向去的，除了送死的，就是嫌命长的。听我一句劝，回去吧。那个地方……被诅咒了。”
“诅咒？”希尔维娅忍不住问道。
村长环顾四周，压低声音说：“最近几个月，那里经常传出奇怪的声音。不是风声，也不是野兽的叫声，而是……哭声和叹息声。更可怕的是，有人说在雾里看到了会动的影子，明明没有人，但影子却在地上爬……”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去过那里的人，没有一个能好好回来的。要么失踪，要么疯了。无论在里面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绝对不要回应。一旦回应了，你的魂魄就会被那个地方吞噬，再也出不来了。”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忠告：“村里有客栈，但我劝你们明天就回去，趁着还来得及。”
***
绿谷村的客栈简陋得可以，昏暗的油灯在墙角摇曳，投下摇摆不定的影子。
老板娘是个神情麻木的中年妇女，她看了众人一眼，叹了口气：“又是去那个地方的。前几天也有一队冒险者住在这里，装备比你们还好，个个看起来都像是能一拳打死一头牛的猛男。结果呢？一个星期了，连个鬼影子都没飘回来。”
晚饭时分，简单的土豆炖肉和黑面包，但团队成员们都没什么胃口。
“今晚好好休息。”凌陌汐对众人说道，“从明天开始，我们就真正进入危险区域了。任何异常情况都要立刻报告，不要逞强。”
“我们会保护好晓羽的。”雷恩认真地说道。
凌陌汐伸手摸了摸妹妹的头，轻声说：“我们是一个团队，要一起进去，也要一起出来。”
深夜，绿谷村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没有虫鸣，没有风声，甚至连老鼠的窸窣声都听不到。
凌陌汐躺在吱呀作响的木床上，毫无睡意。
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暗中窥伺着他们。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那声音极其微弱，轻得像是夜风拂过枯叶，却带着一股能渗透心扉的悲伤。
奇怪的是，凌陌汐对这声音没有任何情感上的反应，只是觉得有些吵闹。
她静静地坐起身，等了很久，那声音再也没有响起。
夜色依然深沉，寂静依然可怕。
在半梦半醒之间，她似乎听到了更多的声音——男人的低吼，女人的啜泣，孩子的哀嚎，甚至有人在轻声呼唤她的名字。
但这些都像被一层厚厚的玻璃隔绝在外，无法触动她分毫。
第二天清晨，她猛然惊醒。
就在睁开眼睛的瞬间，她清楚地看到，窗外，一个模糊的黑影一闪而过。
那不是梦。
她一把抓起床边的匕首冲到窗前，但外面只有晨雾中若隐若现的山峦，寂静得可怕。
远方的叹息山谷，似乎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