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崎岖，碎石在脚下滚动。
凌陌汐停在哀鸣岭的最高处，寒风卷动着她黑色的发丝。
她举起望远镜，望向远方的山谷——那是一个被灰色雾气笼罩的巨大凹陷，如同大地的一道丑陋伤疤。
阴冷、不祥的气息，即便是隔着这么远，也仿佛能顺着风钻进骨头里。
“就是那里吗？”希尔维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嗯。”凌陌汐放下望远镜，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叹息山谷。”
'行吧，标准的反派老家布景，突出一个生人勿近。'
团队成员们聚集在她身边，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凝重。
灰色的雾气在山谷中缓缓翻滚，像是有生命一般。
偶尔有风吹过，雾气短暂散开，露出下方漆黑的、如同巨兽骸骨般的建筑轮廓。
"遗迹本体。"凌陌汐用平淡的语调回答，"一座古代神殿。"
那座神殿的规模堪称宏伟，远超王都的任何建筑，仿佛是为巨人所建。
"我们……真的要进去？"雷恩开口，声音有些干涩。作为战士，他无惧任何看得见的敌人，但这种未知的、浸入骨髓的阴冷让他本能地感到不安。
"检查装备。"凌陌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下达了指令，她的声音冷静而清晰，"特别是精神防护药剂，每个人都确认一下。"
'虽然很想说一句“有我在，别担心”之类的帅气台词，但现在这种情况，还是老老实实嗑药比较靠谱。'
***
下山的路比预想的更艰难。
越是接近山谷，空气中那股悲伤的气息就越是浓重，仿佛有无数只无形的手在拼命拉扯着每个人的情绪，试图将他们拖入绝望的深渊。
到了半山腰，诺拉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掉眼泪。
"我……我控制不住……"她一边胡乱地抹着眼泪，一边抽泣道，"明明没想什么伤心的事，但就是想哭……"
"喝药剂！"凌陌汐立刻下令。
她自己也感到了一阵阵的压抑，但奇怪的是，远没有到情绪失控的地步。
'奇怪……为什么我感觉还好？难道是因为平时槽点太多，悲伤的情绪根本挤不进来？'
诺拉灌下一瓶精神防护药剂后，情况稍有好转，但眼泪依旧像断了线的珠子。
"这里的影响比记录中描述的要强烈得多。"希尔维娅的声音在颤抖，她虽然还能保持理智，但脸上也早已泪流满面。
雷恩紧咬着牙关，额头上渗出冷汗，努力对抗着那股负面情绪。
凌晓羽的情况最糟糕。“天使之翼”在她头顶微微发光，似乎在努力抵御这种负面能量的侵蚀，但妹妹的情绪却变得极度不稳定，一会儿哭泣，一会儿恐惧，一会儿又陷入死寂的绝望。
'糟了！晓羽的感知能力太强，这种地方对她来说简直就是酷刑！'
"晓羽！"凌陌汐立刻将妹妹紧紧护在怀里，"看着我！听我的声音！"
"姐……姐姐……"凌晓羽的声音断断续续，"我好害怕……感觉有好多人……在哭……他们好痛苦……"
"那些都不是真的！"凌陌汐紧紧抱着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一块坚不可摧的盾牌，"只是这个地方残留的能量！别怕，有我在！"
'虽然我嘴上这么说，但心里清楚，这些可能……并不仅仅是能量残留。'
"我们必须加快速度。"凌陌汐当机立断，"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
***
山谷底部比从上方俯瞰时更加令人震撼。
那座古代神殿巨大得超乎想象，黑色的石墙高耸入云，整个建筑群的占地面积堪比一座小型城市。最中心的主殿呈现出金字塔般的结构，顶端隐没在浓密的灰色雾气之中。
神殿的入口是一扇至少有二十米高的巨大石门。门的两侧矗立着两尊巨大的石像，每一尊都有十米高。石像的脸上雕刻着极为悲伤的表情，仿佛在为某个早已被遗忘的巨大悲剧而永恒哭泣。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石像的眼睛里，正在缓缓流出黑色的液体。那液体滴落在地面上，发出一阵轻微的“嘶嘶”声，腐蚀着地面。
就在她们观察石像时，异变陡生。
那些从石像眼中流出的黑色液体，突然像活物一样开始聚集、蠕动，很快便拉长、变形，形成了几个模糊的人形阴影。
这些阴影没有实体，却散发着强烈的恶意。它们缓缓地朝着团队成员们飘来，每前进一步，周围的悲伤气息就加重一分。
'来了来了！经典环节！石像的眼泪居然会变成怪物！'
"准备战斗！"凌陌汐立刻抽出匕首，第一个挡在团队前方。
她眼神一凛，手中黑曜石匕首瞬间出鞘，精准地刺向离她最近的一个阴影。
然而，匕首却如同刺入空气一般，毫无阻碍地穿过了阴影的身体。
“物理攻击无效！”她立刻喝道。
雷恩也上前一步，一记重拳轰向另一个阴影，拳风呼啸，却同样毫无阻碍地穿过了对方的身体。
阴影怪物们继续逼近，它们的存在让空气中的悲伤气息变得愈发粘稠。诺拉已经蹲在地上泣不成声，希尔维娅也浑身颤抖，几乎站立不稳。
'糟了！这样下去，我们就要成为史上第一支因为太过悲伤而团灭的探险队了！'
"希尔维娅！"凌陌汐大声喊道，"别被影响！看看门上有没有什么线索！"
'学霸！快醒醒！这种时候就该你发挥作用了！'
希尔维娅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将泪眼模糊的视线聚焦在神殿的入口石门上。
"等等……我看到了……"她指着门上那些繁复的雕刻，"这些符文……它们在描述一种净化仪式！需要用……纯净的情感来中和这里的负面能量……"
"纯净的情感？"凌陌汐瞬间看向怀中瑟瑟发抖的妹妹。
妹妹虽然情绪不稳，但她头顶的“天使之翼”依然在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那光芒虽然微弱，却顽强地抵抗着周围的黑暗。
"晓羽！"凌陌汐握住妹妹冰冷的小手，"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凌晓羽哭着说。
"不要去想那些痛苦的事情！"凌陌汐紧紧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想想我们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想想我们的小阁楼，想想诺拉做的苹果派，想想希尔维娅读的睡前故事！"
随着这些美好回忆的浮现，“天使之翼”的光芒开始变得越来越明亮。
那光芒如同冬日里最温暖的阳光，瞬间驱散了周围的阴霾和寒冷。
阴影怪物们在这温暖而纯净的光芒照射下，开始发出无声的尖啸，它们的身体剧烈地扭曲、溶解，最终化作一缕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随着怪物的消失，巨大的石门发出一阵沉闷悠长的轰鸣声，缓缓向内打开了。
门后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一个沉默的巨口，正静静地等待着他们。
'成功了……但为什么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这黑洞洞的入口看起来比刚才那些怪物还要恐怖一万倍……'
凌汐看着那片深邃的黑暗，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算了，反正人生就是一场无法存档的单机游戏，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走吧。"
她深吸一口气，第一个踏入了那片深沉的黑暗之中。
其他人紧跟在她身后，身影逐一消失在神殿的深处。
身后，巨大的石门以万钧之势缓缓关闭，发出最后一声沉重的巨响，将他们与外界的光明彻底隔绝。
在无边的黑暗与死寂中，只有“天使之翼”微弱的光芒，是他们唯一的光源。
但就在踏入门槛的那一瞬间，凌陌汐感觉到了一股奇异的共鸣。
她手中的匕首，那柄一直被她当作普通防身武器的黑色匕首，突然变得滚烫，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其中苏醒。
紧接着，在他们前方的黑暗深处，一盏盏幽蓝色的灯火，沿着通道两侧的石壁，毫无征兆地依次亮起。
灯火的光芒并不强烈，却刚好勾勒出一条蜿蜒的道路，一直延伸向未知的远方。
而在那幽蓝色光芒的尽头，一个模糊的身影静静地站立着。
一个声音，仿佛穿越了千年的时光，直接在每个人的脑海中响起：
"你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