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架飞机坠毁之后，来学校上课的学生就少了一半。
教室空荡荡的，算起来只有七八个学生。
一早上五节课，三节都是自习，但是我的视线总是会被她吸引。
她叫做白月莺，从初中开始便是我的同班同学。
这样的缘分持续到了高中，只是，我和她从未说过话。
偶尔的视线交流也会匆匆结束，更多时候，我只能看着她的背影。
黑色长发扎成丰满的马尾辫，她成绩很好，但绝不是认真听课的好学生。
最常见的动作，是托着下巴，侧脸看向窗外。
如果说这世界上有什么东西能一直吸引着我的眼神，那肯定是白月莺的那双眼睛。
睫毛很长，如同大海般蔚蓝色的无暇瞳孔总是透着悲伤。
身材也是一等一的存在。
“直到现在，科学家依然无法解释一系列空难的具体原因，所有商用、私人航线已全部停飞，人类社会遭遇前所未有的挑战。”
课间，手机上的新闻源源不断的报道着最近的发生的大事儿。
蔚蓝天空少了飞机引擎的轰鸣声，人类被剪断翅膀，所有的飞行器都难逃坠落的命运。
我听说，白月莺的父母就在其中的一趟航班。
上课铃响起的时候我没有回到教室，而是拿着几本小说来到了空无一人的多功能楼。
这里算是我的秘密基地，没有学生和老师，也没有讨厌的教导主任。
喧闹被寂静替代，新学期开始之后，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们大多都死在了暑假外出旅游的路上，只有像我这样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生活拮据且不爱出门的人活到了现在。
“唉……”
一早上的时间过得飞快，等我放下手里的书，已是正午时分。
因为用餐的人数太少加上厨师、帮厨已经在空难中遇难，食堂已经停摆。
方便面和火腿肠成了解决午餐最好的方式。
不过今天中午，情况开始有了改变。
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我看到了白月莺。
她一个人走在前往学校一角小公园的路上，走的很慢，手里捧着四四方方的木制雕花饭盒。
要知道，她的父母遇到空难时，乘坐的是私人飞机。
飞机的价格足以盖七八座这样的学校。
“这不是小莺嘛，偷偷摸摸的一个人吃什么好东西啊。”
正准备离开，却发现她被高年级的几个女生拦了下来。
表情不善，一看就是来没事找事的。
“我吃什么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冰冷的语气，傲慢的视线，从我认识她的第一天开始，这个女孩就如同高山雪莲，身边从来没有朋友。
“我说，我们是想和你交朋友，一起吃午饭的。”
高年级的女生没有马上露出爪牙，身边的女生们也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不需要，我不想和你们一起。。。啊。。！”
女生假装摔倒，故意碰掉白月莺手里的餐盒。
餐盒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我再熟悉不过。
就是去掉包装已经拌好的方便面。
“诶？白大小姐，你怎么就吃这个啊？”
“人家肯定是体验生活。”
几个高年级的女生笑了起来，白月莺只是俯下身将餐盒收了起来。
空难让她的生活一落千丈。父母去世之后，白月莺跌落神坛，从公主变成了普通人。
“请让一下。”
白月莺板着脸，周围的女生将她围住，有人动了手。
“你以前挺嚣张的啊。”
领头的女生打在她的小腹，另外几人也对她拳打脚踢。
这样的境况实际上要比上学期好了很多，学生人数的减少，让她受欺负的几率变小。
坐在刚刚下过雨的地面上，她穿着的白裙子沾上泥污，还有不少的脚印。
“赶紧滚出这座学校！再让我们看见你，见一次打你一次！”
领头的女生狂妄的笑着，身边的人也在附和，都说人类是群居动物，我想，那只是因为个体的软弱罢了。
白月莺躺在地上，紧紧抱着手中的餐盒。
对于她来说，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吧。
【想要帮助她】
这样的想法晚了几分钟但还算是没有缺席。
我从秘密基地转移到案发现场附近：
“教导主任！！！教导主任！！”
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吼出的话语传遍整座校园，教导主任的职位已经成为一种象征。
女生们回过头看着我，下一秒便面带惊恐随后匆匆离去。
“没事吧？！”
白月莺的嘴角出了血，一只手抱着餐盒，一只手紧紧捂着小腹。
表情痛苦，那双冷峻的眼睛却像往常一样。
“来！我送你去医务室！”
她打掉我伸出的手，自己挣扎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没有拜托你救我，多管闲事。”
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她转过身，每走一步都踉踉跄跄。
目的地不是医务室，还是学校角落里的小公园。
“喂！你等一下！”
这是我第一次抓住女孩子的手腕。
手腕很冰，却细腻柔软。
“你。。！”
“跟我来！”
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我竟然会在她面前违背她的意愿。
也许是看她太过可怜，不过还有一个原因。
在几年前，升入初中的我第一次见到便喜欢上了她。
喜欢眼前这个总是把情绪藏在内心深处、装出一副桀骜不驯的女孩。
“你放开我。。。等。。你到底要做什么！”
“闭嘴！跟我来就是了！”
无视她的挣扎，我没有松开她的手腕，只是拉着这个满身污渍的女孩前往学校内的商店。
平时，学校的商店应该算是午休时间最热闹的地方。
现如今在一连串的空难外加天空成了禁区之后，这里变得冷清起来。
“你，坐在这里等我。”
“不要！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如果在我买东西的时候你离开这里，那么从今以后我绝对不会再和你说一句话。”
“你。。。”
她听到我的话肩膀颤了一下，欲言又止的样子加上满身污渍，让她在我心中的分数反而高了不少。
商店虽小，却五脏俱全，食品药品都算齐全。
买了碘酒纱布，当然也不能忘了她和我的午餐。
“那家伙。。。还是走了吗。。”
走出商店，门外石凳上的女孩还是离开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失望满分十分至少有七分失望。
“喂。。。这边。。”
准备离开却听到轻语，回过头，白月莺躲在墙角，探出了头。
我自然而然的松了口气，胸口也没那么闷了。
“你怎么躲到这里了？”
“刚才有老师经过，如果被看到很麻烦吧。”
双手抱在胸前，她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我还以为。。。好吧，来，我帮你消毒，坐下。”
“我说过不用你的帮助，我自己。。”
“坐下。”
“嘁。。”
嘴撅的挺高但是身体还算诚实，她坐在花坛边，裙摆下的大腿白皙修长。
膝盖上的擦伤就像在世界名画上滴上一滴红色墨水。
“忍着点，可能有点疼。”
“呵，我才不。。啊！”
酒精触碰到伤口的瞬间引起了膝跳反射现象，她差点一脚踢在我的脸上。
努力了，但是这一次没有忍住笑。
“噗。。哈哈哈。。还说自己不怕呢。”
“林云涛你。。。！”
这一刻，我和她的惊讶几乎是同步的。
她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我也是第一次听到她叫我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