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逃出魔物的包围圈,好不容易和师傅联手干掉了一只穷追不舍的魔物,我们终于安全了。
先停下来喘口气——我倒无所谓,不过师傅好像累坏了,在他强烈要求下,我们就近找了个地方坐下休息。
我斜靠在林子边的小土坡上,低垂着视线,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铐在双手上的那副枷锁,脑袋放空地盯了好一会儿。
然后……一些不太妙的记忆碎片,冷不丁地就涌了上来。
等等……刚才在监狱里重伤倒地那会儿……
从这家伙的视角看过去……
我该不会……是一只手拖着另外半边那半截手……在那儿抽动吧?!
何其诡异的画面……
我极其僵硬地、一格一格地扭过头,问他。
得到了微妙的肯定的答复。
说微妙是因为他一脸“怎么,要再切开吗”的期待。
不了不了,会死人的!
即使死不了也超痛的!
快变回之前那个怕我死掉急得都哭出来的样子啊师傅!
说点什么蒙混过去吧。
对了,当务之急是——
“这个,有办法解开吗?”我抬起手,展示死死锁住双手的枷锁。
他丢过来一个眼神——你懂的,双手都切掉,锁不就掉了。
怪人满脑子怪主意!
我怕痛,我惜命,不要打我主意了。
刚才没了半边身子这玩意都没掉,怎么想这种简单粗暴的开锁方式都不会有效。
在我的坚持下他终于放弃了猎奇的想法,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凑过来拉过我的手,说着“我看看……”,随即进入研究模式。
他眼睛几乎贴上了枷锁,眉头皱得像要把自己脑细胞全都拧进去,一股恨不得看穿内部构造的执拗劲。
他围着我的手打转,时不时发出些“嗯——”的思考声,整个身体围着那块木制枷锁像月亮绕着地球,沉迷到忘我。
忘了我们身处的是一处地势不平的小土坡,他一脚踩空,“哎呦”一声差点摔个狗吃屎,好在死死地抓住了我的胳膊,借力稳住身体。
“……抱歉。”他小声赔笑了一下。
我摇摇头,表示没事。
然后,他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立刻又回到沉浸式研究状态。
我也凑过去一起盯着那玩意看,想碰碰运气提供点建设性意见。
缠在我手腕上的,是一块造型古朴却极其不讲理的木制拘束器。两片厚木板夹住我的手腕,中间有一块面积不小的凸起,像是机关或者核心构件。
那块凸起表面雕刻着精细复杂的纹路,分不清是图案还是某种古老的文字。
而那些纹路之中,一点一滴的光粒子像小星星一样在缝隙里缓缓流转。
……嗯,总之,不像是什么随手能用菜刀劈开的日常生活用品。
我叹了口气。
拜托了师傅,你可一定要有办法。
……
结果很遗憾,他接连尝试几种不同的魔法都失败了。
不得不提一下,第二次尝试的时候甚至触发了手枷的什么隐藏陷阱,引发了很强力的落雷,好在师傅反应够快躲开了。
我呢,那就惨咯,差点被电直了,浑身毛发简直像做了遍离子烫。
无法解开,这下一筹莫展了。
师傅建议我一起回他的书库,那里同时是他的研究室,还有些方法可以借助那里的道具尝试。
我一想到去他那可能隔天他就把我诓去泡酒了,于是这个方案就暂且被我压下来。
我靠着土坡叹了口气,而他把下巴搁在膝盖上发呆。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要不,回调查队营地碰碰运气?
正当我打算说出这个提议的时候,林子那头忽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树木开始不自然地晃动。
脆枝断开、藤蔓绷裂,甚至有小动物惊叫着逃窜出来。
“魔物来了,我们得走……”
这么大动静,不用猜也明白,没等他说完我就抓起他,甩到我肩上往高处跑。
没离开多久,一个庞大的、方形果冻状魔物便低空扫过这片曾经的休息区。
它浑身包裹着紫色的雾气,身上布满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洞,这使得整体看上去像透明奶酪。洞口的瘴气不停往外冒,而洞口下沿还淌着不可名状的紫黑色液体。
还好跑得快。
我现在身体素质强得像传说中的体育生,随随便便一蹦就是三米高,别说是爬树了,就连垂直的峭壁都能贴着爬上去。
只是我还没得意几秒,肩上的师傅就已经吓得脸色发青,整个人死死扒住我,一边大喊大叫,一边质疑人生。
“哇啊啊啊——!!我自己能跑……放我下来!!”
放心啦,我会抓紧你的,绝对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稍微拉开出安全距离后,发现魔物并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大着胆子循着魔物追赶路线侦察过去,发现了五个穿着调查队装束的人在逃亡,看样子体力都快不行了。
巧了么这不是,顺手救下他们卖给他们一个人情吧!
将想法传达给肩上还在像鲤鱼一样挣扎的同伴。
“想法不错,但是你想过凭我俩怎么战斗吗?”他一思考身体就老实下来了,只是给出的答复不太如我意,“这个跟之前遇到的魔物可不是一个类型,光是接近就会被吞噬。你可没机会光靠蛮力冲撞去击败它。我的攻击魔法又很差,伤不了它。”
“只是拖住它呢?”
“这么大体格的魔物,凭我现存的魔力,恐怕只够拖住几秒……况且一旦这么做,我们就会变成魔物的新目标——你有信心逃得掉吗?”
以我现在的状态来说应该跑得掉吧,只不过忙着逃跑很容易跟那帮人走散,到头来会白忙一场。
怎么办?真的不管吗?
在保证自己不会死的基础上还是尽量帮个忙吧,见死不救良心多少会隐隐作痛。
“试试吧。”
“……等等。”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这样,我拖住它的瞬间,你全力攻击它的缺口。”
“不是说近身就会被吞进去?”
“它被削弱了,身上那些缺口就是逃跑一行人攻击留下的。”他说着,语气越发轻快起来“只可惜还差一口气就打死了,所以你只要在它吃了你之前一拳打死它就好了。”
我还以为它原本就长成透明奶酪的样子,原来那些洞都是外力开的。
“放心吧,我会陪你一起,况且我还留了后手。”他见我迟疑又补充了一句。
他语气那么自信,让我觉得有点毛毛的,隐约觉得他好像有什么别的盘算。
没办法,危急关头,还是只能照他说的去做了。他这么保证,我至少能确信没有生命危险。
于是我扛着他朝魔物方向奔去。
攀上魔物附近最高的一处枝头,借力跃至它的上空,我屏住呼吸,朝着不断排出瘴气的洞口俯冲过去。
身后传来师傅咏唱魔法的声音,周围的枝条藤蔓突然疯狂生长,像是被唤醒的蛇,瞬间缠住魔物四角并顺势包住全身,甚至还有几根钻进了它的那些空洞里。
在那些枝条腐烂破碎的瞬间,我的双拳砸在它的旧伤深处,接着果然就像打在海绵上一样陷了进去。
没用!?那怎么办?
我还没来得及后悔,只见手枷上开始冒出电弧光,随即雷电扩大——熟悉的感觉要来了。
得,浑身又被电麻了。
魔物被电击劈裂,看来是作战成功了。
肩上的师傅好像被电傻了,在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