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的夜,总有一种不太真实的静谧。
走廊里的烛火被打理得一丝不苟,连火苗的摇晃都显得有节奏。
而我,走在这奢华得像梦一样的走廊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能不能快点躺床上。
公主一路沉默地带我穿过宫殿的回廊。
大理石地面反射着烛光,我们的影子一前一后,偶尔重叠,又被风轻轻拉开。
“今晚你就在这里休息。”她停在一扇门前,回头朝我笑。
那一笑有种“好不容易安全送到家门口”的满足感。
我探头往里看。
房间……豪华到让我一个社畜都有点腿软。
柔软得离谱的床、轻纱做的床幔、香气像花园浓缩液一样充斥着空气——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我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误闯了王族的私人闺房。
作为一个普通上班族,我人生中最奢侈的住宿体验也不过是公司年会时的五星级温泉酒店。
现在让我睡在这种宫殿配置的床上……
总觉得身体会被金线缠住、早上醒来被当成某种祭品的概率不为零。
“殿下,这里……不会是您的房间吧?”
“不是。”她回答得很快,然后顿了顿,语气微妙地补了一句,“不过就在隔壁。”
——这就有点微妙了。
社畜本能提醒我:这意味着任何动静她都能听见。
咳。好的,今晚不能打呼噜。
“那……殿下也早点回房休息吧。今天忙了一天,您比我更累。”我礼貌地弯弯腰,心想赶紧结束这回合。
那一瞬间,她似乎有点意外——
可能她没料到我会主动支她走。
“你不需要我陪着吗?”她问得很自然,就像在问“需要加糖吗”一样。
“不、不用了,我其实挺能自己入睡的。”我摆手拒绝,“社畜技能之一,随时随地入眠。”
她似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那好吧。明早再见。”
我立刻鞠躬:“那就恭送殿下早安晚安。”
她轻轻点头,转身离开,长裙在地面滑出一阵极轻的声音。
门关上的一刻,我几乎是松了一口气。
安静。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转身看向那张巨大的床——
柔软、洁白、蓬松得像云。
我的腰痛在看到它的瞬间就自愈了。
“好耶。”
我忍不住脱口而出。
接着一个助跑扑倒在床上。
那一刻的幸福感,直逼拿到年终奖。
我整个人陷进被褥里。
软,太软了。
连灵魂都软化了。
“这待遇也太好了……我是不是该多当几次阶下囚。”我半梦半醒地自嘲。
眼皮开始打架。
意识一点点漂浮。
终于,久违地,我要——
呼——
……咦?
好像哪里不对。
有呼吸声。
……不,不是我的。
我下意识屏住气。
然后,极慢地、极谨慎地转头。
结果,我看到了——
莉薇安殿下,正安静地躺在我旁边。
……
……我是不是幻觉了?
“……殿下?”我小声试探。
她睁开眼,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对我微笑:“你还没睡啊?”
“问题不在我没睡啊!!!”我几乎窒息,“您怎么在我床上?!”
“因为你看起来很紧张,我担心你睡不好。”
她语气淡淡的,就像在解释为什么天会下雨一样理所当然。
“我睡得好好的!真的!”我急得几乎要坐起来,“而且刚才我们明明——已经——互道晚安了!”
“是啊,你说晚安了。”她理直气壮地点点头,眨眨眼,“所以我轻一点进来的。”
“殿下!这不是‘轻一点’的问题,是根本不该进来啊!”
她歪着头,理所当然道:“王宫是我的。我想进哪间房都可以。”
……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我竟然无话可说。
不愧是统治阶级。
“好吧,那您能回去吗?”
“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不放心。”
……
“您、您至少、能不能睡远一点?”拗不过她,我哆嗦着比划了个手势。
“太远的话你听不到我说话。”
“现在是聊天时间吗?!”
“万一你做噩梦呢。”
我:“……”
她这理由真是滴水不漏。
社畜在上司面前都没这么无力过。
我只能尽量向床的另一边缩去,努力维持最安全的社交距离。
“那您睡那边一点,好吗?我真的快掉下去了。”
“好。”
她答应得很干脆,然后——挪了半厘米。
我盯着她:“殿下,我的‘一点’指的是至少一个人的宽度。”
“明白。”她点头,又挪了半厘米。
……这就是王族的精确单位吗。
“殿下,我求您了,再远点——”
“你要是掉下去我会心疼的。”
“那我谢谢您提前的心疼!”
我几乎是咬牙挤出这句吐槽。
可她依旧笑盈盈,完全没打算后退。
不但如此,她还轻轻靠了过来。
长发散开,滑过我的颈侧。
那股带着淡花香的气息瞬间钻进鼻腔——
我浑身一僵,整个人差点原地爆炸。
“殿、殿下——太近了太近了太近了!”
“近一点我才安心。”
“这理由我刚才听过一次!”
“那就说明是真的。”
……我真该早点认识到,和公主讲逻辑是徒劳的。
她轻盈地笑了笑,低语道:“你现在该睡了。别担心,我不会打扰你。”
——“不会打扰”的定义大概是“在你呼吸范围内”吧。
我叹了口气,失去与她周旋的气力,只能闭上眼。
心里默默祈祷明早别被其他人看到。
不然传出去,我怕是要多背一桩桃色绯闻。
就在我快要睡过去时,她突然轻声说:“你的手,好像有点冷。”
下一秒,她的手指悄悄探过来,包住我的十指。
温热、柔软。
“殿下——我真的、真的不太好入睡这样……”
“那就别睡。”她声音里带着笑意。
“那我明天会死的。”
“我会叫醒你。”
……我彻底无话可说。
她的发丝轻轻蹭过我的手背。
我试着往反方向缩,可她的手指轻轻收紧。
像在说:“你逃不掉的哦。”
我在心里绝望地叹气。
再强的社畜防御力,也扛不住这种级别的攻势。
不知不觉间,困意还是把我整个人压垮了。
意识一点点模糊,耳边只剩下她安稳的呼吸。
最后我迷迷糊糊地想:
——我真的得和她谈谈‘私人空间’的问题。
可那已经是明天的事了。
然后我就被睡意彻底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