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炉的火光摇晃着。
窗外的雪落在石砖的屋檐上。
我端着茶杯,望着坐在对面的旅人。
他问起菲尼克斯教的来历。
我想了想,轻声说:
“那是很久以前的故事了。"
——
那是一个漫长的乱世。
战争像风一样蔓延,每一座城都在燃烧。
王国的疆界不断更替,贵族的旗帜一夜之间易主,
人们在战火中生活,学会了不再期待明日的和平。
在那样的年代里,有一个名字突然出现在各地的传闻中。
他的来历无人确知。
有人说他是神的使者,也有人说他是某个国王的私生子。
还有人声称,他原本只是个普通的平民,被命运选中。
他叫——菲尼克斯。
最初听说他的人,都以为那只是战场上传来的荒诞故事。
说他一人率百兵破千军,
说他手中的剑能引燃空气,
说他踏过的土地都会留下火焰的痕迹。
然而随着战事的蔓延,越来越多的人见过那团火。
有逃亡的商人说,他们亲眼看到一名青年挥剑时,
火光在夜空中划出长长的弧。
有伤兵说,那火烧尽敌阵,却没有伤到同伴。
于是,人们开始称他为——火之勇者。
他出现得突然,消失得也快。
有人在东境见过他,有人说他出现在西方的山谷。
他不效忠任何国家,却屡次介入战事。
每一次,他都让战局逆转。
他从不说自己是英雄。
也不喜欢别人那样称呼。
但他的名字,仍旧在战争的废墟上被传唱。
后来,北方的天空裂开。
那一年,大陆的诸国刚结束一场漫长的战役。
人们还没来得及庆祝,就看到夜空中降下白色的光。
起初,人们以为那是流星。
直到那光落在山上,山化为灰;
落在海上,海沸腾翻滚。
人们以为世界要毁灭了。
谁都不明白那是什么。
有人说,那是神的怒火。
于是人们逃亡,祭司祈祷。
还有一些人开始自相残杀,争夺仅剩的粮食。
在这样的混乱中,
火之勇者再次出现了。
据说,那天他独自骑马从王都出发。
没有旗帜,没有随从。
风中带着雪,他披着灰色的斗篷。
沿途的村民都看见他向北行去,
身后拖着一缕微弱的火光。
有人上前问他要去做什么。
他说:“去看看那片光。”
就这样,他消失在北方的风雪里。
那之后的夜晚,大陆的北方再也没有黑过。
天空中交织着两种光——
一种洁白,一种赤红。
人们从远处望去,看见云层在燃烧,
闪电划开山岭,风卷着火焰翻滚。
那场战斗持续了三天三夜。
有人说,他们看见火焰化作巨鸟,
从地面飞起,与天兵的光芒缠斗在空中。
也有人说,菲尼克斯的声音在风里回荡。
但没有人敢靠近。
直到第四天的早晨到来,
天光终于散去,
天空变得空旷而寂静。
北方的山,只剩下焦黑的土地。
所有人都知道——
那场战斗结束了。
后来,人们找到了那片战场。
那里已是一片焦土。
山被烧塌,河流改道,
大地像被某种力量翻过一遍。
他们什么都没找到,
只有一把焦黑的断剑。
剑身插在岩石中,仍带着微弱的温度。
有士兵试图拔出它,却被灼伤了手。
于是那把剑,就成了信仰的起点。
从那时起,人们开始信奉火。
那片焦土,后来成了圣地。
信徒在那儿点燃火焰,
把火光传到各地。
他们说,那是菲尼克斯留下的光,
是抵御天之灾的象征。
这便是菲尼克斯教的起源。
关于那场战斗,流传着许多说法。
有人说他以火焰封印了天兵。
也有人相信他与天兵同归于尽,让世界重归安宁。
也有学者主张那只是自然的灾变,而火之勇者恰巧死于其中。
但无论真相如何,
他的名字仍被传唱至今。
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也没有人知道,他是否真的死去了。
人们只记得那年冬天之后,
天空不再裂开,白光不再坠落。
人类重新得到了安宁。
于是他们相信——
那一定是火之勇者的功劳。
如今的壁画上,
他被描绘成披着火焰的英雄。
手持燃烧的剑,背后是黎明的曙光。
可在那些最古老的传本中,
只是写着一句:
“他从火中来,归于光。”
没有姓名,没有出身,没有王冠。
那是人们记得的全部。
我讲到这里,火炉里的木柴正好折断,发出轻轻的噼啪声。
旅人问我:“你相信他真的存在过吗?”
我抬头望着火焰。
那火光跳动着,在壁上投出模糊的影子。
窗外的雪还在落。
火光一明一暗,
像是远方有人在呼吸。
我轻声道:
“也许,他还在某个地方。
只是,沉睡了很久很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