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三十二分，闹钟还没响，楚凛音就睁开了眼。
不，是被胸口的沉重感挤醒的。
“这玩意儿怎么还在啊……”她喃喃着，一把掀开被子，坐起身来。长发如瀑般垂落下来，带着刚睡醒的微卷。她下意识地挠了挠头，结果手一滑，头发缠在指缝里。
“啊——烦死了！”
昨天晚上她第一次学着戴胸罩，拽来拽去差点把自己勒晕。诺诺虽然一脸“早就预料到你会挣扎”的表情，但依旧语气温柔地教了她一整套动作流程，外加如何穿裙子、化淡妆、坐姿保持腿部夹紧等“女生生活守则”。而让她感到不安的是，诺诺口中的这个守则，只能算是一篇论文中的“开题报告”。
“你现在的身体很吃香，但也更危险。”诺诺一边涂口红一边说，“尤其你这种性格，说错话就露馅了。”
楚凛音不想承认，她其实挺感谢诺诺的照顾。
虽然有些毒舌，但一直以来的关心他还是能感受到的。
现在，她坐在床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是会感到恍惚——那张脸真的是她的脸。她忍不住摆了几个表情：撇嘴、翻白眼、抿唇——每一个都显得意外地有表现力，还透着一种天生的柔和美感。
“……楚凛音你清醒一点，这不是自拍比赛。”
她甩了甩头，挣扎着去浴室洗漱，顺便练习说话——
“嗯……大家好，我是楚凛音，请多指教。”她对着镜子微笑，声音轻软，尾音自然上扬。
然后她又冷下脸：“你说什么？我没兴趣。”
“不不不，这太凶了……”她赶紧改成沉默微笑款，“嗯，沉默是金……可不能笑太僵。”
反复演练了一早上，才勉强搞定了“楚凛音”这个角色的出厂设定。
第二天的学校生活看似平静，但楚凛音知道，“危机”已经在她四周悄然蔓延。
“她为什么总是一个人吃饭？”
“我试着跟她搭话了，但她只是点点头，然后就不说话了。”
“她是不是混血啊？”
“你不觉得她有点像那种……小说里会魔法的角色？”
“你是说魔法少女？”
“也可能是冷面御姐型杀手。”
“哈？你看她的脸，怎么会是御姐型。”
楚凛音坐在教室后排，翻着书，耳朵却在努力拦截周围的风言风语。
她很清楚，现在自己的人设是“神秘转学生”，必须保持低调。楚凛音低着头，仿佛自己只是一个安静的美少女。
但她真的快憋出内伤了。
比如——
刚才下楼梯，差点一个踉跄摔个狗吃屎。多亏她条件反射地伸手抓住楼梯扶手，但那一瞬间，她“咿呀”了一声，声音清脆少女。
然后她就听到后面几个男生小声惊呼：“好萌！”
——萌你个头啊。
又比如——
体育课做热身操的时候，她根本没办法跟着大部队节奏做。原因是：她的内衣太紧了，一呼吸就卡住肋骨。
“你平时运动吗？”体育老师走过来随口问。
“我……练瑜伽。”她胡乱编了一个最女性化的答案。
“那不错，瑜伽柔韧性强，有助于塑形。”
楚凛音：……我不想塑形，我想变回去！
而最尴尬的是午餐时间。
她拿着餐盘去打饭，结果忘记现在“饭量不宜惊人”，不小心多盛了一勺饭。
食堂窗口那位打菜大妈看了她一眼，笑着问：“小姑娘吃得下吗？”
她条件反射地点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嗯。”
结果坐下没两分钟，坐在对面的嘉图就探头看她的餐盘，眼睛亮晶晶的。
“哇，你食量比我还大！”
“……没必要这么大声”
“不过这样挺好，不用装淑女，真实才是最可爱。”
“我不是可爱，我是饿。”她下意识脱口而出。
嘉图愣了一秒，旋即爆笑：“你这反差也太大了吧！”
楚凛音连忙低头扒饭，恨不得在托盘里埋出一个地洞。
这种“日常崩坏”的情境简直比做数学题还累人。
但最离谱的一幕，出现在下午放学之后。
楚凛音从教学楼出来，马上走出校门的时候就感觉气氛不对。她在人群中穿行，看到赵孟华正站在离学校门口不远的地方，旁边几个朋友嬉笑打闹，仿佛在等某场电影开场。
“楚凛音！”他招了招手，笑得一脸阳光。
她脚步一顿，有点懵：“你找我？”
“对啊。我请你喝奶茶，顺便熟悉一下学校环境。”
“……你要请我喝奶茶？”
“你看起来就像喜欢珍珠多一点的那种。”赵孟华笑得像广告男主，“走吧，奶茶店我选好了，不会踩雷。”
楚凛音僵住，脑子飞快转动：这是在……被搭讪？！
她强撑着冷静：“抱歉，我不太喜欢甜的。”
“那喝点别的也行，果茶、柠檬水都可以。”
“不用了谢谢，我不喜欢喝饮料。”
“那喝水总可以吧，我请你吃点东西。”
“我不喜欢喝水。”楚凛音心中焦急，这拒绝的意思已经够明显了吧。
“额，这……”
“那可以加个微信吗？有事好联络。”
“……”
楚凛音抬头，看着他那张欠揍的脸，内心气的咬牙切齿。
“抱歉，我姐不让我加陌生人的联系方式。”
“你姐？”
“陈墨瞳。”她不动声色地抛出名字。
赵孟华愣了一下，明显听说过，讪讪收回手机：“原来你是她的妹妹啊……那……下次吧。”
楚凛音点头致谢，然后飞快逃离现场。
她一边快走，一边拿出手机把这件事发给诺诺：【你现在是我的合法借口。】
诺诺回了个表情包，是一只狐狸抱着手臂傲慢地点头：
【乖，姐姐罩你。】
晚上回到家，楚凛音直接摊在沙发上，眼神空洞。
“我今天逃过一次搭讪，两次话题暴雷，还差点在体育课上露馅。”
“你活下来了。”诺诺递来一杯酸奶，语气像在夸一只小猫终于学会用猫砂。她这几天每天都会来楚凛音家里，观察她的身体情况。
“我不想活得这么辛苦。”楚凛音抱着酸奶，瘫倒在沙发上说着。
“你比我想象中适应得快多了。今天表现不错。”
“谢谢夸奖……但我真的不适合做女高中生。”
“适应是一种本能，不代表你必须喜欢。”
“你说，我以后还能变回去吗？”
诺诺沉默了一下：“卡塞尔那边还在调查你的身体样本变化机制，楚子航也插手了，但目前没明确答案。”
“所以短期内，我就只能这样？”
“是的。”
“……如果我忍不住去打赵孟华一拳，会不会被开除？”
“你打不过他。”
楚凛音咬牙：“你怎么知道我打不过？”
“你胸太重，跑不起来。”
“……”
“哈哈哈，你看你怕的。”诺诺笑着，明媚的大眼睛闪闪发亮，眉毛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你不是第一个被命运开玩笑的人，但你可能是第一个用少女身份去改写自己人生的家伙。”
“这话听起来怎么像电影台词？”
“那你就活成一部好看的电影。”
“……好肉麻”
“哼，好好读书吧小丫头”
深夜十一点，楚凛音关上房灯，重新躺回床上。
她翻了个身，抱着枕头，默默对自己说：
“明天不要走光，不要被搭讪，不要发出杀马特笑声。”
然后她睁眼看天花板，又说了一句：
“陈雯雯要是笑我，我就……就认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