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清晨总是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焦虑。路明非在柔软的床上缓缓起身。
她下意识地伸了个懒腰，指尖触到身侧柔软的丝质睡衣时，顿时清醒了大半。昨晚那场模糊的梦境，以及在学校档案室里瞥见的那个“楚”姓名字，让她整夜都睡不安稳。梦里有支离破碎的镜面，有被扭曲的笑声，以及一种无法言喻的失重感。而那个“楚”姓，她总觉得不仅仅是巧合。可究竟是什么？她想不起来。
诺诺的电话在她洗漱时准时打来，声音带着她惯有的慵懒与命令式口吻：“醒了？今天放学我过去接你，还有，别在学校里搞什么奇怪的事，我可不想接到班主任的投诉电话。”
“接我？接我去哪啊？”楚凛音一边刷牙，一边含糊地问。
“呵，”诺诺轻笑一声，听筒里传来咖啡机工作的嗡鸣声，“你以为变成个女孩子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卡塞尔学院的培养是全方位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别磨蹭了赶快去学校。”
电话被挂断。楚凛音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翻了个白眼。培养？她感觉自己就像个被诺诺买回家的大型手办，还得定期上油打蜡。至于搞奇怪的事，她才是受害者好吗！
早餐是诺诺前一晚送来的全麦面包和牛奶，还有一小盒水果沙拉。楚凛音机械地嚼着，脑子里已经开始想象今天的体育课
一想到女孩子们在体育课上的情景，她就头皮发麻。以前的路明非，体育课的存在感基本为零，除了偶尔被强行拉去凑数，就只是个坐在树荫下打瞌睡的背景板。现在呢？她得跑、跳、伸展，还得穿着那套宽松却仍然让她感到别扭的运动校服。和一群女孩子挤在一起，她总是觉得尴尬
早上的文化课在她的焦虑中显得格外漫长。李嘉图今天像只兴奋的猴子，课间不停地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分享他昨晚在游戏里遇到的奇葩队友。
“楚凛音，你听我说！那个奶妈，简直是卧底！她把治疗术丢到敌人身上去了！”李嘉图手舞足蹈，眉飞色舞。
楚凛音敷衍地“嗯嗯啊啊”，视线又不自觉地瞟向陈雯雯。她长发披肩，恬静的脸庞上是一双温润清澈的眼睛。低头看书的时候，侧脸被窗外的阳光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她认真阅读的模样，依旧是那么岁月静好。
曾经，这是路明非梦寐以求的画面。现在，当她以楚凛音的身份坐在她身边，感受着她身上淡淡的墨香和少女特有的清雅气息时，内心却生出一种奇特的疏离感。那份曾经刻骨铭心的暗恋，好像被一层透明的薄膜包裹起来，看得见，摸不着。她以前很喜欢陈雯雯，而现在更像是一种对美好事物的欣赏。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上一秒你明明对一个人爱的死去活来，但下一秒又突然进入贤者模式再无感觉。
“楚凛音？你脸怎么了？”李嘉图突然凑过来，好奇地问道。
楚凛音猛地一惊，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连忙摆手：“没什么，教室太热了！”
“哦，也是，今天太阳毒，”李嘉图憨憨一笑，随即又凑近了一些，神秘兮兮地说：“不过你红起来真好看的。”
“滚！”楚凛音感觉脸颊烧得更厉害了。作为一个曾经的宅男，她完全不习惯被同龄男性如此评价外貌。以前路明非的时候，谁会多看他一眼？
到了下午，上课铃声犹如丧钟一般敲响。楚凛音深吸一口气，磨磨蹭蹭地跟在同学们的后面，走向体育馆。
更衣室里人声鼎沸，喧嚣得让她有些眩晕。不同于男生更衣室的粗犷随意，这里充满了女孩子特有的味道，以及此起彼伏的低语和笑声。她看着周围女生们坦然地褪去校服，露出各种款式可爱的内衣和修长的肢体，她感到一阵强烈的羞耻感。
“喂，楚凛音，你愣着干什么？快换衣服啊！”苏晓樯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带着她一贯的直爽。她已经换好了短袖和短裤，小麦色的皮肤在灯光下显得健康有力，腹肌线条若隐若现。她随意地扎了个高马尾，用手指卷着发梢，一双亮晶晶的杏仁眼不解地看向楚凛音。
楚凛音身体一僵，僵硬地转过身，背对着苏晓樯，然后像做贼一样快速地脱下校服，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套上运动服。整个过程连三秒钟都不到，快到她自己都佩服自己的手速。
“你……这是在害羞吗？”苏晓樯的声音又近了些，带着促狭的笑意。
“谁、谁害羞了！”楚凛音心虚地反驳，脸颊又开始发烫。她可不希望苏晓樯这小富婆看出什么端倪。
苏晓樯轻笑一声，没再说什么。
走出更衣室，体育老师已经在集合队伍了。今天的女生体育课是排球垫球练习和一些基础体能测试。楚凛音看着那颗在空中飞舞的排球，感觉自己的手心开始冒汗。
“来，同学们，今天我们进行垫球练习，两人一组。注意垫球姿势，不要用手掌，要用前臂触球！”体育老师洪亮的声音回荡在体育馆内。
楚凛音被分到了和另一个平时不太熟的女生一组。垫球练习一开始，她就状况百出。她的手腕和前臂总是使不上劲，排球不是直接砸到她脸上，就是滚的老远，引得周围同学一阵哄笑。
“楚凛音，你这是打排球还是打棒球啊？”有个男生探头过来，大声调侃。
楚凛音恨不得把排球砸到他头上。她以前虽然是个宅男，但手眼协调能力也不至于这么差吧？可现在这具身体……她感觉自己仿佛第一次学习控制四肢。
“楚凛音，你手臂再放松一点，重心放低！”旁边的陈雯雯柔声提醒道，她和同伴的垫球动作流畅而优美，每一个球都稳稳当当地飞回。
楚凛音试着模仿陈雯雯的动作，学着她的优雅和放松。但她身体里的某个东西似乎在抗拒这种协调。她感觉自己的力量分布很奇怪，有时候轻轻一碰，球就飞得老远，有时候使出全力，球却软绵绵地掉在地上。
她在尝试一个垫球时，重心没稳住，身体朝旁边趔趄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倒。楚凛音下意识地闭上眼睛，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一股奇异的、无形的力量似乎瞬间拉扯住了她的身体，让她在空中诡异地停顿了半秒，然后又以一种几乎无声的方式，重新站稳。整个过程，快到周围的人都没看清。她自己也只是感觉到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巧合”。
她睁开眼，有些茫然地看向四周。旁边的同学还在专注于自己的垫球，没人注意到她的异样。只有苏晓樯，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似乎看到了什么，但很快又被她用手指卷发梢的动作掩饰了过去。
“楚凛音，你没事吧？”陈雯雯走过来，关切地问道。
“没、没事，哈哈，差点摔倒。”楚凛音尴尬地笑笑，心底却有些发毛。刚才那一下绝对不是普通的重心不稳。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有着一些她无法理解的“小秘密”。
垫球练习结束后，是体能测试——八百米跑步。这是楚凛音最不愿意面对的项目，哪怕比当男生时少了两百米。虽然她感觉自己现在这具身体的耐力比以前强了不少，但跑步时的上半身的晃动感，以及周围女生们热火朝天的竞争氛围，都让她感到浑身不自在。
发令枪响，女生们像风一样冲了出去。楚凛音一开始还保留着路明非的“佛系跑法”，吊在队伍的末尾。然而，当她看到苏晓樯如一头矫健的小鹿般，轻松地在队伍前方奔跑时，心头忽然燃起了一丝微弱的胜负欲。
她开始尝试加速，但跑起来的感觉依旧很奇怪。她的双腿有着超乎常人常人的爆发力，每一步迈出都比她想象的更远，更省力。但与此同时，她又觉得自己的呼吸节奏和身体的协调性有些跟不上这种速度。
她试图调整呼吸，模仿电视上女运动员的跑姿，手臂摆动，双腿交替。当真正进入状态时，她发现这具女性的身体，似乎比她想象中更为轻盈和灵活，尤其是在奔跑时阻力也更小。她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有力，几乎感觉不到疲惫。
她超越了一个又一个同学，甚至在不知不觉中追上了苏晓樯。苏晓樯的高马尾随着奔跑在耳边跳动，脸上没有一丝汗水。她看了楚凛音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似乎没想到楚凛音能追上来。但她随即加快了速度，保持着与楚凛音的距离。
最终，楚凛音在离苏晓樯之后几步的距离冲过了终点线。她大口喘着气，但身体却没有预想中的疲惫。她感觉自己还能再跑一圈。这种超出常理的体能，让她再次感到不安。
“楚凛音，你今天跑得不错嘛。”苏晓樯正在终点线附近做拉伸，她挑眉看着楚凛音，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
“是吗？我就是瞎跑的。”楚凛音实话实说。
“呵，我看不仅仅是状态好。”苏晓樯勾起嘴角，眼神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了一圈，仿佛要透过运动服看穿她的本质，“你身上的秘密可真不少。”
回到教室，楚凛音疲惫地趴在课桌上，身体的酸痛让她有些瞌睡。
那股无形的力量，异常的体能，还有苏晓樯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推上舞台的木偶，而那些线不知道被谁掌握在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