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再快一点！”
“不行，再快一点！保持专注！”
“保持这个气势……有破绽！”
“别再摆出这种门户大开的架势了，把剑捡起来！”
昏暗的灯光下，凌厉的挥剑声、噼啪的敲击声还有嘶哑而有力的呵斥声回荡在房间内，苍发老者优雅地单手握剑，无情地看向瘫倒在地的少年，开口命令：“站起来，安德烈，训练还没有结束。”
九岁的少年可怜地呻吟着，终于挣扎着爬起，吃痛地叫苦道：“约翰老师，我们已经练了三个小时了。”
“所以你要放弃吗？”老约翰凛然看向他，以让人毛骨悚然的语气说道。
“至少要喝口水吧。”
“既然选择了钢之流法就要磨炼出坚韧的意志，况且在战场上和魔族战斗连续四五个小时都是家常便饭，你指望敌人会给你任何喘息的时间吗？”
“明白了，老师。我们继续吧”少年重新鼓起干劲，捡起剑摆好架势。
这样的场景在我六岁以后便成为了日常，每日刻苦地训练，拼命地提高剑技，为了有朝一日拥有支配这片领土的才能。
现在我的名字是安德烈•韦尔托列•雷帝斯•乔格马特，是阿尔斯王国的魔领之主继承者。而刚才的约翰•麦格森则是我的老师，同时也是我们家的总管家。
虽然老师的话很吓人，挥剑向我劈来时也害怕的要死，但我对于老师的训斥还是很理解的，作为乔格马特家家主的长子，不成长为一个有用的人才，尤其在军事方面，就无法在家族中有立足之地。
简单介绍一下，这个世界由两个大陆构成，一片叫做沃里赫，在其之上立起数个由人族统治的王国，沃里赫的北方是充斥着魔物和魔族的魔之大陆——胡因大陆。人魔两族互相对立，双方持续了两千年的对峙，期间时有惨烈的大规模战争。
而阿尔斯王国位于沃里赫的北端，而乔格马特家的领地乔格马特利直接与魔之大陆接壤，几乎每半个月都会遭到一次大型魔物潮的袭击，在以前更是常年与魔王军作战，而乔格马特家和他们的私军则是阻挡这些邪祟之物的坚石重盾。
实际上，乔格马特利几乎呈条状，依附于南方的阿尔斯瓦尼亚山脉，与中央地区的交通极为不便，而且地形平坦开阔，总的来说就一个词——易攻难守。虽然这里水草丰沃，良马遍布，可这样的地方在阿尔斯的内陆多的是，王族们为何做这样一笔不划算的买卖，死咬着这块危险的地方不放？
答案是政治原因。五百年前，阿尔斯王国从神圣教廷国中独立，而让教廷认可其合法性的条件之一，就是攻占并镇守这块位置尴尬的土地。
教廷打的如意算盘珠子都要碰到国王的脸上去了。持续的把大量兵力投入这样的无底洞，就算是像阿尔斯这样富饶的地区脱离了教廷军队的援助也无法做到，就算真的做到了，让圣山阿尔斯尼亚保持纯净不再作为防线，再给王国封赏一个什么“北原守护者”之类的名号，也对自己没有任何害处，因为收不上来王国的税也意味着自己也不用向遥远的边境派出增援，而万一哪天守护失败了，自己也能借此敲诈更多的税额。
可是阿尔斯王国就是做到了，凭借着第四十七届勇者雷帝斯•乔格马特和他训练的强大地方军队，王国捷报频传，甚至踏过作为大陆分界的魔之森林，一度攻入了魔之大陆，拿下一个关键城镇。
五百年来，人们在这里扎根，生长，即使风春雨打也绝不会轻易移植到温室的花盆，所以自己必须回应人们的期待，成为家族的骄傲。
虽然与自己想象的那种到处冒险战胜强敌的勇者道路不太相同，但对我而言也算是差强人意。毕竟享受着贵族的待遇就必须肩负相应的责任，前世的教育让我打心里鄙视那些酒池肉林的贵族，但也不想过着凄苦的平民生活（但绝对比前者更好），或许这种身份是那个好心肠的神明刻意安排给我的吧。
终于！又两个小时的酣畅淋漓后，艰苦的修炼算是告一段落了。接下来就是轻松愉悦的休息时间了。
“好了，韦尔少爷，接下来就是自由活动时间了，一会儿要让我讲些什么？”
“请务必把昨天的地理课讲完！”我几乎冒着星星眼，把上半身伸过去请求道。而平时威风凛凛、不言苟笑的约翰也不禁露出无奈的笑容，或许也有一丝欣慰在里面，但还是以漠然的语气答应：“好的”
你们应该不会理解，但是在这样一个交通闭塞而且发展程度原始的世界中，本人少有的爱好除了吃点心以外和与村里的孩子撒欢之外，就是看书，而且在乔格马特这样著名的的文盲家庭中（这个光荣传统好像就是从那个勇者雷帝斯一世那代沿袭至今的），书这玩意的珍稀度几乎与查理二世的衣服数量①成反比，还大多是我母亲少女时期在王都担任圣职时的宗教经卷，这样便衰了（悲）
直到约翰这个难得的后俊生开始教我文化课，我干裂的文化之地才浇灌起名为“知识”的雨露甘霖。那节课我还记得很清晰，是在讲阿尔斯的建国史，坐在教室里的我激动地快要猛然站起，然后张开双臂来迎接这乔申克的救赎。
“好，那今天继续讲菲利普山区的地质构造和采矿业的发展历程……”
充实的一课很快就结束了。说真的，上中学时听自己最喜欢的语文课都没有这么开心，体感时间也没有快到这样令人惋惜，只能说是因为没有考试吗？看来再好的兴趣被强加无意义的责任都会失去它原有的光泽，这句话的含金量看来还在不断增加。
和约翰告辞后，趁夕阳下山还有段时间，我赶紧小跑进家里，终于在洗衣室里找到崔丝。
“崔丝！”我高兴地呼叫，“我回来啦！”
崔丝此时正忙着浣洗衣物，见到我风尘仆仆地归来马上停下，头稍稍歪着微笑地欢迎我：“韦尔，欢迎回家。”
崔丝算是我家的佣人，准确来说是我的贴身女仆，在遇到她之前一直是我的奶妈安娜照顾我。
一年以前，我难得有机会随父亲到旁系亲戚家掌管的边缘领地慰问走访。说实话，与其他贵族社交时的繁文缛节一度让我提出拒绝的请求，即使是贵族中已经是非常不拘小节的乔格马特家也是如此。
然而，父亲在答应给我买一整书架新书后，我毅然决然地踏上了仿佛有去无回的征途（然而那一架书本来就是要送给我的，只不过从王都来的书在第一次运输时被强盗截下来了，但最后还是以一种机缘巧合的方式回到我的手里）。
不管怎么说，那都是相当痛苦的经历，路上碰到过至少三次骇人的魔物，如果没有父亲和约翰，恐怕百人规模的军队也会出现严重的折损。有惊无险地来到叔叔家，互相扔出一段又一段的上流社会的术语后，一家人终于才能暴露本性，开心的坐在书上用饭。（是谁家的周公叫教廷编出那套“礼节箴言录”的？）
最后，我终于设法出来透一口气，让约翰跟着来到了一处不起眼的村庄。与自家领地的庄园不太一样，人们大多僵着脸，看到生人时并不会热情地打招呼，可能是受魔物袭扰的次数更多，而且治安环境也不太妙吧。
这算是父亲交给我的任务，也就是慰问更边区的民众们，而我也乐意之至。我一会儿到田里询问今年的收成，一会儿又到谁家里去给新生的婴儿取个好名字，毕竟我和约翰是这里少有的读书人。
回到城堡的路上，一处特别的摊贩吸引了我的注意，一伙商人摸样的带着刀点着脚来回串倒着，哆嗦着呼出哈气，满是横肉的脸上露着凶光。
带刀这一点倒是无可厚非，就像在西部带着枪支一样合理的不得了，但那些人的眼神让我……怎么说呢，有些熟悉，像是前世那些把我干掉的流氓，但要更狠，更狡猾，像草原上的鬣狗一样。更让我好奇地是他们从马车上卸下的货物，用帆布紧紧裹住，里面好像还传来细微的异响。
我上前问道：“请问这是什么？”
领头的人上下大量着我，说“货物而已啦，不过我可不卖给小孩。”
“那卖给我管家总行了吧。约翰，去把布掀开”
我回头向他使了个眼色，约翰在短暂犹豫后走上几步。
“喂，你这老家伙……吔！”一个糙汉撸起袖子要拦住他，却被不知何时顶在喉咙上的利刃吓得收了声。
其他几人还未来得及行动，帆布就哗啦啦的一声被我掀开。而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楚楚可怜的少女，大概只有十三四岁，淡黄色的头发，脸颊惨白，身上穿着破烂的棉衣
好熟悉的桥段，但这次不一样了，外衣的扣子有好好系上，还有约翰在。
“放肆！尔等知晓在乔格马特家的领地买卖奴隶在本地法是重罪！”我装模做样地放出狠话，右手扶着剑鞘。
领头的赶紧过来劝住收下，转过头来一脸谄笑着说：“诶呀，您就是乔格马特家的少爷呀。真是不好意思，这趟买卖是我朋友圈拢着骗过来的，但已经没了回去的路费。您要不就好心收下她吧，至于罚款我回到王都一定会给您寄回来的”
“人我收下了。可拐卖人口罪可就不光是罚款这么简单了吧。”
霎时，我拔出刺剑，晃得一下指向那人的眉间。约翰也将剑刃刺进糙汉的皮肤，冒出豆大的血珠。
没错，那群家伙绝不是正经的奴隶商人，单从她身上的衣服便能看出来了。抱歉了，大哥，作为老师就是要细心些才能教好学生哦。
几人见状纷纷不装了，纷纷拔出明晃晃的刀子，邪笑着包围我们。
“喂，我说，你们的同伴还在我们手上呢。”
“那家伙能被俘虏就不配是活着了。”领头的摆弄着匕首，凌厉的眼神与我相对。
怎么办，虽然约翰打架很厉害的来着，但我还是没想到这帮人渣会弃伙伴于不顾，要不怎说是强盗呢，不，这帮人大概杀过不少人，是一顶一的亡命徒，这可和魔物战斗不同。
该死，约翰还没教我怎么和人型魔物战斗啊！
我斜眼看向少女，黯淡的眼神仿佛射出一丝光亮，好像在说“救救我”。
不管了！现在要做的就是检验这两年来的修炼成果：把他们砍了！
我乔格马特的基因现在这样告诉我，于是我也这样做了。
“动手！约翰！”我大叫着冲上去，约翰也将那牲口人头落地，摆好架势与三人对峙起来。
那个糙汉解决了，除了和我对剑的头领和约翰的那三个……不对，还有一人，是我的错觉吗？
突然，我感到脸颊划上一道细长的伤痕。
“看哪呢小子！”那家伙至少在一秒内做出三个动作，虽然能勉强格挡，但这样下去不行！
喝啊！我挥着刺剑猛地向他的大腿突刺，让那家伙一闪避开，绕到我的左侧。
“现在的你真是中门大开啊，死吧！”
他面孔扭曲，极力要将匕首刺进我的胸口。就当匕首下一帧就要和我负距离接触时，我拼尽全力做出反应，刺剑顺势插在地上做挑杆，整个人腾空飞起躲过致命一击，最后舍身一脚将他蹬出好几尺远，地上留下五六厘米厚的划痕。
“小子，你好嘢！”领头恼羞成怒，不管不顾的架势向我冲来。
哈，上当了。
正要再次短兵相接时，我用刺剑在地上一划，扬起一阵沙尘。如果是刚才的他便能躲过，但现在的他已经杀红了眼，和被我抓到在墙角抽烟的学生已经没有区别了！
夕阳之下，通红的光在我眼前打出一道细长的影，精致的镶宝石匕首啪的一声在空中翻飞，而他的主人右肩被刺穿，被我钉在地上。
赢了，
这次是我赢了！
和上次不一样，只是脸和腿部有些擦伤，完全没有死的可能。看来还行嘛，不过战斗的时候明明是真刀真枪的干了，却没有和约翰练剑时那样害怕，是说我大脑放空了？也或许是老约翰不动真格的时候也很吓人吧。
再看向约翰这边，情况有些惨不忍睹，我是指那三个人的死状。很明显，面对人渣，约翰是当砍路上的魔物一样把他们大卸八块地解决掉的。
对了，那个女孩，得赶紧救她。
我一手接过匕首，一剑柄敲晕那家伙，在他身上翻找起钥匙来，然而在我翻那家伙的兜时，约翰已经一剑将笼子劈开了。
什么啊，害得我好找。
我抿去脸颊的血，转向约翰兴奋地一只手在空中挥舞着喊道：“老师！做到了！”
约翰也少见地向我露出欣慰的眼神，沉默了一会儿，看样子是找不到还让我能戒骄戒躁的赞赏的话语了。
少时，约翰张开了嘴，才支吾着蹦出我的全名：“安德烈•韦尔托列•雷帝斯•乔哥马特……”
还在等什么呢？快夸夸你的好学生吧。我得意的闭着眼睛，挺起腰抱着肩膀，但下一句不是什么赞美词，而是撕心裂肺的呼叫：“韦尔！闪开！”
我猛睁开眼，看见约翰愤怒，还是说惊恐地看着我，不对，是看着我的背后。
那家伙醒了？
我紧忙向前一蹬的同时扭身看去：数十根骇人的冰锥向我奔袭而来。
糟了，躲不开，还有魔法师吗？
这个东西硬接下来会死，我的感到每根汗毛煞然肃立，可这个距离根本躲不开啊。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用剑只能拦下三根，剩下的会全部刺进我的身体。
怎么办？
要死了
要死了
要死了
大脑一片空白。
可恶，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一定会留下不甘的泪水，出师未捷就要在此落幕算得上是什么英雄啊！
……
……
……
时间在此刻仿佛被冻结一般，我的脑子嗡嗡直响，无数今生前世的片段不断在眼前闪过。
我被杀死时的样子，我送第一届学生们毕业时的样子，我和约翰一起练剑的样子，还有我和那个神明的对话。
记忆中的神明好像不在我的上方吧，而且我的形象也变成了现在的这幅摸样。突然她如飞天一般向我飘来，无法感受的双手试图搂住我，整个躯体坍缩，注入我的胸口，只留下轻柔而模糊的回响：“当你做好准备时，死神是不会找上你的，安德烈。”
“这话不用你说！”
我猛地惊醒过来，发现自己正望向熟悉的天花板，费了些力气撑起上半身，坐在家里的床上。
是梦吗？
身边好像围着很多人，父亲、母亲、约翰、安娜，还有那个少女。
啊，不是梦啊。
“啊咧？我还活着呀？”
一开口就逗得母亲吃吃地笑，刚才的一脸担忧都消失不见了。
很好，算是达到效果了。
父亲则是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放心吧，韦尔，你还好着呢。”
约翰沉默不语，但我依旧能看到那份释然隐现在他脸上的皱纹中，虽然只有一点。
安娜一把抱住我，眼泪汪汪地说：“太好了，少爷，您平安无事就好。”
“嗯，安娜，我没事的。只不过再这样紧紧地抱着我说不定就有事啦”
安娜赶忙松开，扶着我的脸端详：“抱歉！少爷，你有哪里不好吗？我……”
我笑着打断她：“没有哦，这份略显沉重的爱我有好好感受到呢。”
见我平安无事，几人开始说笑起来，但我注意那个少女，不对，现在不管怎么看都算是大姐姐了，蜷缩地坐在角落，散发着不安的情绪。
我利落地跳下床，出现在她面前扮了个鬼脸，吓了她好一跳。
“呀！”
“你好啊，大姐姐。”虽然我说这话有些恶心，但对这具身体来讲的话是完全没有问题哒！
“你……你好。”气若游丝的声音着实让我听不太清楚，但面对班里的腼腆女生我总归还是很有耐心的。
“嗯，姐姐在担心吗？”
“……”
“是怕再被坏人抓走吗？这里是乔格马特家，就是勇者的后代家哦，就算是魔王来了也不用怕的！”
我尽可能用天真又坚定的话来安抚她。虽然这位少女姐姐还是很不安，但已经可见我的安慰有所成效了。
“我叫韦尔托列，你可以叫我韦尔呢。”
我清澈的眼神扑闪着望着她，她犹豫了很长时间说：“韦尔。我叫崔丝”
“崔丝啊，很好听的名字啊。是米利特城来的吗？”
“啊，你怎么……是的。”
“很远的地方啊，能够坚持着到现在，我肯定做不到这样的。”
“是吗……”
“是啊，而且姐姐很有勇气呢，那时如果你不发出声响的话我肯定就没办法注意到你了，如果是我肯定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的。”
“可韦尔不是把那个很厉害的人打到了吗？”
“那只是被吓出动物本能了，而且我还有约翰老师给我收拾残局呢。崔丝是孤身一人对吧”
很好，她已经可以正常说话了……不对，她怎么嘴角在抽搐啊，糟了“孤身一人”这种话有点太扎眼了。
“我……是啊，我还活着。但是爸爸妈妈都，我……”
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泪流不止，在她惨白的脸上留下划痕。母亲和安娜心疼的凑过去，却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
这个时候就只能让她尽情发泄了，这种彻骨铭心的伤痛用言语愈合反而是揭开她的疮疤。
我尽量地不对她露出同情的神色。思考着如何去做。
是的，虽然这样说，但绝对不能什么也不做，我也绝不允许自己不去这么做
等她哭完后，我鼓足勇气牵起她的手，在她一脸惊讶下拉着她骑上卡其娜（我的爱马，往届继承人四岁时就要学骑马），向着远方奔去。
一路肃杀和生机并存的景象，翠绿的魔草地还盖着皑皑白雪，在冬小麦地闲呆着的人们看到我们热情的打起招呼。
我感受到崔丝的双手紧贴在我腰间的温度，冰冰凉凉的，但逐渐在变暖。想来她的眼睛应该也是紧闭着的吧。
“崔丝，看看周围，大家都很欢迎你的哦。”
我感到崔丝的手稍微向后用力，大概在看到人们向她挥手时发出了相当可爱的声音。
“韦尔，很好看。”
“嗯，是啊，被霜雪侵袭后依旧有这样的活泼生机的场景，我很喜欢。”
“可是，太阳落山了，会有一些草被冻死的吧，你……不觉得悲伤吗？”
“是啊，可太阳还会升起来的，魔草这东西可是会不经眼就会窜得老高的哦。”
“……嗯”
“这就对了嘛，好了，我要给你看的东西就在这了。”
我用小腿轻拍马肚，卡其娜立即长吁一声加快速度，一头扎进稀疏的松林间。背后传来惊叫道：“韦尔！太快了！”
“放心吧，I drive！”
“‘drive’是什么……”侧坐着的崔丝用右手挽住头发，话音未落，我们冲出森林，卡其那前脚稍颠一下，侧身停在悬崖间。
“好了，我们到了。”
崔丝好半天将捂着眼睛的手嵌开一道缝，而眼前的景象让她惊喜地目瞪口呆。
悬崖下的深谷蜿蜒横穿过森林，宛若一条游龙。我们的正下方则是一洼咕嘟着热气的粉红色温泉。
“这是我的父母相遇的地方，”我转头笑着向崔丝说，“作为圣女的母亲和父亲在这里击杀了作恶的巨龙。妈妈拼尽全力用治愈魔法和言语支持着他不要放弃，最后让离家当冒险者的老爸肩负起了领主的使命。我呀，其实很害怕战斗，不敢和魔物战斗，更别提杀人了，但你的勇敢不仅让自己活下来，而且让我真正懂得了保护的责任，让我明白为什么即使害怕也要鼓起去做自己原来不想做的事。”
“所以抬起头来吧，崔丝，我很喜欢这样的你哦。”
崔丝怔住了，泪水再次顺着脸划过。不过这次的脸露出了相当喜悦的表情呢。
她抹去眼泪，哽咽着露出我这两辈子见过的最灿烂的笑容，坚定地说道：“好的，谢谢你，韦尔。”
回过头来。因为崔丝那边好像已经没有亲人了，所以选择了留在这里，成为了我的贴身女仆。
讲真的，我的心情很复杂，崔丝如果回去可以继承她父母应有的遗产，能过上一个相当不错的生活，但崔丝说面对那个地方还需要一定准备，而且还说一定要报答我们家的恩情。我不希望她被所谓的什么恩情束缚，况且我们本来就是处理了一个关于领地工作的严重疏忽，不过见她出口发自真心，我也欣然地同意了。而且，崔丝还上过几年的类似于现代初中级别的教育，可以和我一起当书友。（另外提一下，我的书就是那帮人给接下来了，真是一个意外之喜）。总之，崔丝留在我们家成为了一个正式女仆。
“我跟你一起洗吧。”我看着堆积如山的衣物，如此提议道。
“不用了，韦尔，手会变得干巴巴的。”
“所以才要珍惜你自己的啊，我因为每天练剑已经无所谓了。况且参与劳动也是必要的吧，我可不想只当个少爷啊。”
“好的，那韦尔，能帮我把这些衣服洗一下吗”
“好！”我欣然答应，笑嘻嘻地一起忙活起来。
讲真，崔丝在一年里变化了不少呢。头发淡黄只是营养不良，如今已经和女神一样璀璨耀眼了，身体明显变得丰腴，最重要的是，话明显比以前多了，甚至能出门买菜和熟悉的商贩们一起谈笑风生（当然有专人护送）。
真是变了很多啊
我心里愉悦地感慨着。
“怎么了，韦尔？”
“怎么了？”
“很幸福的样子，是梦见吃了什么好吃的？”
“不，只是很满足这样的生活，充实、艰苦、快乐、自在，还有你。”
崔丝脸瞬间变得红彤彤的，肩膀轻轻撞了一下我：“不要拿我打趣嘛……”
是啊，我很满足于现在的生活，但要维持这样一直下去，就必须不断训练，不断变强，直到自己能承担起“魔领之主”的名号才行。
一定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