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的晨光，透过薄薄的窗帘缝隙，吝啬地洒进小小的卧室，驱散了夜的深沉。我几乎是瞬间就睁开了眼睛——昨夜辗转难眠，手臂上那微弱却清晰的依赖感，少女清浅平稳的呼吸声，还有鼻息间萦绕的、混合着皂角清香与少女暖甜的气息，如同无形的丝线，将我的神经紧紧缠绕。
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身侧躺着一个毫无防备、温软馨香的妙龄少女，即便知道她只是寻求安全和温暖，那种原始的悸动和本能的遐思也足以让血液奔流，心跳擂鼓，哪里还能安睡？我只是闭着眼，努力平复呼吸，僵硬着身体，生怕惊扰了她难得的安眠。
此刻，借着熹微的晨光，我侧过头，看向枕边。
朱苑还在熟睡。她像只找到了最安心巢穴的小猫，蜷缩在温暖的被窝里，小半张脸埋在柔软的枕头中。洗过澡后干净的小脸透着健康的粉晕，不再是昨日的苍白。长长的睫毛安静地覆在眼下，随着呼吸微微颤动。嘴角无意识地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恬静满足的笑意，仿佛正做着生平第一个美梦。那头柔软偏黄的头发散落在枕畔，几缕调皮地贴在她光洁的额角。宽大的T恤领口滑落一边，露出纤细精致的锁骨和一小片细腻的肌肤，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
这幅毫无防备、安然甜美的睡颜，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脆弱与纯真，让我的心跳再次不受控制地加速。我赶紧移开视线，小心翼翼地、如同拆除炸弹般，将手臂从她微凉的环抱中一点点抽离。她似乎感觉到了，在睡梦中不满地嘤咛了一声，小手无意识地抓了抓空了的被角，眉头微蹙了一下，但很快又沉沉睡去。
我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像做贼一样溜出卧室，轻轻带上门。靠在门板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才感觉脸颊有些发烫。洗漱时看着镜中自己眼下的淡淡青黑，无奈地苦笑。睡眠不足是肯定的了。
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鸡蛋、牛奶和几片吐司面包。熟练地打蛋、煎蛋，烤面包片，热牛奶。小小的厨房里很快弥漫开煎蛋的焦香和牛奶的醇香。当我把两份简单却热腾腾的早餐端上小餐桌时，卧室的门被轻轻拉开了。
朱苑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了出来。她显然刚醒，还有些迷糊，身上还穿着我那件宽大的T恤，赤着脚踩在地板上。晨光勾勒出她娇小玲珑的轮廓，宽大的领口让她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看到餐桌上的早餐和我，她愣了一下，随即小脸瞬间爆红，像熟透的苹果，慌忙低下头，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和浓重的羞涩：“林…林默同学…早…早安…”
“早，朱苑学姐。”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快去洗漱，吃早饭了。”
“嗯…嗯！”她飞快地点点头，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窜进了卫生间。
等她洗漱完，换回自己那件洗得发白但干净的校服出来时，脸上红晕未消，但眼神清亮了许多，带着一种新生的朝气和显而易见的感激。我们相对而坐，安静地吃着早餐。她小口小口地吃着煎蛋，动作斯文了许多，但依旧能看出她很喜欢，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好吃吗？”我问。
“嗯！好吃！谢谢林默同学！”她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像盛满了星光。
吃完早餐，收拾妥当。看着时间差不多，该去学校了。我拿起书包，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朱苑学姐，一会儿…我们分开走吧？前后脚进学校。”我看着她瞬间黯淡下去、带着受伤和惶恐的眼神，赶紧解释，“我是怕…怕别人看到我们一起从外面来，会乱传闲话，对你不好。”
朱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她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书包带子，声音闷闷的：“…咱…咱知道了…是咱…会给林默同学添麻烦…”她的语气里充满了自卑和失落。
“不是麻烦！”我急忙打断她，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一点，“是保护你。学校里…人多口杂。”想到那些“帝王”少女们复杂的目光和可能的探究，我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
她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眸看着我，里面依旧有些黯然，但多了一丝理解。她轻轻点了点头：“…嗯…咱…咱听林默同学的…咱…咱过十分钟再走…”
看着她懂事又带着点委屈的样子，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也只能如此。“好，那我先走了。学校见。”我背上书包，打开门。
“林默同学！”朱苑忽然叫住我。我回头。
她站在玄关，小小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有些单薄，但脸上却努力扬起一个笑容，虽然还有些勉强，但眼神真挚：“…昨晚…还有今天…真的…真的很谢谢你！”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却无比清晰。
“不客气。”我笑了笑，“快吃吧，别凉了。”说完，我关上了门。
走在去学校的路上，清晨的空气微凉，却无法驱散我身体的疲惫和大脑的混沌。睡眠不足的后遗症开始显现，太阳穴隐隐作痛，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脚步也有些虚浮。更要命的是，脑海里总是不受控制地闪过昨夜昏黄灯光下，朱苑蜷缩在身边时那毫无防备的睡颜，还有今早她穿着宽大T恤、揉着眼睛的迷糊模样……少年人躁动的血液和残存的理智在脑中交战，让本就困倦的精神更加萎靡。
强打精神踏入教室，早自习已经开始。我几乎是飘到自己的座位上，放下书包，就感觉一阵强烈的困意袭来，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都渗出了生理性的泪水。我赶紧低下头，假装看书，试图掩盖自己的疲惫。
然而，一道冰冷而极具穿透力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探针，瞬间锁定了我。
是刘彘。
她坐在我左前方稍远的位置，此刻微微侧过头，琥珀色的眼瞳如同冰封的湖泊，正冷冷地审视着我。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接看到我眼下睡眠不足的青黑和强撑的精神状态。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冰冷的视线在我疲惫的脸上停留了数秒，仿佛在确认什么，随即又若无其事地转了回去，继续看她的英文词典。
但那短暂的一瞥，已经让我瞬间清醒了一半，后背微微发凉。她发现了？她会不会联想到什么？
整个上午，我都如同在梦游。老师在讲台上讲得天花乱坠，我的思绪却像断了线的风筝，在困倦和昨夜那些挥之不去的画面碎片中飘荡。课间休息时，我更是趴在桌上，试图用短暂的闭目养神来缓解疲惫。朦胧中，似乎又感觉到那道冰冷的视线扫过，但我已无力去分辨。
午休铃声终于响起，如同天籁。教室里瞬间喧闹起来，同学们纷纷涌向食堂或小卖部。我挣扎着抬起头，感觉脑袋像灌满了铅，只想找个地方彻底躺平。就在这时，班长走了过来，递给我一张折叠起来、印着学生会徽章的便签。
“林默，学生会通知，让你午休时间去一趟学生会活动室，说是…有东西给你。”班长的表情有点奇怪。
学生会活动室？这个时候？我满心疑惑，拖着沉重的步伐，昏昏沉沉地走向位于教学楼顶层的学生会活动室。
活动室里空荡荡的，只有午后阳光透过巨大的窗户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和纸张的味道。我环顾四周，没看到人，正准备离开。
目光扫过角落——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看起来就很舒适的单人折叠沙发床！沙发上铺着崭新的、看起来就非常柔软厚实的灰色毯子，毯子上方，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一床同样崭新的、散发着淡淡薰衣草香气的羽绒薄被！枕头也是蓬松柔软的乳胶枕！
在沙发床旁边的小茶几上，放着一张没有任何署名的、打印得极其工整的便签，上面只有一行冰冷的命令式语句：
午休。立刻。仅此一次。
那字迹，那语气，那不容置疑的强势……除了刘彘，还能有谁？！
我呆呆地看着那张舒适的沙发床和那床散发着暖意的羽绒被，再看看那张冰冷的便签，心中瞬间涌起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有被看穿的窘迫，有对这份“关怀”的难以置信，更有一种被绝对掌控的、难以言喻的别扭感。
她是怎么知道我需要补觉的？是早上那一眼？还是她一直在观察？这被子……是她特意准备的？为了……让我能睡个好午觉？
这个念头荒谬得让我想笑，但身体却诚实地被那柔软的沙发和温暖的被褥所吸引。强烈的困倦感如同潮水般涌来，瞬间淹没了所有疑虑和别扭。
管她呢！再不睡我下午真的要晕倒了！
我几乎是扑到了那张沙发床上，拉过带着阳光味道的柔软羽绒被，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薰衣草的淡香和羽绒的蓬松温暖瞬间包裹了我，驱散了身体的疲惫和大脑的混沌。在陷入深度睡眠前的最后一秒，我模糊地想：刘彘…这个冰冷强势、英语学渣的“帝王”…她到底…在想什么？
而另一边，高一（七）班的教室里，杨昭的位置一整天都空空如也。那张靠窗的座位，少了自带光环的偶像少女，似乎连阳光都黯淡了几分。她的缺席，如同一个暂时的休止符，让这复杂的棋局少了一分变数，却也多了一分未知的悬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