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清晨的阳光透过教室窗户，带着一种秋日特有的清澈感。我踏入教室，目光习惯性地扫过那几位“学姐”的座位，立刻捕捉到了刘彘的异常。
她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脊背挺得笔直，如同标枪。面前摊开着那本英文词典，但她的视线却并未落在上面。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眸，时不时地、极其快速地朝我的方向瞟一眼，又像被烫到般迅速收回，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看”书。那纤长白皙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词典的书页边缘，指节微微泛白，透着一股欲言又止的焦躁。她小巧的鼻尖似乎也微微皱着，红润的薄唇抿得紧紧的，白皙的脸颊上浮着一层极其浅淡、却异常醒目的红晕。
这副“心不在焉”又“强装镇定”的模样，与她平日那掌控一切、冰冷疏离的帝王姿态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萌，简直……可爱得有点犯规。
我强忍着笑意，走到自己座位坐下。整个早自习，她这种“偷瞄-被抓包-慌乱掩饰-再偷瞄”的循环就没停过。像只明明想靠近又拉不下脸的高冷猫咪，爪子都伸出来了又矜持地缩回去。
终于，在课间休息的铃声响起，教室里瞬间嘈杂起来的时候，我决定主动出击。
我站起身，状似随意地踱到她座位旁边。她像是受惊般猛地绷紧了身体，头埋得更低了，几乎要把脸埋进词典里，但耳尖那抹红晕却骗不了人。
我俯下身，凑近她的耳廓。距离近得能闻到她发间那股清冽的松雪冷香，还有她身上微微蒸腾的、带着点紧张的温热气息。我的呼吸若有若无地拂过她敏感的耳廓边缘，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点促狭的笑意轻声问：
“刘彘同学，你今天早上……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我看你好像有点……嗯，不太一样？”
“吵死了！”刘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抬起头，压低声音呵斥了一句。琥珀色的眼瞳里清晰地倒映着我的笑脸，充满了被看穿的羞恼和一丝狼狈。她白皙的脸颊瞬间爆红，连小巧的鼻尖都染上了粉色，眼神慌乱地左右闪躲，就是不敢直视我。那副恼羞成怒又强撑气势的样子，像极了炸毛的漂亮布偶猫。
看到她这反应，我心底的笑意更浓了。面上却立刻换上一种极其无辜、甚至带着点受伤的委屈表情，声音也放得更加轻柔，带着“真诚”的歉意：
“对不起，刘彘同学，”我微微垂下眼帘，语气低落，“我只是看你今天早上表情好像不太对劲，有点担心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或者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如果是我多嘴吵到你了，我向你道歉……”我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她的反应。
果然，刘彘吃这套！
她看着我“可怜兮兮”的样子，脸上的怒意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别扭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仿佛她的“凶”真的伤害到了我。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又觉得拉不下脸。琥珀色的眼瞳里，羞赧、尴尬、一丝歉意和原本想说的话激烈地交织着。
她低下头，手指用力地抠着词典硬壳封面，像是在跟什么做斗争。教室里嘈杂的背景音仿佛都被隔绝在她周身那无形的低气压之外。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我以为她又要憋回去的时候——
“周日……”她终于开口了，声音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极度的不情愿，仿佛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有事。家教…取消。”
她飞快地说完这句，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但又立刻被更大的窘迫笼罩。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积攒勇气，白皙的脖颈都染上了淡淡的粉色，才极其艰难地补充道：“…关于…爽约…会…补偿你。”最后三个字说得又快又含糊，仿佛是什么难以启齿的承诺。
成了！主动出击果然有效！我心中暗喜，脸上却依旧维持着那份“被凶了有点委屈但很理解”的温和表情。大脑飞速运转，一个拉近距离的绝佳计划瞬间成型！
“补偿？”我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带着点惊喜和不好意思的笑容，“刘彘同学太客气了！其实…不用什么贵重东西的。”我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轻，带着点试探和期待，“嗯…如果刘彘同学不介意的话…我最近正好学了一道新菜式，挺想找人试试味道的…不知道…今晚能不能邀请刘彘同学来我家…吃顿便饭？就当是…小小的补偿？或者…交流一下？”我故意把“交流”两个字说得有点暧昧，目光真诚地看着她。
刘彘猛地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瞳瞬间瞪圆了！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去…去他家？！吃饭？！这个提议显然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范围。她白皙的脸颊刚刚褪下去的红晕瞬间又如同燎原之火般烧了起来，连小巧的耳垂都红得剔透。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开口拒绝：“不…”
“啊，果然还是不行吗？”没等她那个“不”字完全出口，我立刻抢先一步，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极其失望、遗憾至极的表情，甚至还微微叹了口气，语气低落得恰到好处，“唉，看来是我冒昧了。也对，刘彘同学那么忙，家里准备的晚餐肯定比我的好太多了…这就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小小要求了…如果刘彘同学觉得为难或者…嫌弃的话，”我故意加重了“嫌弃”两个字，带着点自嘲，“那…那就算了吧。没关系的。”
我一边说着，一边作势要转身离开，动作带着点“被拒绝后强装坚强”的落寞。
“等等！”
果然！刘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和慌乱，在我身后响起。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用带着一丝微弱希望的眼神看着她。
只见刘彘坐在那里，胸口微微起伏，显然刚才那番“以退为进”让她有点措手不及。她避开了我的目光，盯着桌面上根本不存在的某个点，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剧烈颤抖着，脸颊红得如同熟透的樱桃。她放在桌下的手似乎紧紧攥着校服裙摆，指节用力到发白。纠结、挣扎、被将了一军的憋屈，还有一丝奇怪的、仿佛被“嫌弃”这个词刺到的别扭感在她脸上轮番上演。
最终，在那巨大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羞赧和某种“补偿承诺”的束缚下，她极其艰难地、用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浓浓鼻音和结巴的声音，下达了一个“命令”：
“…一…一起…回去！”说完，她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迅速低下头，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埋进那本无辜的词典里，只留下一个红得滴血的耳朵尖对着我，以及周身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混合着羞愤欲绝和认命般别扭的低气压。
“好！”我立刻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仿佛刚才的失落从未存在，“那放学后，我在教室等你！”
整个下午，刘彘都维持着那个“埋首词典”的姿势，仿佛字典里藏着宇宙的终极奥秘。只有偶尔从她绷紧的肩膀和微微泛红的脖颈，才能窥见一丝她内心的波澜壮阔。
放学铃声终于响起，如同解放的号角。同学们纷纷收拾书包离开。我故意磨蹭了一会儿，直到教室里只剩下我和角落里那个依旧维持着“鸵鸟”姿势的身影。
“刘彘同学？”我轻轻叫了一声。
她的身体明显一僵，然后极其缓慢地、如同慢动作回放般抬起头。脸上那层浓重的红晕虽然褪去了一些，但依旧清晰可见。琥珀色的眼瞳里带着一种“慷慨赴死”般的决绝和巨大的别扭。她避开我的视线，动作僵硬地开始收拾书包，将词典、练习册、文具盒一样一样仔细地、带着仪式感地放进那个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书包里，仿佛在拖延时间。
终于，她拉上书包拉链，站起身。脊背挺得笔直，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冰冷气场，仿佛要去参加的不是一顿家常便饭，而是一场关乎国运的鸿门宴。
“走。”她只吐出一个字，声音带着金属般的质感，却掩饰不住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她迈开步子，黑色的小羊皮短靴踏在地板上发出清脆而孤寂的回响，目不斜视地朝教室门口走去。那姿态，不像去同学家吃饭，倒像即将踏上巡视边疆的征程。
我看着她那紧绷又孤傲的背影，强忍着笑意，赶紧跟了上去。
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我走在刘彘身边，距离不远不近。她始终保持着沉默，目不斜视，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但偶尔，当我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她时，能捕捉到她琥珀色眼瞳深处一闪而过的、极其细微的紧张和茫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