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馆的尴尬余温尚未完全散去，放学后又被刘小季风风火火地拽到了“战旗网咖”。包间里，萧小河依旧坐姿端正，张子芳在笔记本上复盘着昨天的数据，韩淮则叼着新点的烟，烟雾缭绕中眼神依旧空洞，但似乎少了点之前的死寂。
“来来来！今天咱们的对手叫‘秦始皇，打钱’！名字够嚣张！干翻他们！”刘小季摩拳擦掌，语气充满了草莽的豪气。
训练赛开始。对手实力不弱，开局就打得相当激进。然而，仅仅过了几分钟，我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种新的、令人振奋的变化——来自下路。
韩淮的操作依旧凌厉精准，但不再像之前那样完全沉默。耳机里，开始断断续续地响起她冰冷、沙哑，甚至带着点不耐烦，却异常清晰的指令：
“眼，河道。”
“控，线。”
“闪，交了。”(指对方ADC交了闪现)
“杀AD，能。”
“走，打野。”
她的语言极其吝啬，几乎全是名词或动词短语，没有任何修饰和情感，像机器在输出代码。然而，每一个词都精准地指向关键信息，带着不容置疑的判断力。更关键的是，她开始主动与萧小河沟通了！
萧小河显然也接收到了这珍贵的信号。她没有像以前那样因缺乏反馈而犹豫，而是立刻根据韩淮的指令做出反应。韩淮说“眼，河道”，她立刻精准地插下视野；韩淮说“控，线”，她便配合着韩淮的走位，将兵线稳稳控在塔前；当韩淮冷冷吐出“杀AD，能”，萧小河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一个精准的虚弱套在了对方ADC身上，紧接着保护技能给到韩淮，配合她完成了一波完美的线杀！
“Nice！”刘小季在语音里怪叫，“下路牛逼！韩淮指挥得好！小河跟得漂亮！”
萧小河在语音里轻轻“嗯”了一声，能听出声音里带着一丝被认可的喜悦和惊讶。韩淮则毫无反应，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情，继续专注地盯着屏幕。
这种变化是惊人的！韩淮的指挥虽然生硬如铁，但大局观极强，对时机的把握冷酷而精准。加上刘小季经过昨天磨合后更有效的全局调度（“小郎君，中路压住！我反蹲上！”“子芳，TP好了没？下路准备打！”），以及张子芳稳如磐石的上路发育和精准的支援，整支队伍如同被注入了新的润滑剂，运转得更加高效、致命。
昨天的混乱和各自为战几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高效、配合默契的团队执行力。在韩淮那“惜字如金”却字字珠玑的指挥下，萧小河这位“管家型”辅助终于找到了服务的核心和方向。刘小季的冲锋陷阵有了更明确的目标，张子芳的支援时机也卡得更加精准。
“秦始皇，打钱”的队伍虽然名字嚣张，实力也不俗，但在我们这支突然爆发出惊人协同性的队伍面前，几乎没能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三路开花，节奏碾压，比赛在一种近乎冷酷的高效推进中，毫无悬念地结束了。胜利来得比昨天更加轻松，也更加令人信服。
“赢了！干得漂亮！兄弟们！”刘小季摘下耳机，兴奋地拍着桌子，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看到没！这就是磨合的力量！韩淮，你这指挥，绝了！虽然听着跟报丧似的，但管用啊！”她对着角落里的韩淮竖起大拇指。
韩淮掐灭烟头，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极其轻微地朝萧小河的方向偏了下头，算是回应了刚才的配合。萧小河推了推眼镜，脸上露出含蓄但真诚的微笑，对着韩淮的方向点了点头：“韩淮同学…判断很准确。”
张子芳看着屏幕上华丽的数据和团队评分，满意地合上笔记本：“战术执行效率提升显著。下路联动是制胜关键。”
“好了好了！今天旗开得胜！值得庆祝！”刘小季大手一挥，又看向我，“小郎君，走！跟季姐撸串去！小河、子芳、韩淮，都去！今天必须好好犒劳一下咱们的大功臣们！”
我心里惦记着家里等着的朱苑，下意识地想拒绝：“季姐，今天就算了吧，我……”
“哎！打住！”刘小季直接打断，一条胳膊又极其自然地勾住我的脖子，脸上带着狡黠又“不容商量”的笑容，“昨天训练赛让你溜了，今天正式比赛前的‘誓师聚餐’，再推可就不够意思了！周五晚上比赛结束，庆功宴你必须到场！现在嘛…”她凑近我，压低声音，带着点“哥俩好”的威胁和诱惑，“就当提前预演，熟悉熟悉队友感情！不然，周五那么重要的日子，你临阵脱逃，让姐姐我这队长面子往哪搁？嗯？冠军奖金还想不想要了？”
她拍着我的肩膀，力道十足：“就这么定了！走走走！姐姐请客！保证把你喂得饱饱的！”她后半句声音提高，是对着所有人说的，豪气干云。
看着刘小季那副“你不答应我就缠死你”的架势，再看看旁边萧小河略带期待、张子芳理性等待、韩淮漠然无所谓的样子，我知道今天这顿“江湖饭”是躲不过了。想到朱苑应该已经自己弄了吃的，我无奈地点了点头：“行吧…不过别太晚。”
“这才对嘛！”刘小季喜笑颜开，用力拍了拍我的背，“走！目标烧烤摊！今晚不醉不归…哦不对，咱们学生，不喝酒，饮料管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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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家门，熟悉的温暖灯光和淡淡饭香扑面而来。朱苑果然已经吃过了，正蜷在沙发里看书，听到动静立刻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眸亮晶晶的：“林默同学，回来啦！今天好像比昨天晚了一点？”
“嗯，被季姐硬拉着去吃了顿烧烤，说是赛前聚餐。”我放下书包，闻到身上沾染的油烟味，有些不好意思，“她们太热情了，推不掉。你吃过了吧？”
“吃过了！”朱苑放下书，像只小猫般轻巧地跳下沙发，小跑过来，仰着小脸看我，眼神里充满了好奇，“聚餐？好玩吗？刘小季同学她们…都去了？”
“都去了。”我一边换鞋一边说，想起包间里的情景，“韩淮还是老样子，话少得可怜，不过今天指挥起来倒是挺厉害的，就几个字，但特别准。萧小河学姐一直很安静，张子芳学姐一直在分析战术……”我把聚餐时几个人的表现，以及刘小季如何豪爽地点了一大堆吃的、如何拍着桌子吹嘘“周五必拿胜利”的样子，绘声绘色地跟朱苑描述了一遍，自然也提到了刘彘今天在体育馆的“窘态”。
听到刘彘被创可贴定住、被我调侃体香后恼羞成怒的样子，朱苑先是惊讶地捂住了小嘴，随即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睛弯成了月牙儿，肩膀微微耸动：“真…真的吗？刘彘学姐…她也会脸红？还…还推你？”她似乎很难想象那个总是高高在上、气场冰冷的刘彘学姐，会有这样“接地气”的反应，觉得又新奇又好笑。
“可不是嘛，”我也笑了，想起刘彘那染满红霞的侧脸和强装镇定的样子，“那表情，啧啧，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不过她身上那股冷香确实挺特别的……”
“冷香？”朱苑眨巴着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颤动，充满了纯真的好奇，“是什么味道呀？咱…咱身上也有味道吗？”她说着，下意识地抬起胳膊，凑近自己小巧的鼻子嗅了嗅，小脸上满是认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看着她这副天真懵懂又带着点忐忑的模样，我心头一软，同时也有些哭笑不得。这丫头，话题怎么转到这上面来了？
“每个人身上都有自己独特的味道啊，”我走过去，揉了揉她柔软偏黄的头发，动作自然带着宠溺，“那是汗腺分泌的汗液，加上皮肤表面的细菌分解后产生的气味，还有你用的洗发水、沐浴露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的。就像…指纹一样，每个人都不一样。”我尽量用她能理解的、科学的语言解释，避免那些容易引起误会的浪漫化描述。
“哦…是这样啊…”朱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完全满意，又或者她关心的重点不在于此。她放下胳膊，仰着小脸看我，琥珀色的眼眸在灯光下清澈见底，带着一丝执拗的追问：“那…那林默同学，你能闻到咱身上的味道吗？是…是什么味道的？”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羞涩，又充满了某种小心翼翼的期待。
看着她近在咫尺、带着红晕的小脸，感受着她身上那股干净的皂角混合着少女体肤的、淡淡的暖甜气息，我的心跳莫名快了一拍。这小兔子，问起问题来还真是…直球。
我故意凑近她一点，装作很认真地嗅了嗅，然后一本正经地回答：“嗯…闻到了。是…阳光晒过的被子味，加上一点点…甜甜的牛奶糖的味道？很干净，很温暖。”我避开了更私密的形容，选择了两个温和又贴切的比喻。
朱苑的小脸瞬间更红了，像熟透的草莓。她低下头，小手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浓重的鼻音和难以掩饰的欢喜：“真…真的吗？很…很好闻吗？咱…咱都不知道…”那副又害羞又忍不住开心的样子，可爱得让人想把她揉进怀里。
“真的。”我笑着肯定道，看着她头顶可爱的发旋，“快去洗漱吧，不早了。”
“嗯！”朱苑用力点点头，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像只得到夸奖的小兔子，蹦蹦跳跳地跑进了卫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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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昏黄的床头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朱苑已经洗漱完毕，穿着那件对她来说过于宽大的旧T恤（我的），蜷缩在床铺靠墙的一侧，像只寻求庇护的小兽。她似乎还沉浸在刚才关于“味道”的对话里，小脸红扑扑的，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我。
我帮她吹干了头发，那柔软偏黄的细发在指间滑过，带着温热的水汽和干净的皂角香。就在我关掉吹风机，准备去关灯时，朱苑忽然伸出小手，轻轻拉住了我的衣角。
“林默同学…”她的声音带着刚洗过澡后的软糯和水汽，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那个…体香…真的…是每个人都不一样吗？”她似乎还在纠结这个问题，琥珀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求知欲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执着？
我无奈又好笑地在她身边躺下，隔着一点距离，侧身看着她：“是啊，就像我刚才说的，是汗液、皮脂、皮肤菌群还有你用的洗护用品混合出来的。科学家管其中一些能影响别人感觉的信号分子叫‘信息素’或者‘费洛蒙’，不过呢…”我看着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纯真的小脸，决定还是用她能理解的方式，“…这种味道很淡很淡，主要是潜意识里可能感觉到的‘气味印象’，更多时候是我们大脑根据对一个人的感觉、记忆，自动给它‘添加’了某种好闻或者不好闻的标签。比如你觉得阳光晒过的被子好闻，就会觉得带着那种干净温暖气息的人，味道也好闻。”
我尽量解释得通俗易懂，避免那些复杂的生物化学名词。
朱苑似懂非懂地听着，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像是在努力消化这些信息。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忽然又朝我这边挪动了一点点，两人之间的距离变得更近。她微微仰起小脸，那双湿漉漉的、如同小鹿般的眼眸带着点怯生生的试探和巨大的勇气，直直地看着我的眼睛，声音轻得如同羽毛拂过心尖：
“那…那林默同学…你…你靠近一点…再闻闻…咱身上的味道…让你…想到了什么？”
她的脸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眼神却固执地、带着一种孤注一掷般的纯真，牢牢地锁住我的视线。宽大的T恤领口因为她仰头的动作微微下滑，露出一小段纤细白皙的锁骨，在昏黄的灯光下散发着莹润的光泽。那股干净的皂角混合着少女体肤的、带着体温的暖甜气息，如同无形的丝线，瞬间变得更加清晰，温柔地缠绕上来。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昏黄的灯光下，只能听到彼此有些加重的呼吸声。她身上那纯粹又带着致命诱惑的气息，和她此刻毫不设防、充满依赖与期待的眼神，形成了一种无比强烈的冲击。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理智的弦瞬间绷紧到了极致。看着她近在咫尺、写满信任与懵懂情愫的小脸，感受着那萦绕鼻尖的、独属于她的气息，一种强烈的悸动和难以言喻的保护欲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几乎要将我淹没。
我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翻涌的躁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温和，带着点无奈的宠溺：“傻瓜…”
我伸出手，没有去“闻”，而是极其轻柔地、带着安抚意味地，揉了揉她蓬松柔软的发顶，动作充满了兄长般的怜惜。
“…想到了一个需要好好睡觉，明天才能精神饱满去上课的…小兔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