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园老师把哭闹的葵塞进藤麟怀里:“照顾一下妹妹好吗?”
四岁的藤麟僵成木偶,衣角却被小肉手紧紧攥住。
从此他身后多了条粉色小尾巴:
麟麟,葵的草莓分你一半!”“麟麟,葵帮你擦汗!” 毕业典礼那天,她突然踮脚亲了他脸颊。
藤麟“哇”地哭声响彻礼堂:“葵的口水沾上来了!”
葵困惑地眨眼:“可是……麟麟的脸比草莓还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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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樱花幼稚园,连空气都是甜丝丝、粉扑扑的。细碎的樱瓣乘着暖风,慢悠悠地打着旋儿,落在嫩绿的草地上,也落在一个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的小身影肩头。
那是刚满四岁的星野葵。剪得齐刷刷的娃娃头刘海下,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此刻肿得像熟透的水蜜桃,泪水决堤般汹涌而出,把粉嫩嫩的小脸冲刷得一道亮一道暗。她的小手死死攥着自己那印着胖乎乎向日葵的黄色小背包带子,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的浮木,整个小小的身体都随着抽噎剧烈地起伏着。
“呜哇——我要妈妈——哇啊啊啊——” 这嘹亮又委屈的哭声,简直像小喇叭一样,盖过了园里所有其他孩子初入陌生环境的不安低泣。
年轻的小林老师蹲在她面前,柔声细语地哄着,手帕都擦湿了两条,可小葵的眼泪就像永不枯竭的泉水,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小林老师无奈地环顾四周,目光扫过一群同样懵懂或怯生生的小豆丁,最终,落在教室角落里那个安静得几乎要隐没在背景里的小男孩身上。
他叫藤麟。穿着干净妥帖的蓝色小背带裤和白衬衫,小脸白皙清秀,头发也梳理得一丝不苟。他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好奇地张望哭泣的小葵,只是微微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着,专注地看着自己并拢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仿佛那上面有什么极其吸引人的秘密。他安静得像个误入凡尘的小仙童,与周遭初入园的混乱格格不入。
小林老师眼神一亮,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她一把抱起哭得浑身发软的小葵,几步走到藤麟面前,不由分说地就将这个泪包塞进了藤麟小小的怀抱里。
“麟君,”小林老师的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托付,“这是新来的小葵妹妹,她有点害怕。你能当个小骑士,暂时照顾她一下吗?”
藤麟的身体在接触到那个温热、带着泪水和奶香的小身体瞬间,彻底僵住了。他像被施了定身咒的小木头人,双手甚至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能直挺挺地垂在身侧,任由小葵软软地靠在他胸前。他白皙的小脸“唰”地一下涨得通红,一直蔓延到耳根和脖颈,连小巧的鼻尖都紧张地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他长长的睫毛飞快地颤抖着,如同受惊的蝶翼,乌黑的眼睛里盛满了无措和茫然,完全不敢低头看怀里的“烫手山芋”。
就在小林老师以为这招可能失败时,奇迹发生了。
哭得稀里哗啦的小葵,被塞进一个带着干净皂角香气的怀抱,那陌生的、却奇异地并不讨厌的气息,像一道无形的屏障,暂时阻隔了她对陌生环境的恐惧洪流。她的哭声猛地一噎,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搭。泪眼朦胧中,她下意识地伸出胖乎乎、带着肉窝窝的小手,摸索着,然后,极其精准地一把攥住了藤麟蓝色背带裤侧边的一小块布料。
那力道,带着一种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执着,小小的指关节都用力得有些发白。
藤麟只觉得腰间一紧,一股微弱却不容忽视的拉力传来。他整个人绷得更紧了,仿佛下一秒就要像拉满的弓弦一样断裂开来。他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动眼珠,终于鼓起一点点勇气,向下瞥去。
对上了一双刚刚被泪水彻底洗刷过的大眼睛。那双眼睛此刻还蒙着一层厚重的水汽,湿漉漉的,像清晨沾满露珠的紫葡萄。眼尾和鼻尖都哭得红红的,像抹了胭脂。可那眼神里,之前山崩地裂般的恐惧和委屈,却奇异地消散了大半,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带着点懵懂的依赖,直勾勾地、毫不闪避地望着他。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
藤麟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像离水的鱼儿。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下巴几乎只是蹭到了自己的衣领。然后,他像是终于想起了被赋予的“骑士”职责,慢慢抬起一只依旧僵硬的手臂,犹豫了再犹豫,最终,以一种近乎笨拙的姿态,轻轻环住了小葵还在微微颤抖的小肩膀。
小林老师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绽开如释重负的笑容,悄悄地退开了几步,将这方小小的天地留给了这两个刚刚建立起微妙联系的孩子。
从那一刻起,藤麟的身后,就多了一条甩也甩不掉的、粉嫩嫩的小尾巴。
“麟麟——!”
清脆又带着点奶味儿的呼唤,永远是藤麟一天里最先听到的背景音。无论他在哪里玩积木,堆沙堡,或者在绘本角安静地看书,那团粉色的身影总会像自带导航一样,以最快的速度“噔噔噔”地冲到他身边,然后“噗通”一声挨着他坐下,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身上暖暖的气息。
“麟麟,你看葵堆的城堡!”小葵指着沙坑里那个歪歪扭扭、顶端还插着一根歪斜小树枝的沙堆,小脸上满是献宝般的骄傲。藤麟正用他修长的手指专注地构建一座宏伟的“积木大桥”,闻言只是极快地抬了下眼皮,又迅速落回自己即将完工的作品上,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小葵却毫不在意他的冷淡,反而凑得更近,小脑袋几乎要搁到他的肩膀上,兴致勃勃地开始讲述她想象中的城堡故事:“这个塔楼里住着小兔子公主!她最喜欢吃……”
午睡时间,是藤麟一天中难得的、可以暂时摆脱“小尾巴”的宁静时刻。但这份宁静往往维持不了多久。当老师温柔的“午安”声落下,房间里响起孩子们均匀的呼吸声时,藤麟总会听到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他紧闭着眼睛装睡,浓密的睫毛却在微微颤动。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下柔软的垫子旁边,正被一股小小的力量拖拽着另一张垫子,一点点、一点点地蹭过来。终于,两张垫子的边缘严丝合缝地挨在了一起。接着,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带着暖烘烘的气息,心满意足地靠在了他的枕边。藤麟的身体在黑暗中悄悄绷紧,却始终没有挪开。直到身边传来小葵陷入熟睡的、像小猫咪打呼噜般细微而均匀的呼吸声,他那紧绷的小肩膀才几不可察地松懈下来,在无人看见的角落,嘴角似乎也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瞬。
分享,是小葵表达“喜欢”最直接的方式,且不容拒绝。
“麟麟,啊——”午餐时间,小葵总能神奇地端着比她脸还大的餐盘,挤开其他小朋友,稳稳当当地坐在藤麟对面。然后,她会用勺子奋力挖起一大块自己餐盘里看起来最诱人的草莓布丁,小胳膊越过桌子,努力地递到藤麟嘴边,大眼睛亮晶晶地催促着,“葵的草莓布丁,分麟麟一半!可甜啦!”藤麟的脸颊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泛红,他微微侧过头,试图躲开那几乎要碰到他嘴唇的勺子,小声嘟囔:“我…我有…” “不行!”小葵的勺子又往前坚定地递了一寸,带着一种天真的霸道,“麟麟的要吃,葵的也要吃!一起吃才甜!”藤麟拗不过那执着的眼神,最终只能飞快地、像小鸟啄食一样,匆匆含住勺子尖上那一小块布丁,甜腻的滋味瞬间在舌尖化开,而他的耳根,也红得快要滴血。
运动过后,藤麟白皙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还没等他掏出自己的小手帕,另一块带着甜甜水果香、印着可爱小草莓图案的柔软布料,已经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按上了他的额头。小葵踮着脚尖,小手努力地在他额头上胡乱擦拭着,动作谈不上温柔,甚至有点粗鲁。“麟麟出汗了!葵帮你擦擦!”藤麟下意识地想要躲闪,却被她另一只小手紧紧抓住了衣角。他只能微微低着头,任由那只带着奶香的小手在自己额头上蹭来蹭去,鼻尖萦绕着草莓的甜香和她身上暖融融的气息,心跳在胸腔里擂鼓般咚咚作响,几乎盖过了操场上所有的喧嚣。汗水似乎擦得更汹涌了。
日子就在这种一个紧追不舍、一个半推半就却又默许纵容的节奏中,像樱花树筛落的阳光碎片,温柔而飞快地流淌。
转眼,幼稚园生涯走到了尾声。毕业典礼那天,樱花开得正盛,粉色的云霞笼罩着小小的礼堂。孩子们都穿上了人生中第一套正式的毕业小礼服和小裙子,一个个被打扮得像精致的小玩偶。
藤麟穿着合身的小西装,打着红色的小领结,柔软的头发被妈妈特意梳得服服帖帖。他安静地站在队列里,身姿挺拔,像一棵清秀的小白杨,只是眼神偶尔会飘向旁边那个穿着蓬蓬白色纱裙、像个小公主一样的星野葵。小葵似乎对身上的裙子非常满意,时不时就要低头看看裙摆上闪亮的小星星,再转个圈,让裙摆像花朵一样绽开。
典礼进行得很顺利,园长温和的寄语,老师们不舍的祝福。当最后,小林老师微笑着宣布大家可以自由合影、拥抱告别时,礼堂里瞬间充满了孩子们叽叽喳喳的欢笑声和告别的呼喊。
藤麟微微松了口气,正准备和旁边几个熟悉的男孩说话,一团带着草莓甜香的白色“云朵”就呼地一下扑到了他面前。
是葵。她仰着小脸,红扑扑的脸蛋上洋溢着兴奋的光彩,那双总是盛满笑意的紫葡萄眼睛,此刻亮得惊人,直直地、毫不闪躲地望着藤麟。藤麟被她看得心头一跳,一种熟悉的、预感不妙的紧张感瞬间攥住了他。他想后退,脚却像生了根。
“麟麟!”小葵的声音清脆又响亮,带着一种郑重其事的宣告感。
藤麟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嗯?”
“你今天,”小葵歪了歪头,认真地上下打量着他,像是在评估一件最珍贵的宝物,“特别特别好看!比王子殿下还要好看!”她的语气斩钉截铁,仿佛在陈述一个宇宙真理。
藤麟的脸“腾”地一下全红了,红得比他胸前的领结还要鲜艳。他慌乱地垂下眼睫,不敢再看那双过于明亮的大眼睛,嗫嚅着:“…胡、胡说…”
他的话音还未落。
小葵毫无征兆地踮起了脚尖。小小的身体像蓄满了力量的弹簧,猛地向上跃起。她一只手还下意识地揪住了藤麟笔挺的西装前襟,借力稳住自己。然后,在那张近在咫尺的、惊愕得完全呆滞的俊秀小脸上,带着草莓果冻般水润光泽的粉嫩唇瓣,准确无误地、结结实实地印在了藤麟柔软微凉的脸颊上。
“啾!”
那一声轻微又清晰的声响,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以他们两人为中心,原本喧闹的礼堂,仿佛被按下了消音键。嬉笑、交谈、跑动的脚步声……所有的声音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空气凝固了。无数道目光,带着惊讶、好奇、忍俊不禁,齐刷刷地聚焦在这两个小小的身影上。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藤麟整个人彻底石化了。他的眼睛瞪得前所未有的圆,漆黑的瞳孔里清晰地映出小葵近在咫尺、带着满足笑容的脸庞。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血液似乎都涌上了头顶,耳朵里嗡嗡作响。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脸颊上那一点温热湿润的触感,像一块小小的烙印,带着草莓的甜香和属于葵的、独一无二的气息。
一秒…两秒…
“呜……呜哇啊啊啊啊————!!!”
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嚎猛地撕裂了礼堂的寂静!那哭声里充满了极致的惊吓、难以言喻的羞耻和某种被“玷污”的恐慌,委屈得仿佛天都塌了下来。藤麟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一把推开还揪着他衣襟的小葵,捂着自己刚刚被“袭击”的脸颊,哭得撕心裂肺,上气不接下气。
“哇——葵…葵的口水!口水沾上来了!脏!脏死了!哇啊啊啊——!!!”
他的眼泪决堤般汹涌而出,瞬间打湿了捂着脸的小手和胸前的领结,小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哭声嘹亮又委屈,在整个礼堂里回荡,震得窗外的樱花似乎都抖了抖。
小林老师和几位老师最先反应过来,看着哭得几乎要背过气的藤麟,再看看被推开后踉跄了一下、一脸懵懂站在原地的星野葵,都忍不住掩着嘴,肩膀可疑地抖动起来。
而事件的始作俑者,星野葵,完全被藤麟这惊天动地的反应弄懵了。她揉着自己被推得有点发疼的肩膀,看着眼前哭得像个被抢走所有糖果的藤麟,那双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纯粹的、巨大的困惑。她歪着小脑袋,眉头紧紧皱起,似乎在努力理解眼前这完全超出她认知的复杂状况。
为什么?麟麟为什么会哭得这么伤心?她只是觉得麟麟的脸颊看起来软软的,像她最喜欢的糯米团子,比那颗最红的草莓还要可爱,她只是想亲亲看,是不是真的和草莓一样甜……她明明最喜欢麟麟了呀!亲亲喜欢的人,不是最开心的事情吗?就像妈妈亲她那样。
麟麟…讨厌她的亲亲吗?
这个念头像一根小小的刺,扎进了小葵懵懂的心房。一丝丝从未体验过的、酸酸涩涩的情绪,混杂着巨大的不解和一点点委屈,悄悄弥漫开来。她粉嫩的小嘴微微瘪了下去,眼眶也开始不受控制地泛红,水汽迅速弥漫上来,眼看也要加入这场嚎啕大哭。
“可是……” 小葵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怯生生地、无比委屈地在藤麟震耳欲聋的哭声中响起,像投入惊涛骇浪中的一片小小羽毛,却意外地让藤麟惊天动地的哭声卡顿了一下。
“……麟麟的脸,”她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地、带着被误解的控诉喊出她最真实的感受,声音盖过了藤麟的抽噎,“明明比草莓还要甜呀!”
礼堂里死寂了一瞬。
随即,爆发出更加响亮的、再也无法抑制的哄堂大笑。老师们笑得前仰后合,孩子们虽然不太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也被这气氛感染,咯咯咯地笑作一团。连窗外樱花树上的小鸟,似乎都扑棱着翅膀,发出了啾啾的欢鸣。
藤麟捂着脸的指缝里,露出的皮肤红得快要滴出血来。那“比草莓还甜”的宣言,像一道惊雷劈中了他,让他羞耻得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钻进去,永远不要再出来见人。他猛地止住了那惊天动地的哭嚎,却控制不住地继续抽噎着,小小的身体一抖一抖,眼泪依旧哗哗地流,但哭声变成了压抑的、羞愤欲绝的呜咽。
他猛地转身,像一颗发射出去的小炮弹,捂着脸,跌跌撞撞地冲出人群,目标明确地直奔向角落里那个巨大的、色彩斑斓的塑料滑梯。他一头钻进了滑梯下方那个幽暗的管道入口,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藏了进去,拒绝面对外面那个让他“社会性死亡”的世界。
小葵站在原地,看着麟消失的方向,又看看周围还在笑着的大人和小朋友,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终于也“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这次是货真价实的委屈。她不明白,明明那么甜,麟麟为什么不喜欢?为什么大家都要笑?
小林老师强忍着笑意,赶紧过来把小葵搂进怀里安慰,轻轻拍着她的背:“好了好了,葵酱不哭哦,麟君只是…太害羞了,害羞到爆炸了呀……”
滑梯幽暗的管道深处。
狭窄的空间里,光线昏暗,只有从入口透进来的一点微光。藤麟蜷缩成一团,像只受惊过度的小兽,背靠着冰凉的塑料管壁,小小的肩膀还在因为抽噎而微微耸动。脸颊上被亲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那奇异而鲜明的触感——温热、柔软,带着果冻般的Q弹和一点点湿润。那感觉挥之不去,像烙印一样鲜明,甚至盖过了之前汹涌的羞耻感。空气里似乎还漂浮着她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甜甜的草莓牛奶香气。
“笨蛋葵……”他带着浓重鼻音,小声地、恶狠狠地在黑暗中骂了一句,声音闷闷的。可骂完,心里那股堵得慌的委屈和惊吓,似乎奇异地消散了一点点。他慢慢放下一直捂着脸的手,指尖无意识地、轻轻地碰了碰那个被“袭击”的位置。黑暗中,没人看见,他那张哭得乱七八糟的小脸上,除了羞愤的红晕,似乎还悄悄爬上了一丝极其细微、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困惑的怔忪。
就在这时,管道入口处的光线被一个小小的身影挡住了。
藤麟立刻像受惊的兔子,猛地又往黑暗深处缩了缩,警惕地瞪大眼睛看向入口。
不是小林老师,也不是其他小朋友。
是葵。
她哭过的小脸还花着,鼻头红红的,大眼睛也肿着,像两颗悲伤的核桃。她怯生生地趴在管道口,努力地探头往里张望,在昏暗的光线下寻找着麟的身影。她的手里,紧紧攥着什么东西。
“麟麟……” 她带着浓重哭腔的声音在管道里轻轻回荡,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浓浓的委屈。
藤麟屏住呼吸,没有回答,把自己更深地藏进阴影里。
小葵等了一会儿,没得到回应,小嘴又委屈地瘪了瘪。但她没有离开。她想了想,然后伸出那只攥着东西的小手,努力地往黑暗的管道深处伸去。小小的胳膊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给…给你……”她抽噎着说。
藤麟警惕地看着那只小手。借着入口微弱的光线,他看到那只小胖手松开,有什么小小的、红艳艳的东西,被她轻轻放在了管道入口内侧、距离他脚尖不远的地方。
是一颗包装完好的、圆滚滚的草莓水果糖。糖纸在微光下反射着诱人的光泽。
放下糖,小葵又深深地、充满不解和委屈地看了一眼管道深处那个模糊的、蜷缩着的小小身影,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勇气,才慢慢地缩回了手。她没有再说话,只是那小小的、穿着白纱裙的背影,耷拉着肩膀,一步一步,慢慢地、失落地离开了入口的光亮处,重新融入了外面喧闹的世界。
管道里再次陷入寂静和昏暗。
藤麟蜷缩在角落,眼睛却死死地盯着管道入口处那颗小小的、孤零零的草莓糖。糖纸反射的光点,在幽暗中像一颗微弱的星星。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外面的喧闹声似乎都变成了遥远的背景音。
蜷缩在黑暗里的那个小小身影,终于极其缓慢地、极其迟疑地动了动。他像一只谨慎的蜗牛,一点一点地向前挪动,朝着那颗糖果的方向。塑料管道内壁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终于,他挪到了糖果旁边。
他伸出小手,指尖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小心翼翼地捡起了那颗糖。草莓糖静静地躺在他小小的掌心,带着一点点她残留的温度。糖纸上印着可爱的草莓图案,和他额头上曾经被擦拭过的、带着同样香气的手帕图案一模一样。
他低头看着那颗糖,看了很久很久。昏暗的光线下,他那张清秀的小脸上,泪痕已经半干,留下浅浅的印记。之前的羞愤、惊吓、委屈,像退潮的海水,慢慢沉淀下去,只剩下一种极其复杂、连他自己也完全无法理解的茫然。脸颊上那个被亲过的地方,似乎又开始隐隐发烫,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奇异感觉。
最终,他默默地把那颗草莓糖,紧紧地攥在了手心里。小小的拳头,握得很紧很紧,仿佛抓住了什么失而复得的、无比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