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被浓密的树冠切碎，斑驳地洒在两人之间。阿涵背靠着一棵老槐树，双手插在裤兜里。折纸站在三步开外，白衬衫的袖口被夜风吹得轻轻晃动，冰蓝色的瞳孔像结了冰的湖面，倒映着阿涵模糊的影子。
“陪我玩玩。”阿涵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平静得像在陈述事实，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折纸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没说话。
阿涵的目光扫过她单薄的衬衫，忽然开口：“有个问题，困扰我很久。”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词句，“你们AST的战斗服……为什么都设计得那么……节省布料？”
折纸的表情纹丝不动，声音也毫无波澜：“防御力场由显现装置生成，覆盖全身。服装本身只提供基础防护和传感器接口。冗余布料会增加风阻，影响高速机动和闪避。”
“闪避？”阿涵的语调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探究，“面对精灵的攻击，靠闪避？”
“是。”折纸的回答简洁利落，“精灵攻击能量层级过高，硬抗效率低下。最优策略是规避核心伤害区域，利用机动性周旋。”
阿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你们都是年轻女孩？”
“女性魔术师身体柔韧性普遍优于男性，关节活动范围更大，神经反应速度峰值更高，更适合执行高精度闪避动作。”折纸像在背诵操作手册，“男性魔术师存在，但数量较少，多负责远程火力支援或后勤。”
“明白了。”阿涵的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又迅速恢复平直，“可以。”
他向前踏出一步，脚下的落叶无声下陷。一股无形的压力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空气仿佛变得粘稠。
“我想见识一下。”阿涵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多了一丝冰凉的质感，“用你的身体，告诉我答案。”
他周身灵力缓缓升腾，却没有外溢分毫，只是将周围的空气扭曲出细微的涟漪。
“这下你们那边应该感知得到，汇报一下吧。”阿涵的目光落在折纸脸上，“变了身再来。”
折纸的瞳孔微微收缩。她沉默了几秒，抬手拿出手机……
“鸢一折纸报告。”她的声音毫无情绪起伏，“发现目标‘虚影’（Phantom），状态确认……虚弱。请求独立行动授权，无需支援。”
通讯器那头瞬间炸开一片杂音！
“什么？！‘虚影’？！他不是被‘梦魇’击杀了吗？！”
“虚弱状态？确认吗鸢一上士？！”
“立刻发送坐标！支援马上……”
“拒绝支援。”折纸的声音斩钉截铁，打断了频道里的混乱，“目标状态特殊，贸然介入可能引发不可控后果。我申请独立处置权限。”
频道里死寂了几秒。最终，一个略显疲惫的声音响起：“……鸢一上士，授权确认。务必谨慎，随时报告。”
“收到。”
通讯切断。折纸从身上取出芯片，三下五除二的做好准备工作。
没有炫目的光芒，没有复杂的变形。只有细微的机械咬合声和能量流过的嗡鸣。一层薄如蝉翼、闪烁着金属冷光的紧身装甲如同活物般从她脖颈处蔓延而下，迅速覆盖全身。黑铁色的流线型甲片贴合着每一寸曲线，关节处是深灰色的缓冲层，背后没有用来飞行的两片折叠的机翼，简简单单的服装——AST魔术师的战斗姿态。
因为这次是阿涵“请客”所以并不要火急火燎的变身，自然时间花的比较长一点，以最佳状态行动。
此时阿涵通过随意领域已经把周围信号屏蔽了，留下二人空间。
林中空地。阿涵斜倚着一棵老树，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鸢一折纸。
折纸抬起手，指尖划过在半空的一片落叶——那片叶子被阿涵展开的空间缓慢下落，它
仿佛要休息一会才能继续运动。她的声音透过头盔自带的声音系统传出来，平直无波，但难掩其下探究的锋芒：
“你的随意领域，为什么不同？”
阿涵的目光扫过她身上那套精密的装备：“哪里不同？”
“没有过程，没有波动。”折纸的手臂装甲缝隙里的蓝光似乎闪烁了一下，代表着她调用了扫描系统，“AST的随意领域，启动前需要‘超人化’状态加持，显现装置需要时间进行转化与空间锚定。过程中有明确的能量溢散，可以被侦测。”
她指了指那片停滞的叶子，又指向阿涵：“你发动时，没有任何能量提升的信号。这片领域……”她的视线扫过这片仿佛被无形罩子盖住的空间，“更像是它本就这样，而非被你‘启动’出来的。你甚至没有像我们一样进入状态（‘超人化’）。”
阿涵了然。他想起之前为找六喰去见伍德曼时做的那个全面体检。那个黄毛男人看着他那些匪夷所思的数据报告，半是苦笑半是惊叹地下过结论：
「你这家伙……根本就不是在‘启动’能力。你像是在……模仿？或者更直接点，你在用自己那庞大得不像话的生命能量和另一种奇怪能量（查克拉）硬生生‘撑开’了一片领域。它不是魔法公式的运行结果，它是纯粹靠你的体质和能量总量强行制造的现实扭曲点。虽然范围和强度可能超过大多数魔术师，但它的运作方式……完全没有常规的能量场特征，更像是……一个被你意志覆盖掉原有物理规则的……区域？范围场？」
收回思绪，阿涵耸了耸肩，语气轻松得甚至有些敷衍：
“因为我根本没正经学过你们的本事啊。”
他抬手，对着那片悬停的落叶轻轻一拨，叶子慢悠悠地飘了起来。
“乱学的野路子，能弄成这样就不错了。不正常？那不是很正常嘛。我又不是什么专家。”
他的回答很“绅士”，没有贬低对方的技术，只是陈述了一个“自己不行”的事实。
折纸沉默了片刻。目光似乎在阿涵和他制造出的这片反常领域间来回审视。最后，她似乎得出了一个能解释眼前异常的、在她认知范围内最符合逻辑的结论：
“是因为你是精灵吗？所以能力才会如此…违反常规？”声音依旧毫无波澜，但阿涵能感到那话语里的肯定。对她来说，精灵本身就是打破物理常识的存在，阿涵身上的异常用这个来解释最为直接。
阿涵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他只是看着，像是在默认，又像是对她这个结论本身感到有趣。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的兴趣，转而向前踏出一步，那股无形的领域压力似乎随之前移：
“分析完了？那么，现在能陪我练练了么？”
月光穿过树叶，光斑洒在空地上。折纸站在光里，死白色短发被风吹乱，眼神冷得像冰。她穿着黑色紧身战衣，关节包着哑光护甲，拳头捏得咔咔响。
“我知道你死不了。”她下巴绷紧，声音像冰刀子，“别想我留手。”
阿涵的黑风衣纹丝不动。左眼罩遮得严实，右眼猛地睁开——猩红的三个勾玉在阴影里打转。
折纸瞳孔一缩。资料里的眼睛，活生生盯过来了！
没半点预兆。折纸脚下炸起泥点！整个人炮弹般射出去，右拳带着风声砸向阿涵喉咙！
写轮眼勾玉疯转！看清了！肩膀后缩，拧腰要躲——
“砰！”
拳头擦着脖子砸中锁骨！骨头裂开的脆响炸开！阿涵被撞飞，后背狠砸在树干上，震得叶子哗哗掉。
折纸落地像猫。液压关节微调，左腿带着风声扫向阿涵腰眼！
阿涵右眼死盯那条腿。能躲！腰发力要闪——
慢了！
“咔嚓！”
肋骨断开的触感钻进脑子！他像破麻袋摔进灌木丛，枯枝噼里啪啦断了一地。
悉索声从烂叶堆里传来。阿涵撑着地站起来，左肩衣服撕了个口子，底下紫黑的皮肉像煮开的粥似的冒泡。“滋滋”声里白烟直冒，骨头自己接上，淤血散干净，就剩衣服上那片暗红。
折纸喘气声在夜里特别清楚。这再生速度……超出记录了！
“再来。”阿涵声都没抖。
折纸动了。不玩虚的，纯靠速度力量二次爆发！垫步！冲刺！拧腰！左拳晃一下，杀招是底下掏上来的右勾拳，直轰阿涵下巴！角度毒得很！
写轮眼看得明明白白！两手交叉往下压——
“轰！”
拳劲砸穿防御！阿涵胳膊麻透，人被顶得离了地。折纸借力转身，包合金的右肘撕开空气，全身力气灌进去砸向他太阳穴！
要命！写轮眼勾玉卡住不动了！
躲不开！
阿涵右眼血光猛亮！两手“啪”地拍一起！
“噌——！”
半米厚的冰蓝大墙凭空冒出来！棱角呲呲冒寒气，活像冰川断崖！
“咚——！！！”
折纸全身力气的一肘子，结结实实夯在冰墙正当中！冰渣子炸得满天飞！蛛网裂痕“咔咔”爬满墙，冰层凹进去个大坑，可这冰疙瘩死扛着没碎！
巨力反冲回来！折纸闷哼着倒飞出去，靴子在泥地犁出两道沟。胳膊肘的合金护甲瘪下去个坑。
冰墙“哗啦”碎成渣，冰片子暴雨似的往下砸。阿涵晃了晃站稳，嘴角渗出血。左肩的伤冒着白烟长好了，就剩脚底下冰碴子反着冷光。
折纸站稳，胸口起伏。她盯着阿涵完好无损的脖子，看着他身上几处小伤“滋滋”冒烟愈合。冰蓝眼珠里有什么东西碎了又冻上。
肉搏？在这块捶不烂的铁疙瘩跟前，像个笑话。
林子里只剩冰渣子落地的“沙沙”声，还有皮肉长好的“滋滋”响。月光惨白，照着一地狼藉，也照着个打不破的僵局。
阿涵扯了下嘴角，声音有点哑：“光靠肉搏，还真打不过你们这些玩机器的。”他脑子里闪过斑原著说的话——纲手的百豪，只不过是柱间的被动罢了……
折纸喘着粗气，胸口起伏，冰蓝眼珠死死钉在他身上：“你到底是什么东西？精灵？还是……披着人皮的魔术师？”
阿涵刚张嘴——
“噗嗤！”
一道炽白的光，快得像劈开夜空的闪电，毫无征兆地从他背后捅穿！光刃精准地贯穿左胸，从前胸透出半截剑尖，滚烫的能量灼烧着血肉，发出“滋滋”的焦糊味。
剧痛瞬间炸开！阿涵身体猛地一僵，瞳孔缩成针尖。他缓缓低头，看着胸口冒烟的剑尖，喉咙里“嗬嗬”作响。
“反应不错嘛。”清冷的女声从背后传来，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赞许，光剑“唰”地抽回，带出一股滚烫的血箭。
阿涵踉跄一步，右手死死捂住左胸的窟窿。血从指缝里汩汩往外冒，但伤口深处，肉芽已经在疯狂蠕动，白烟混着血雾滋滋作响。他猛地转身，猩红的右眼死死盯住来人。
艾伦·米拉·梅瑟斯。银白长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一身流线型的银白装甲纤尘不染，手中的光剑还滴着血。她看都没看阿涵，目光越过他，落在僵立的折纸身上。
“AST的？”艾伦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她的显示器调查了一下资料问道“鸢一折纸上士是吧？刚才的战斗数据，我看了。表现优秀。”
折纸的脸瞬间褪尽血色。她认得这张脸——DEM社第二执行部部长，世界最强的魔术师。她更认得艾伦手中那柄滴血的光剑！阿涵胸口那个还在冒烟的洞……
“果然……”阿涵的声音嘶哑，带着一股压不住的戾气，捂着胸口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DEM还是闻着味找来了。”他右眼的勾玉疯狂转动，死死锁住艾伦。
艾伦这才慢悠悠地把目光移到他身上，光剑随意地挽了个剑花，甩掉上面的血珠：“‘虚影’（Phantom）？命挺硬。心脏长右边？”她嘴角似乎极轻微地扯了一下，像是在笑，又像是嘲讽，“下次，记得把肺也挪个位置。”
月光惨白，照着一地狼藉，也照着三个凝固的身影。血还在从阿涵指缝里往外渗，滋滋的白烟混着血腥味，在死寂的林间弥漫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