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修炼

作者:我是多 更新时间:2025/6/26 20:24:47 字数:4531

冰冷的石面硌着南宫灵的脚心,粘稠的血浆顺着粗布麻衣滑落,在脚下积成一滩暗红。

张齐那件宽大的玄衫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却驱不散骨髓深处的寒意,也掩不住身体内部翻天覆地后的虚弱与…奇异感。

张齐懒散地靠回黑石,重新摸出个酒葫芦,灌了一口,目光却锐利如鹰隼,上下扫视着南宫灵。

“行了,别跟个受惊的鹌鹑似的杵着了。”

他声音带着点酒后的沙哑,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拜了师,就得按老子的规矩来。第一步,摸摸你这块‘材料’到底是个什么成色,好给你量身定做…嗯,‘器灵养成法’。”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投下压迫感十足的阴影。

南宫灵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放松点,丫头。”

张齐走到她面前,随意地伸出手。

“手。”

南宫灵迟疑了一瞬,依言抬起右手。

那只手纤细、苍白,指节处还残留着挣扎时的擦伤,此刻却隐隐透着一股玉石般的光泽。

张齐粗糙的手指并未直接触碰她的皮肤,而是悬停在距离她手腕寸许的地方。

一股极其精纯、却带着刺骨寒意的灵力,如同无形的探针,瞬间刺入!

“唔!”

南宫灵闷哼一声,身体剧烈颤抖。

那感觉并非单纯的疼痛,更像是有冰冷的毒蛇顺着血管钻入体内,在她四肢百骸、五脏六腑间肆意游走、探查!

每一寸经脉,每一块骨骼,甚至最细微的细胞,都被这股霸道的力量无情地“翻开”审视。

血池残留的狂暴煞气仿佛被唤醒,在她体内本能地躁动、抵抗,却又被张齐那更强大、更凝练的力量轻易压制、引导。

张齐闭着眼,眉头时而微蹙,时而舒展。

他的神识随着那股力量深入南宫灵体内。

“啧…”他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啧。

“骨相清奇…血池的‘万煞洗髓’效果比老子预想的还好。死过一次,反而把这副皮囊淬炼得近乎完美了。杂质尽去,筋骨通透,连最细微的暗伤都修复了…简直是天生的‘煞气容器’。”

他语气带着一丝惊叹,随即又转为玩味,“可惜,容器再好,没有‘引子’也是白搭。”

他的力量重点向南宫灵的丹田深处探去。

“果然…空荡荡一片,连一丝一毫的‘灵根’痕迹都没有。”

张齐的灵力在南宫灵丹田处盘旋,那里如同一个深不见底的微型黑洞,只有极其微弱、近乎虚无的吸力传来。

“但是…”

张齐的眉头猛地一挑,眼中精光爆射!

“有意思!真他娘的有意思!”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发现稀世珍宝的狂喜。

“那些融入你血肉骨髓的血池煞气…竟然没有半点要侵蚀你的意识!”

南宫灵能感觉到,张齐那股探查的力量正死死锁定她经脉中流淌的、属于她自己的那缕微弱煞气。

那煞气源于血池,源于她的绝望与杀戮,但此刻在张齐的感知下,它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纯净”!

没有寻常魔修煞气的驳杂、暴戾、充满各种负面情绪的杂质。

它冰冷、精纯,带着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寂灭气息,仿佛最纯粹的“无”之延伸。

它流畅地在她重塑后的经脉中运转,虽然微弱,却异常稳定,与她整个生命气息浑然一体。

“伪灵根…哈哈哈!好一个‘伪灵根’!”

张齐收回手,放声大笑,笑声在空旷的地下空间回荡,震得血池表面都泛起涟漪。

南宫灵脱力般晃了一下,大口喘息,额角渗出冷汗。刚才的探查,让她感觉自己像被彻底解剖了一遍。

“师尊…什么是…伪灵根?”她艰难地问。

张齐止住笑,眼神灼热地盯着她,仿佛在看一件稀世奇珍。

“伪灵根,顾名思义,假的灵根!不是天道赐予的沟通天地灵气的桥梁,而是…你自己‘造’出来的东西!”

他指着南宫灵,“用你的灵魂,用你经历过的极致绝望和死亡,用这血池的无尽怨煞…硬生生在你那空荡荡的丹田和经脉里,‘捏’出来的一条只属于煞气的通道!”

“它极不稳定,如同无根浮萍,极易逸散。寻常修士若有此物,早已爆体而亡或沦为废人。因为煞气本身就是狂暴的毁灭力量,没有灵根的调和与转化,根本无法驾驭。”

“但是!”张齐语气斩钉截铁,“对你!对你要走的路!这他娘的就是一个‘不可能’的奇迹!”

“你要成为‘望幽’的器灵,甚至核心!望幽是什么?上古凶兵!它的力量本源就是最精纯、最本源的煞气与寂灭之意!天道赐予的灵根,反而会成为你与它完美融合的阻碍!因为那是‘生’的力量,与望幽的‘死寂’格格不入!”

“而你体内这伪灵根…是唯一能让你不被它瞬间同化、反而有机会反客为主的‘钥匙’!”

张齐眼中闪烁着疯狂而兴奋的光芒:“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丫头,你这副被血池脱胎换骨、蕴含纯净煞气伪灵根的躯体,就是为‘望幽’而生的!这是你的劫,也是你唯一的通天大道!”

他不再废话,走到黑石旁,拿起一块尖锐的黑色石片,挥手间,石片表面被削平。

他以指代笔,指尖凝聚高度浓缩的煞气,如同烧红的烙铁,在石片上飞快地刻画起来。空气中弥漫开焦灼的气息。

片刻之后,一篇由无数扭曲、诡异、散发着不祥黑红色泽符文组成的“功法”出现在石片上。

这些符文并非此界常见的文字,更像是某种古老契约的烙印,充满了混乱与秩序并存的矛盾感。

“拿着!”张齐将滚烫的石片丢给南宫灵。

南宫灵接过,入手沉重冰凉,那些符文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蠕动,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血煞引灵诀》…名字土了点,但管用。”

张齐抹了把汗,眼神却异常明亮,“这不是让你吸收天地灵气的,是教你如何用这伪灵根,高效地吞噬、炼化、掌控天地间的煞气、怨念、死寂之力!如何将它们融入你的血肉灵魂,如何用它们去喂养、沟通、最终…驾驭‘望幽’!”

“第一步,引煞入体,固本培源!”

张齐指着石片开篇最狰狞的几个符文,“就在这血池边!引动血池煞气,按这法门运转,一寸寸地洗练你的伪灵根,让它真正扎根!过程…哼,比刚才探查疼百倍!熬不住,就等着被煞气撑爆,或者变成没有理智的怪物!”

“第二步,魂印初刻,锚定自我!”他指向中间一段更为复杂、如同锁链缠绕的符文,“当你能初步稳住伪灵根,就要用你的灵魂之力,配合我稍后教你的特殊魂印,在你灵魂核心刻下烙印!这是防止你被望幽之力彻底同化、忘记‘你是谁’的唯一保险!记住你的名字,用这些记忆当刻刀!每一次刻印,都是刮骨剜心之痛!”

“第三步,以身饲器,血炼通幽!”

张齐的目光落在最后几个散发着深渊气息的符文上,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当你伪灵根稳固,魂印初成,我们就去望幽谷!我会教你如何以自身为祭坛,以伪灵根为引信,主动拥抱望幽核心!这一步,九死一生!成功了,你便是望幽新的‘灵’;失败了,你的血肉灵魂,就是滋养那上古凶兵的最后一顿美餐!”

他拍了拍南宫灵单薄的肩膀,力道不重,却让她感到沉重的压力。

“五年!”张齐伸出五根手指,“老子最多给你五年时间!五年内,你必须完成前两步,稳固根基,刻下魂印!五年后,无论你准没准备好,我们都必须去望幽谷!老子体内的‘鬼东西’等不了那么久了!要么你成功,帮老子解决一些麻烦;要么咱师徒俩一起玩完,给这血刹谷添两缕煞魂!”

他顿了顿,看着南宫灵苍白却异常坚定的脸,那双猩红眼眸深处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火焰。

“修炼吧,丫头。从引这血池之水开始。”

他指了指那翻滚着怨煞的暗红池子,“记住,痛是活着的证明。忘忧之力会诱惑你放弃痛苦,但你要抓住它!

那……是你对抗遗忘的唯一武器……”

说完,张齐不再看她,似是有些不忍,自顾自走到一旁,盘膝坐下,闭目调息。

他周身的气息起伏不定,时而如渊如狱,时而虚弱如风中残烛。

显然,为南宫灵探查和刻录功法,又耗费了他压制反噬的宝贵力量。

南宫灵低头,看着手中滚烫沉重的石片,上面扭曲的符文如同通往深渊的邀请函。

她深吸一口带着浓烈血腥与怨念的空气,感受着体内那缕微弱却纯净的煞气。

她没有犹豫,也没有时间犹豫。

她走到血池边缘,看着那粘稠翻滚的暗红液体,仿佛看到了父母的血,看到了小镇的哀嚎,也看到了哥哥模糊的身影。

“爹,娘,哥…”

她低声呢喃,赤红的眼眸中没有泪,只有一片冰封的死寂与决绝,“灵儿…要活!要变得很强…强到能掌控一切!”

她闭上眼,按照石片上第一个符文的指引,小心翼翼地引动体内伪灵根。

嗡!

如同在滚油中滴入冷水!

平静的血池瞬间沸腾!一股远比之前浸泡时狂暴千百倍的怨煞洪流,顺着她搭在池边的手指,蛮横地冲入她的身体!

“呃啊——!”

凄厉的惨叫无法抑制地冲出喉咙,仿佛有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穿她的经脉,灵魂被无数怨毒的嘶吼撕扯,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哀嚎、崩裂、又被涌入的煞气强行“缝补”……

她死死咬住下唇,鲜血渗出,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因为全身的剧痛早已超越了极限。

她颤抖着,蜷缩着,却固执地按照那扭曲符文描绘的路径,引导着这股毁灭性的力量,冲刷、捶打着她那脆弱不堪的伪灵根……

血池边,张齐微微睁开一条眼缝,看着在痛苦地狱中挣扎的少女,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他仰头灌下一大口烈酒,辛辣入喉,却压不住体内更深处传来的、蠢蠢欲动的反噬剧痛。

“五年…”

他无声低语,目光投向望幽谷的方向,那里仿佛有无尽的黑暗在翻涌,“希望…还来得及。”

……

五年时光,在血与煞的熔炉中,悄然流逝。

血刹谷核心区域,煞气形成的黑雾依旧浓稠如墨,昼夜难分。

曾经翻滚咆哮的万煞血池,如今水面竟诡异地平静了许多,色泽也变得更加深沉内敛,仿佛其中蕴藏的狂暴力量被持续地抽走、消化。

池边,一道身影静静盘坐。

不再是那个裹着宽大玄衫、瑟瑟发抖的少女。

南宫灵身着一件不知何种兽皮鞣制的贴身劲装,勾勒出五年间被煞气千锤百炼出的、流畅而充满力量感的身体线条。

皮肤不再是病态的苍白,而是一种泛着冰冷玉质光泽的莹白,仿佛最上等的寒玉雕琢而成。

她乌黑的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额前。

那张脸褪去了最后一丝稚气,五官愈发精致得不似凡人,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冰霜。

曾经澄澈如山泉的眼眸,如今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幽潭,瞳孔深处那抹标志性的猩红并未消失,却沉淀了下去,不再疯狂跳动,而是如同凝固的、深埋地心的熔岩,蕴含着沉寂而恐怖的毁灭力量。

她周身没有丝毫灵力波动外泄,却自然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阴冷气场。

空气在她身周似乎都变得粘稠、迟滞,连弥漫的煞气黑雾都自发地在她身外三尺处缓缓旋转、流动,仿佛在朝拜它们的君王。

她的呼吸悠长而微弱,每一次吸气,周围浓郁的黑雾便悄无声息地被她纳入体内;每一次呼气,只有极其淡薄、几乎看不见的灰白色气息逸散。她的身体仿佛一个无底的黑洞,贪婪而高效地吞噬、转化着这血刹谷无尽的怨煞之力。

在她摊开的掌心上方,悬浮着一枚小小的、由纯粹黑色煞气凝聚而成的符文。

那符文结构极其复杂玄奥,散发着微弱却坚韧的灵魂波动。

仔细看去,符文的线条并非完全凝固,而是在极其缓慢地流动、变化,仿佛有无数细微的记忆碎片在其中沉浮、闪烁——那是爹娘模糊的笑脸,是哥哥温暖的手掌,是小镇夕阳下的炊烟…

这些画面极其微弱,时隐时现,却如同定海神针,牢牢地锚定着这枚魂印的核心。

这是她的“自我”烙印。

五年间,每一次灵魂被煞气冲刷得几近崩溃,她就是用这些最珍贵、也最痛苦的碎片作为刻刀,在灵魂深处反复铭刻下“南宫灵”的存在,这是对抗“忘忧”必须要做的。

“呼…” 一口悠长的气息吐出,南宫灵缓缓睁开双眼。幽深的眼眸扫过周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五年。

血池枯竭近半。

伪灵根已成,虽非天道所赐,却如臂使指,成为她汲取、炼化、驾驭煞气的完美通道。

魂印初刻,虽摇摇欲坠,却牢牢钉死了她“人”的根基。

她站起身,动作流畅而无声,如同最精密的机械。

目光投向张齐闭关的方向。

那里,一股压抑到极致、仿佛随时会爆发的毁灭性气息,如同沉睡的火山,已到了濒临喷发的边缘。

时间,到了。

南宫灵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鬓边。

那里,赤玉枫叶簪依旧温润,只是其上的流光,似乎也被她周身沉寂的煞气侵染,显得更加幽深内敛。

她看向望幽谷的方向,那片终年被最深沉的黑暗笼罩的绝地。

冰冷的红唇,无声地开合:

“望幽…我来了。”

……

“嗯,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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