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莉诺并不知道魅魔心底翻涌的思绪。
她只觉得，能跟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姐同乘一辆马车，简直是天大的荣幸。
车厢内，马利特烂醉如泥地瘫在地板上，鼾声如雷。
维娅和埃莉诺面对面坐着，一个垂眸沉思，一个偷偷窥视。
视线。
维娅能感觉到，埃莉诺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藏不住的雀跃。
她缓缓抬眸。
对视。
埃莉诺呼吸一滞。
维娅眨了眨眼，露出一个标准又毫无瑕疵的微笑。
“……”埃莉诺的心脏猛地一跳，脸颊瞬间发烫，慌忙别开眼，假装去看窗外的风景。
可没过几秒，她又忍不住悄悄转回来，偷瞄维娅——
白发的少女已经重新垂下睫毛，安静得像一幅画。
“啊……好可爱……好漂亮……”
埃莉诺在心底无声尖叫。
车厢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甜腻香气，像是融化的蜜糖，丝丝缕缕地渗入少女的脑海，让她的胸腔里盈满了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好想摸摸那颗白色的小脑袋。
她盯着维娅柔软的发丝，指尖不自觉地动了动，却又不敢真的伸手。
眼前的娇小的少女有种易碎的疏离感，仿佛一碰就会消散的幻影，又像是博物馆里陈列的珍贵瓷器——美丽，却不可触碰。
维娅并不知道埃莉诺内心的挣扎。
她只能嗅到空气中飘荡的、若有若无的情欲——青涩的、懵懂的，像是初熟的果实，散发着诱人的芬芳。
她刻意控制着魅惑的效果，只维持在“制造好感”的程度，既不会让埃莉诺彻底沉沦，又能确保她对自己毫无防备。
指尖轻轻敲击着手背，思绪飘远。
趁着脑内难得的平静，维娅静静地思索着接下来的计划。
尽管人类和魔族的战争已然过去千年，魔族依旧是邪恶的代名词，身为魅魔的维娅也能清楚的意识到自己体内那份混乱疯狂的本性。
学院不会欢迎一位魅魔。
忽然，她想起了《圣剑与蔷薇》游戏中的一个道具——
“负心者的千面”。
如其名，这件道具能够改变使用者的容貌，原本只是策划为了满足玩家攻略不同分支女主角的需求而设计的。
在游戏中，它的位置就在王城西北角的一处隐藏密室里，需要通过解谜才能获得。
维娅微微皱眉。
——但这里真的有这种道具吗？
《圣剑与蔷薇》虽然还原了王城的一部分地图，允许玩家自由探索，可那终究只是游戏性的设计。
奥克塔维安在王城生活了八年，从未听说过谁家的屋顶上会凭空出现宝箱，更别说藏着什么神器了。
现实与游戏，终究是不同的。
“奥利维娅小姐？”
埃莉诺的声音将维娅从思绪中拉回。
她抬起头，看到金发少女欲言又止的表情。
“从刚刚就有些好奇……奥利维娅小姐，您为什么会在酒馆……”
埃莉诺话说到一半，又慌忙移开视线。
“那个，我不是有意要打听您的隐私！毕竟您看上去……不像是会出现在那种地方的人……”
维娅稍稍沉默。
——她当然不能告诉埃莉诺，自己只是想买醉，却可悲地发现连酒精都无法麻痹这具魅魔的躯体。
埃莉诺见她没回答，顿时手足无措，脸颊涨红。
“啊！那个……我还是太唐突了！当我没问过吧！”
“不。”维娅轻轻摇头，脸上浮现出几分恰到好处的忧伤。“其实……我只是在找人而已。”
她的声音很轻，尾音微微发颤，仿佛在压抑某种深藏的痛苦。
埃莉诺瞬间被触动了。
“找人？”
“嗯。” 维娅垂下睫毛，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裙摆，“一个……很重要的人。”
她没有详细说明，但那种隐忍的哀伤已经足够让埃莉诺脑补出一整段悲情故事——或许是失散的亲人？或许是背叛的恋人？
“需要帮忙吗？” 埃莉诺忍不住脱口而出，“我们克劳迪娅家虽然不是什么大贵族，但在王都也有一些人脉！”
维娅抬眸，金色的瞳孔在阴影中微微闪烁。
……上钩了。
她轻轻握住埃莉诺的指尖，露出一个脆弱而感激的微笑：
“谢谢你，埃莉诺小姐。但这是我必须自己完成的事。”
——既给了对方“被需要”的满足感，又维持了神秘感，还能为日后可能的求助埋下伏笔。
完美的演技。
忽然。
马车碾过一块凸起的石头，车厢剧烈一晃。
两人此刻坐的极近，埃莉诺一时间猝不及防，整个人向前栽去。
“呀！”
慌乱中，金发少女的一只手撑在了维娅的长发间，指节陷入柔软如绸的白发中，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往前一插，直接卡进了魅魔腋下，指尖甚至蹭到了某种温软的弧度。
姿势暧昧得令人脸红。
埃莉诺的脑袋一瞬间冒出了白烟，整个人好像被石化了一样。
“……”
而维娅则微微低头，长发垂下阴影遮住了面容，金色的眼眸下浮现一抹阴翳。
……厌恶。
心底本能地涌出一股冰冷的怒意。
奥克塔维安即使再不受宠，也是公爵之子，骨子里的傲慢让他本能地厌恶这种冒犯——更何况对方只是个乡下小贵族。
该死的，不得体的，粗俗的贱民！
她的指尖微微绷紧，几乎要控制不住地掐进埃莉诺的腰侧，甚至想用尾巴直接绞断这只无礼的手腕。
但很快，她压下了这股情绪。
因为一丝异样感突然攫住了她的神经。
她缓缓地伸手，环住埃莉诺的腰，同时将脸凑到对方耳畔。
埃莉诺大脑几乎宕机，脸颊滚烫，呆呆地看着白发少女的脸颊越来越近。
她感受到维娅的手在自己腰间游走，呼吸间全是那股甜腻到危险的香气，仿佛连思考都被融化了。
“咿——奥利、维、维娅小姐……？”埃莉诺发出了一声可爱的悲鸣。
温热的鼻息扫过耳垂，纤细的声线轻轻的在耳畔响起。
“别动。”
维娅冰冷的声音瞬间将她拉回现实，身前白发的少女身上的早已温婉消失不见，转而是一种截然不同的锋锐。
寒意瞬间浇灭了埃莉诺的意乱情迷。
还不等她理解现状——
“铮！”
一道寒光刺破车厢！
维娅反手抽出埃莉诺腰间的细剑，精准格挡住一柄突袭而来的长剑。
金属碰撞的巨响震得埃莉诺耳膜生疼。
“铛——！”
火花四溅中，刺客的长剑被弹开，但更多的破空声从四面八方袭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