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魔纵情欢笑。
兴奋到极点的眼瞳收缩为针点，咧开崩坏的嘴角喷吐出硫磺的甜腻。
每一寸肌肉都在战栗，每一滴血液都在歌唱，带起山呼海啸的狂欢，扭曲着狂暴的冲动。
那是要将身下的女仆揉碎吞咽骨血交融于一体的欲望。
金色的竖瞳倒映着迷蒙的蓝眸，少女于此刻婉转低吟。
维娅兴奋的捧起艾琳的脸颊，苍白的长发如蛇般扭动，舌尖卷起泪珠，贪恋的吞食着浓郁的情欲。
骨骼咯咯作响，尖角生出新的纹路，细尾在空中翻腾雀跃狂舞，翅翼舒展于地面投下扭曲的阴影。
名叫魅魔的魔物正在成熟。
名为奥克塔维安的灵魂正在坠入深渊。
来自深渊的狂乱正一步一步浸入灵魂，但维娅毫不在意，她此刻正需求更多的力量。
而深渊对于渴求力量的子嗣也从不吝啬，祂永远宽容，祂有求必应。
尖角上燃起烈焰，那跳跃飘忽的桃红色正逐渐亮起一抹幽蓝。
魅魔即将脱离新生的幼年。
甜腻充斥鼻息。
火热已然盖过了神智，艾琳双眼迷离，脑海里的思绪早已化作破碎的光点。
恨意也好，羞愧也好，尊严也好，此刻只剩下那双金色的眼眸。
那是奥克塔维安。
那是维娅。
那是一只魅魔。
艾琳或许曾经爱过自己的少爷，但她清楚那只是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奥克塔维安是公爵的儿子，而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女仆。
所以，她不能爱上自己的少爷。
于是那份虚幻的感情被深深的埋藏在心底，在时间的消磨下最终变成了轻飘飘的玩笑。
那晚有最璀璨的星空，有最盛大的烟花，有载歌载舞的宴会，有馥郁的花香。
金发的小少爷躺在草地上，小女仆也静静的跪坐在他身边，所有的嘈杂都与他们远去，此刻星空下只剩下两个小小的身影。
那是艾琳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少爷展露出发自内心的笑，那双金色的眼眸里不再有阴霾，唇角勾着惬意的弧度，纤长金色的睫毛轻颤，金发在夜风中摇曳。
他伸出手，指向夜空中的星点，向女仆介绍着那些星星与故事，那些他每日学习却无人认可的知识。
不过，艾琳听不懂，她也清楚自己的少爷不需要她听懂，她只需要静静的听就好。
星空随着男孩的话旋转，月亮随着他的手指升起，直到寒意浸湿了两人的衣摆。
“少爷。”女孩忽然开口。
金发的男孩转过头来，看向自己的女仆。
小小的艾琳眨着眼睛，俯身摘下男孩脸上的草叶，她看着那双眼眸，抿着嘴轻笑起来。
“少爷，您的眼睛笑起来真漂亮。”
但奥克塔维安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她，那双眼里的笑意逐渐的消弭，又变成了艾琳看不懂的忧伤。
一声长长的轻叹。
双手抚上魅魔的面庞，手指穿过发丝，柔软微凉的细腻在指尖流淌，直到触碰到那一对漆黑晶亮的尖角。
艾琳喘息着在白发间吐出了破碎的低语。
“少爷。”
“……我恨您。”
魅魔的呼吸忽然一滞，金色的眼眸轻颤。
艾琳又一次说。
“……少爷，我恨您。”
声音中还带着几分迷离，女仆靠在魅魔的肩头轻轻的喘息。
维娅静静的环着她的脖颈，沉默许久后，缓缓地吐出一口甜腻。
魅魔的尾尖扫过印记，光芒暗淡了下来。
她回答了女仆的话。
“你该恨我的。”
“……是的，我该恨您的……”
“——维娅小姐。”
艾琳试图强撑起身体，只是身上未消退的痉挛还是让她腰肢一软，重新坠入魅魔的细小的怀颈中。
她索性用牙咬住维娅的肩头，试图给这个怪物制造些许痛苦。
但酸痛的肌肉已经使不出多少力气，只能软软的在肌肤上留下几个浅浅的凹痕。
一双手托住了她的脸，魅魔将她推开了些距离，那双金色的眼眸又恢复了冰冷，脸上的表情淡然。
冰冷的就像是在看一件物品。
艾琳避开了维娅的视线。
她讨厌那种目光。
两人纤细的双腿交错，坦诚对坐，白皙光洁的肌肤在浴室的灯光下反射着弧光。
她不由得回忆起最初的时候。
也是这样在浴室里对坐，名为奥克塔维安的男孩虽然红着耳尖，还是在脸上装出不在乎的神情。
他伸展开了双臂。
记忆中小小的自己也红着脸去擦洗自己侍奉的少爷，当手指触碰到男孩的后背时，羞耻心还是大过了理智，她最终闭着眼睛胡乱的乱擦一气。
即使已经提前跟着女仆长练习了很久，做好了心理建设，但真要她去给只见一面的人去擦洗身体，还是实在太困难了。
特别是对于一个只有八九岁的女孩来说。
慌乱中女孩踢翻了脚边的精油，浴室里满是玫瑰花的香气。
但此刻鼻尖缠绕着魅魔身上若有若无的甜腻。
艾琳沉默的把视线落在自己的胸前，褐色的长发贴着弧度湿漉漉的搭在肌肤上。
她是奥克塔维安的贴身女仆，八年间，两人早就对坦诚相见这事习以为常。
从穿衣到沐浴，从早晨到夜晚，她可能是最熟悉奥克塔维安的人。
但奥克塔维安是公爵的儿子，是不可能对她有什么想法的。
——就像此刻的魅魔只是把她当作饱腹的食粮一样。
她的确应该恨名为维娅的魅魔。
但那是她自己创造的苦果，因为她背弃了少爷对她的信任。
她也恨自己。
可女仆艾琳从来就没有选择权。
许多年前她成为了公爵府的小女仆，因为家中的入不敷出。
数天前她接过了二小姐的钱袋，因为艾米丽的性命。
如果一切能够重来的话，或许她还是会走向同样的道路也说不定。
只是……
“为什么？”
艾琳重新看向那双熟悉的金色眼眸。
“什么为什么？”维娅冷冷的回问。
“您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因为你背叛了我。”
艾琳怔怔地看着维娅的脸，她清楚魅魔知道这一切的原委。
但魅魔讨厌那个理由。
但是，为什么呢？
只是惩罚她也就罢了，就算是死亡她也能接受……
为什么……
她不由得再次发问，声音逐渐的因愤怒尖锐：
“为什么？”
“为什么——！您什么都已经拿走了！甚至连我的妹妹都拿走了！”
“为什么！为什么您……”
碧蓝的眼眸中的情绪交织翻涌，最终变成了卑微的祈求。
“您能不能……杀了我？”
或许只要她死掉，妹妹艾米丽就可以安全的生活下去。
造成这一切的都是因为她自己。
魅魔冰凉的手环上了脖颈，白色纤长的眉毛微微皱起，带起肌肤上的战栗。
她要发怒了吗？
艾琳盯着维娅的脸，心中忽然生出几分绝望的期盼。
像之前那样一次又一次让她窒息，这一次，对方是不是会杀掉她？
可是那双手揣摩丈量了一下，又收了回去。
心中的期盼消失了。
不、不行。
哗啦一声，女仆倾身抓住了维娅的手腕，试图将那只手放回自己的脖颈上。
“不——您能不能，能不能杀了我？！”
又一次发问，艾琳的眼中带着某种病态的迫切，魅魔眯起了双眼。
“不能。”
维娅回答，沉默片刻，又忽然补充解释。
“我说过，你死了，你妹妹也会死。”
“……”
艾琳顿时失去了追问的力气，苦涩的垂下了眼眸。
是啊，她从来都没有选择，甚至连自杀的选择都没有。
“我恨您。”
女仆缓缓地后退，让自己远离魅魔，直到重新缩回浴池的角落里。
“我从来都没有选择，维娅小姐。”
魅魔的眉头又一次皱起。
“我不在意你有没有选择。”
“——你背叛了我，这就是事实。”
“可…”
…可艾米丽是她的亲妹妹。
艾琳沉默的盯着苍白的魅魔。
魅魔也在审视着她。
最终，维娅似乎失去了兴致，把视线挪开。
白发的少女从水中站起身，迈步走出浴池，尾巴在水面掀起一串水花。
桃色的火焰自细尾上燃起，将魅魔身上的水珠全部蒸干，空气中顿时多了些焦糊的硫磺气味。
维娅赤足啪嗒的踩着地面上的水汽，在迈出浴室门前一顿，又回头看向了艾琳。
她在思索。
那些复杂的情绪在胸腔里滚动，像是一团缠在一起无法理清的荆棘。
但她看不清自己究竟是想要什么，一次一次的温柔与暴虐究竟是在复仇还是其他某种说不清楚的想法？
她不知道，倒不如说很多时候她都不愿意去思考，只是单纯的在放纵自己的本能。
为什么不就此杀掉她呢？
这个愚蠢的女仆放弃了她的少爷，为了妹妹选择了背叛。
背弃了主人的仆人没有存在的必要。
但是……
维娅忽然又感觉发丝间的角根在丝丝钝痛，仿佛在警告她不要思考了。
就这样就好，就这样就不错。
只要看着艾琳仇恨的目光，只要能扼住她的脖子，只要让她继续痛苦下去……
回味着刚刚女仆悲泣的模样，那种在她掌心下挣扎却又无能为力的神情，维娅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胸腔中刚刚沉寂下去的暴虐又微微翻涌了起来。
抬手抚摸了一下角根，魅魔垂眸瞧了瞧指尖淡淡的红，转而走进了黑暗中。
她需要一个合格的食粮，就这样让艾琳活着吧。
直到她吃腻了为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