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哚哚哚——”
刀在案板上切割，裁缝眼神空洞，机械的重复着手里的动作，把所有的食材全部切碎。
如同木偶。
艾琳手指捏紧了围裙，看着裁缝的身影，胃里泛起一阵酸水。
虽然不知道维娅对这位可怜的裁缝做了什么，但看着那双空洞的眼睛，她不由得感到一阵惊悚。
……艾米丽……最后也会变成这样吗？
手上的动作一时间僵住，艾琳试图把这个可怕的念头从自己脑海里赶出去，可越是如此那个想法就越是止不住的升腾。
不，不会的，艾米丽……
手指用力的捏紧刀柄，指尖泛起青白，艾琳沉默的看着刀下的苹果。
白色的果肉与红嫩的果皮交错，透明的汁水在刀尖滑落，她仿佛看到了妹妹的身影也在逐渐的支离破碎，此刻刀上流淌的好像是浓稠的赤红。
都是因为她自己。
艾琳怔怔地看着手中的刀，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在亲手用刀将妹妹切碎。
不，不，不——！
手中的刀猛地滑落，艾琳触电一般后退，双手绞在一起，死死的攥住胸口的衣襟。
不行！
呼吸逐渐的急促，艾琳痛苦的闭上双眼，脑海里再一次闪过魅魔戏谑的笑脸，以及其怀中如人偶一样被肆意摆弄的女孩。
至少，至少要让艾米丽离开这里……
可是，又该如何摆脱维娅，又该逃到哪里？
艾琳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一块脆弱的浮冰上，只要行差踏错一步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她不敢去想逃跑失败的后果。
她只是个女仆而已，一个毫无价值的仆人，一个不会魔法的普通人，又有谁能帮她呢？
那位二小姐？她只是把自己当作棋子而已，自己只不过是用完后随处可以抛弃的消耗品……
深深的无力感充盈了全身，艾琳倚靠在墙壁缓缓地滑落，蜷缩在墙根哽咽。
到底该怎么办，到底……
厨房里最终只剩下裁缝麻木的切割声，直到烤炉中的饼干发出焦糊的气味，艾琳这才惊醒。
“坏了，饼干……”
看着烤盘里漆黑的饼干，她苦涩的叹了口气，就在这时。
“笃、笃、笃——”
敲门声沉闷的响起。
艾琳的心脏猛然一颤。
那个魅魔不会敲门——是谁？
绝望中忽然生出了一份不切实际的希冀，艾琳知道外面的那个陌生人能救她们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可……万一？
尽管知道那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人就是这么可悲可笑的生物，艾琳不禁祈求有奇迹降临。
她不是一个教徒，但无助的人总把希望奢求在虚无飘渺的神明上，尽管那只是不切实际的幻想。
可艾琳还是在心中祈祷。
……万一呢，万一……假如真的有奇迹的话……神啊……
颤抖着深吸一口气，女仆快步走到门前，小心翼翼的握住门把手，轻轻扭动。
轻松的被扭开。
什么没有锁？
然而思绪来不及疑问。
刚刚升起的希冀此刻瞬间破灭，雪白的利刃自门缝中穿过，艾琳的面色一时间惨白。
冰冷的寒意随着脖颈游曳，削掉了几缕发丝。
“小心点，别乱动……”一个低沉的嗓音自门外的黑暗中传来，随着大门敞开，她看到了两个身穿黑袍的人立在门外。
其中一人的剑尖就抵在她的颈间。
“您找……谁？”艾琳的声音颤抖着。
“看起来这次任务相当顺利，目标找到了。”男人显然并没有回答她的话的意味，他侧过头，对着门外的另一人开口，“塞莉尔，检查一下。”
“啊，啊，我知道了，别命令我。”被称作塞莉尔的矮小黑衣语气有些不耐，她顺着缝隙钻进了门内，绕过了僵住的艾琳。
感受着脖颈间的寒意，艾琳如坠冰窟，心头满是苦涩。
奇迹是不存在的。
空气片刻的宁静，只有剑锋上传来铁锈与剑油的气味在鼻腔中弥散，蓝色的双眸绝望的垂落。
神明无意垂怜卑微的凡人。
直到女孩的尖叫传入艾琳的耳中。
“放开我！放开我！姐姐——！”
艾米丽……
艾琳猛地一颤，她顾不得脖颈间的长剑，下意识的回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求求您！放过……”
话音还未说完，脖颈后骤然传来一阵钝痛，眼前的景物染上了漆黑，艾琳最后只听到几声低喝。
“让那个小鬼闭嘴！该死的，小心……”
“那个裁缝怎么处理……”
身体软软的倒在地面上，艾琳睁大了双眼，可意识却逐渐远去。
那个矮小的黑衣人——塞莉尔提着女孩的衣领走了出来，手指在艾米丽的后颈一掐，稚嫩的尖叫戛然而止。
女孩的挣扎顿然消失，四肢和脑袋都软软的垂了下来。
“没必要，杀了吧，啧……这小鬼也杀了吧，我们只需要这个叫艾琳的女仆……”
“哈？这么小的孩子我可下不去手啊，不如你来吧？”
塞莉尔松开了手，女孩无力的在地板上翻滚，淡蓝色的连衣裙裙摆凌乱。
然而男人已经扛起了昏迷的女仆，转身走出了门外，冷笑一声。
“下不去手？笑话，死在你手里的女孩至少有十几个了吧？塞莉尔。”
“那可不一样，我对这么小的幼女不感兴趣，要说的话……那位魅魔的模样很合我的胃口……”
矮小的黑衣人说着，语气逐渐扭捏，如同怀春的少女一般，大腿互相摩擦，呼吸愈发急促。
“只是想想就觉得受不了了，看着她被我一刀一刀切成肉块……”
“啊……简直就是……”
“啧——现在可不是做那种事情的时候！我们没多少时间，塞莉尔。”
“哎呀，人家兴致刚刚上来，不要打断人家幻想嘛……”矮小的黑衣人翻了个白眼。
“接下来你来善后，把女孩和那个裁缝都清理干净，不要留痕迹，别和上一次一样，乱搞惹一身麻烦……”男人的语气冰冷，带着毫不掩厌恶。
“啊，啊，知道了，我马上处理完。”塞莉尔声音愈发的不耐，她叹了口气，抽出了腰间的另一把短剑。
“我会清理干净的，你先走吧，洛塞特，我随后跟上。”
“别浪费太多时间。”
洛塞特冷冷的扫了眼塞莉尔，拉了拉斗篷，抗着肩头的女仆，消失在黑夜中。
看着男人消失在夜色中，莉塞尔松了口气，她提起了手中的两把短剑，斗篷下的嘴角勾起，踩着猫步一步一步迈向躺在地面上的女孩。
“啊，接下来就是享受时间了，虽然太小了点，不过总归是能用的呀……”
“先从哪里开始好呢……是手指，还是脚趾？”
刀锋缓缓地逼近女孩，在面颊上悬空游弋，像是纠结着如何用刀叉切开蛋糕的少女。
就在这时，一声剧烈的轰鸣突然炸响。
“轰——咔！”
贯穿天地的银蛇将黑夜映的雪白，照亮了莉塞尔的面庞，她惊愕的看向窗外。
那显然是她同伴的魔法。
“洛塞特，你在搞什么？！”
然而话音未落，她忽然发现屋内不知何时多了新的人影。
那是一个女人。
黑色的长发如锦缎般垂落，酒红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在阴影中闪着如血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