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看着魅魔脸上依旧毫无波动，也没有回答的意思，莉莉安娜发出了一声模糊的鼻音，失望的撇了撇嘴。
“啧，真是让人感觉恼火，但按照契约——离开这里之后你会告诉我真相……对吧？”
看着妹妹的眼神，维娅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在王都看到莉莉安娜的那天，女孩眼中的倔强与此刻几乎没有分别，那双金色的眼睛中好像永远闪着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着，维娅一时间在心中苦笑了起来。
让莉莉安娜放弃真的可能吗？
或许答案必然是否定的。
“你会告诉我的，对吧？”莉莉安娜注视着魅魔双眼，看着那如猫一般的竖瞳逐渐收缩如针，轻颤了一瞬后又重回古井无波。
两人的对视似让空气寂静了一瞬，片刻后，魅魔淡淡的回答道：
“我会告诉你的。”
“……可恶。”
莉莉安娜咬了咬牙。对方这种冷淡得滴水不漏的态度让她倍感郁闷，不禁让她联想到那个她该称之为父亲的男人，梅尔维尔公爵。
他总是板着一张脸，用毫无波澜的表情掩饰所有情绪，再用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洞察他人心思。在所有人印象中，梅尔维尔公爵永远难以捉摸，就像一块厚重的铸铁：古板、冰冷、坚硬、冥顽不化。
而眼前这只魅魔，虽然不像他那样固执得不可理喻，却同样让她感到无从下手。她同样擅长掩饰情绪——或许这源于魅魔天生就是巧言令色的恶魔。
莉莉安娜想起那些传说与故事中的魅魔形象。她们总是以狡猾善变的恶魔身份出现，毫无疑问是利益至上主义者，甚至为了利益可以出卖其他同类。
在另一些故事里，魅魔则与诱惑和欲望紧密相连，她们会用身体引诱凡人，放大他们内心的欲望，最终取走他们的灵魂。
想到这里，莉莉安娜的呼吸微微一滞。
虽然故事中的魅魔形象大多有被夸大的部分，但毫无疑问魅魔的桃色名声也绝非空穴来风，而眼前这个魅魔居然自称是她哥哥召唤出来的……
……不
……不对……
莉莉安娜打了个冷战，连忙抛开了脑海内那副画面，转头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的魅魔。
毫无疑问，魅魔的美貌与魅力早已被无数故事与传说所公认，毕竟她们诞生的使命便是为了引诱凡人的堕落，而眼前的魅魔……
一头长发如瀑般垂下，尾端浸在水中飘散，虽然是毫无生命力堪称病态的苍白色，却反倒与她身上那种病弱的气质相得益彰，就仿佛是某种支离破碎又被重新拼接起来的精美艺术品，让人只是看过去就升起担心要把她打碎的心情。
莉莉安娜不得不承认，即使是在王都所有打扮精致的贵族小姐中，眼前的魅魔也称得上是美人中的美人，但越是如此，她就越发的感到一种不甘心和恼火。
奥克塔维安，她的哥哥怎么可能……和魅魔签订那种……桃色契约？
只是想到这里，莉莉安娜就觉得有一种巨石压在胸口难以呼吸的感觉，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呢喃出了声：
“不……不能……”
“……什么？”
维娅下意识转过头，疑惑的看着面色逐渐涨红的妹妹，“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不能是这样的！”
莉莉安娜的声音陡然拔高，猛地站起身，目光死死的在魅魔身上扫来扫去，试图找出任何证据，用于够驳倒脑海内那个恐怖猜想的事实。
维娅被她突如其来的激动弄得一怔。
“……什么不能是这样？”
莉莉安娜没有立刻回答，胸口起伏着，胸腔中那种尖锐的、混合着嫉妒，恼怒，排斥的敌意愈发的不可收拾。
她上下打量着维娅，目光最终在对方那衣裙打湿后，体现出的略有些起伏的身体曲线上停顿了片刻。
随即，她像是找到了什么有力的反击点，挺直了脊背，双手抱胸，刻意凸显出胸前的曲线，那双与维娅相似的金色眼眸中燃着挑衅的火焰。一丝带着少女骄傲的得意浮现在她脸上，语气也变得尖锐起来：
“我说，你和我哥哥签订契约这件事，根本不可信！”她冷哼了一声，下巴倨傲的抬起，“我哥哥才不会喜欢你这种……这种类型！”
维娅愣了好一会，脸上露出了些许茫然，她仔细地打量着妹妹脸上的表情，试图理解少女脑海里的思绪和逻辑，可最终却一无所获。
她不由得回问：“……为什么这么说？”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见魅魔终于不再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莉莉安娜仿佛抓住了某种把柄，语气更加得意：
“我哥哥的审美我可清楚了！他身边那个贴身女仆，你看过吧？褐色头发蓝色眼睛的那个！”
“……艾琳？”维娅的脸上的表情微妙的僵硬了一瞬。
莉莉安娜没有察觉魅魔脸上表情瞬间闪过的变化，脑海里的想法几乎是脱口而出：
“对，就是艾琳，她的身材可是相当好的，前凸后翘，是那种很……很丰满的类型！哥哥他用了她八年都没换人！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根本不喜欢你这种瘦瘦小小、看起来干巴巴的身材！”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相，语气愈发肯定：“所以你编的故事根本不合理！我哥哥怎么可能牺牲那么大代价，召唤一个完全不符合他审美的魅魔？这根本说不通！”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终于，莉莉安娜似乎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话多么失礼不符合贵族的身份，脸上得意的表情一时间变得僵硬，但话已经说出口，她只能硬着头皮死死的瞪着魅魔，试图从对方的脸上找到些许羞愤至少是难堪的表情。
然而，预想中的场面并未出现。
“……？”
而听到从自己亲妹妹嘴里说出了这么长一串诡异的推论，以及她对自己这位亲哥哥“喜好”的个人印象，维娅脸上淡漠的表情确实是出现了些许波动。
但那并非羞愤，也不是难堪，而是一种复杂微妙的古怪神情。魅魔那熔金色的竖瞳微微睁大，似乎愣了一下，随后嘴角难以抑制地抽搐了一下，像是想笑，又强行忍住，最终化作一声带着无奈和感到荒谬长叹。
“唉……”
看着面前因为她反应而更加恼怒的妹妹，维娅抬起手，疲惫的用指尖敲着自己的尖角。
“莉莉安……梅尔维尔小姐……”维娅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中带着些许沙哑，“我们现在讨论的……不是关于你哥哥个人喜好的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