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自修，其实不上也罢。
班里吵，今天语文课上的表现还得被别人八卦，在这双重压力下想写作业是不可能的。
上不下去晚自修，周凌薇和谢礼杰一起请假回家了。
涟漪状的云散落在天边，夕阳的视线扫过街头，目光所及之处被染上了一层金粉。
两人的影子贴得很近，拉的很长，延伸至马路远方。
今天晚上除了写作业，还要规划周六及之后的的直播运营。
相机、灯光、麦克风、设备电费，流量推广费......还有拖欠的房租。
这些费用都要考虑，精打细算这件事还是得谢礼杰来弄，毕竟他能够闭着眼数学上120分。
算了，晚上再讲，先去买杯咖啡呗。
最近的一家星巴克咖啡和学校隔了一座大桥，说是情鹊桥。
晚上，霓虹灯亮起，桥上的小塔楼被晕染成暖洋洋的琥珀色，还夹杂着一些桃色的光晕。
微风拂过，天染月色。
“谢礼杰？”
“嗯？”
背着夕阳，周凌薇撩了撩自己的头发，勾勒出高挑优美的轮廓。
她伸手指了指面前的一座小塔楼。
“要不，我俩来这座塔上看看？”
还没等谢礼杰回答，她便扯着他奔到装饰用的小塔楼里。
进入后，映入眼帘的是涂了红漆的木质楼梯，很窄，仅够一人通行。
“谢礼杰？”
她的声音很温柔。
塔楼顶部是小小的观望台，虽说不高，但也足以看见广阔的河面和远方青黑色的高楼。
他们并肩站在低矮的木栏杆前，一时都没有说话。
她微微侧过头......
平日里，谢礼杰的双眼总带着点懒散和懵懂，此刻却望着远方，显出一种难得的沉静专注。
周凌薇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宋宇宣是谁呀？”
“......”
他似乎难以启齿，过了许久，反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周凌薇的心猛地一沉，她知道自己踩到了一个极其危险的雷区。
坦白身份的冲动几乎要冲破喉咙。
“不能！现在绝对不能！”
强行压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语。
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后背抵住了老旧的木栏杆，带着一丝被质问的委屈。
“啊？就......就是突然想起来，好像听谁提过这个名字......”
她垂下眼睫。
“对、对不起啊，我不该乱问的......”
谢礼杰的声音低沉得几乎要融进风里。
“......他转学了。”
“我们......好像绝交了。”
转学？绝交？
他明知道宋宇宣因为遭遇了车祸而死，现在却向自己刻意隐瞒这个事实。
谢礼杰似乎想表达什么......
张开了嘴，却又说不出什么，只是叹气。
“没事啦......”
塔楼里只剩下风声。
桃色光晕流淌进来，却只将两人的影子在狭窄的空间里拉长、扭曲，显得更加疏离。
“那......你觉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周凌薇再次鼓起勇气来问。
“......”
谢礼杰眼睛盯着河面上一排微小的波浪，渐渐没在桥底。
“讲义气，人品蛮好......”
“好动，而且手贱......”
他突然笑出了声，像是在讲笑话一样，回忆着那个人。
他才离开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学校、老师、同学就已经忘记他了。
最后一次讲话还是在
宋宇宣出车祸的那个晚上。
前几分钟还讲话来着，过一会却不回消息了。
他的车祸，总感觉不正常。
“这人，是在用‘绝交’和‘转学’来安慰自己，还是不愿向他人透露？”她心里想着。
“那，去买咖啡吧。”
周凌薇扶着栏杆，手撑着下巴，眉眼弯弯，笑的含蓄，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
她对“转学”，“绝交”并不感到困惑，这或许是谢礼杰告别的方式。
“歪。”
她笑眯眯地看向谢礼杰的眼睛。
“今天上语文课时，你好像......”
“说梦话喊我名字？”
“没有？！”
他挠了挠头，心里咯噔一下。
一想到自己睡觉时手搭在周凌薇的小臂上，醒来后被全班人调侃，心头一紧。
偷瞄了一下身旁这个蹦蹦跳跳的女孩，她的笑声清脆明朗，很是安心。
谢礼杰点了宋宇宣以前最喜欢喝的焦糖玛奇朵。
“您的焦糖玛奇朵，大杯热饮。”咖啡师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她捧着咖啡杯，小嘴微张，既惊喜又满足。
“嗯......我感觉你会喜欢。”
周凌薇低头啜饮了一口，温烫的液体裹挟着浓郁的奶香滑入喉咙，温暖。
重生后的第一杯咖啡，比自己想象的更好喝呢。
“走吧，回家。房租、设备费、流量推广……今晚的硬仗才刚开始呢。”
谢礼杰自然地伸出手，主动轻拍着她的肩膀。
周凌薇指尖蜷缩了一下，低头又喝了一大口焦糖玛奇朵，脸颊开始发烫。
她率先转身，推开了星巴克厚重的玻璃门。
晚风再次拥抱了他们，带着比桥上更深的凉意。
霓虹依旧闪烁，城市的夜晚才刚刚开始喧嚣。
手中温热的咖啡杯，在回出租屋的路上成了一个小小的热源。
......
推开出租屋那扇略显陈旧的门，熟悉的气息混合着楼下的饭菜香传上来。
“呼——总算回来了。”
谢礼杰把两人的书包和咖啡放在桌上，长长舒了口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
他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快十点了，你先去洗漱？我理一下账单和推广计划。”
他拿起冰美式，拉开椅子坐下，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屏幕。
周凌薇点点头，确实感到一阵疲惫如潮水般涌来。
下午的语文课风波、塔楼里关于宋宇宣的试探、以及一天的学习和奔波......
“呃......喝了咖啡，也能睡吧。”
她拿起那杯温热的焦糖玛奇朵，又喝了一大口，让那点甜暖暂时熨帖一下身心。
“好，那我先去洗了，你也别熬太晚。”
她声音带着点倦意，走进了小小的卫生间。
温热的水流冲刷掉一天的疲惫。
换上柔软的睡衣，周凌薇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时，谢礼杰已经完全沉浸在电脑屏幕的数据和表格里。
眉头微锁，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发出规律的嗒嗒声。
“我先去睡了。”她轻声说。
“嗯，晚安。”谢礼杰头也没抬，应了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