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森林的白天简直称不上是白天。
在黑森林里抬头向上看，即便太阳已经完全升起，也只有些许的阳光能从层层叠叠的枝叶间挤进来，让人勉强得以在这昏暗的林间前行。
我停下脚步，看着身前的丽琳艾尔掏出匕首，利落地切断前方垂下的枯藤，清理出一条前行的道路。
昨天她最后说的话又一次浮现在脑海中。
“能量源？实验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面对一脸疑惑的我，丽琳艾尔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站起身来，直视着我的双眼，眼神冷得像冰。
“——塔莉雅。早点离开虚灵幻境，趁一切都还来得及。”
“……！连你也……”
曾经在渊凝寒口中听过的话语，又一次传入耳中。
我不禁握紧了拳头。
“——为什么？”
“如果他真的打算用你的身体进行实验，他不会就这样放过你的。他会继续追杀你，而以他的手段，用不了几天就能找到你。而在那之前，也就是现在，是你逃离虚灵幻境的最后机会。”
“可是我说过，为了找到姐姐失踪的线索，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塔莉雅。”
丽琳艾尔依旧直视着我。
“那些代价，真的都无所谓吗？”
“我——”
开口的瞬间，记忆中却突然划过了几道刺眼的闪电。
“看好了，剑要这么握才对！”头上有着龙角的少女握住我的手，“我只教一次，塔莉雅以后可不许忘哦！”
“都是因为你水平太差，我看不下去才会帮你的！”双马尾的少女别过脸去，“……所以说，以后要战斗的时候不许离我太远，听到了吗？”
“我会一直陪在小雅身边的。”卷发的少女握住我的双手，“所以小雅也要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好吗？”
“……”
我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丽琳艾尔的眼神冰冷得可怕。
“还是说，你仍然天真地认为，你可以不失去任何东西就获得你想要的一切？”
那一刻的我，什么都没能回答上来。
所以，现在的我才在这里，跟着丽琳艾尔，走在离开虚灵幻境的路上。
我不得不承认，我在迷茫。
丽琳艾尔的话语紧紧扼住我的脖颈——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塔莉雅？”
“……诶？啊，怎么了？”
不知何时，走在身前的丽琳艾尔已经停了下来，朝着我招了招手。
“跟紧一点。”
“……嗯。”
我深吸一口气，快走几步，追上眼前的小小身影。
“我们还要走一段时间，”丽琳艾尔一边走，一边拨开眼前垂落的枯藤，“至少要走出黑森林外。黑森林里几乎没有与外界相连的传送门，毕竟黑森林非常危险，如果有人从这里传送进来，很难说能活多久。”
“那丽琳艾尔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正因为危险，所以才不会有其他人。”
我正打算继续问下去的时候，视野里的一点闪光引起了我的注意。
在这昏暗的林间，那一点反光显得格外突出。如果只是反光的话，自然没什么可注意的，但如果仔细辨认的话，能在闪光附近看到披散的头发和完整的肢体——是人！
“等一下！”我拉住身前的丽琳艾尔，“那边有倒下的人！”
“再正常不过了。这可是黑森林，没必要去管——塔莉雅？”
“喂！你还好吗？喂！”
快速跑到那个人的身边，我大声呼喊着。
那人依旧保持着倒地的姿势，一动不动。
我又喊了一声，蹲下身，伸手拨开那人的头发。
触碰到的肌肤依然温暖，指尖也能清楚地感受到鼻息。
最重要的是，我认出了那人的脸。
“……奥、奥莱斯？！”
“没有外伤。人还活着，只是晕过去了。”
“太好了……”
我手抚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在我的眼前，奥莱斯正躺在石屋的床上，闭着双眼，胸膛轻微的起伏显示出她均匀的呼吸。
“你认识她？”
“嗯，是我的同班同学，不过我也是第一次在虚灵幻境里见到她。可是，没有外伤的话，她为什么会倒在那里？”
“不知道。不过，我猜是因为这个。”丽琳艾尔指向奥莱斯的脸颊。
奥莱斯的嘴角边，有着一道浅浅的红色印迹。
“血？”
“没有发黑，应该是其他的红色液体。”
丽琳艾尔上下打量了一下奥莱斯的衣服，然后扯过她的外套，把手插进口袋，摸索了一番后，从中掏出一个装有鲜红色液体的小瓶子。
随着丽琳艾尔拔出瓶塞，冒出的刺鼻气味令我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咳，这是什么？”
“不知道。”丽琳艾尔紧皱眉头，“像是药剂，但我没有见过这种。至少不是市场上流通的类型。”
“奥莱斯倒在这里，是因为喝了这个？”
“这只能问她本人了。不如说，她晕倒在这里这么久，却没有受到魔化精灵的袭击，这件事本身就很反常。”
“这样啊……总之，谢谢你让我把她救回来。”
“……你不要误会。我既没有收留她的打算，也不想再和你的事扯上关系。”丽琳艾尔把手中的药剂瓶递给我，“最多等到她醒了，我就把你们两个一起送回去，明白吗？”
“……明白了。”
丽琳艾尔点点头，随即离开了房间。
我再次看向床上的奥莱斯。
她依旧安静地躺在那里，双眼紧闭，嘴唇苍白，平时扎起的马尾现在散乱作一团，与校园里嬉闹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我伸出手去，想为她梳理一下头发，但她却突然动了——依旧紧闭着双眼，但眉头却皱了起来，双唇紧抿，手也无意识地攥成了拳，显出一副痛苦的神色。
我急忙收回手，这才发现她手里紧紧攥着什么东西——是奥莱斯经常用来扎头发的发圈，黑色的细绳上紧系着一颗略大的红色珠子，似乎是近似玻璃的材质，正反射着油灯的光芒。
当时在黑森林里，应该就是这颗珠子的反光让我发现了她吧。
我看着她嘴角的红色痕迹，不禁握紧了手中的药剂瓶。
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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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用石凳勉强拼成的床上休息，睡眠质量显然并不能算得上好。但在唯一的床被奥莱斯占据的情况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不过丽琳艾尔看起来却没受什么影响。她像往常一样对我冷漠地点点头，然后示意我去看看奥莱斯的情况。
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揉着酸痛的肌肉从石凳上爬起来，走到卧室门前，轻轻推开那扇小木门。
门的背后，是奥莱斯震惊的眼神。
“…………哎？塔、塔莉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