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的嘶叫声充斥着我的双耳。
眼前的怪物显然已经被激怒了。它再次张开大嘴，露出一口尖利的獠牙，猛地朝我们的方向冲来。
我手脚并用地爬到最近的树背后，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那怪物的头就从我的右侧猛地穿出来，眼前几根小臂粗的树枝被一瞬间咬得粉碎。
更要命的是，莉兰茜却不知何时不见了。
“莉兰茜！你去哪了？这到底什么意思？！”
耳边没有传来熟悉的声音，只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叫。
冷汗像雨水一样顺着脸往下流。我努力调动发软的双腿，试图在那条巨蛇转过身来之前与它拉开距离。
莉兰茜最后留下的话依然回荡在我的耳边——杀了它？我？怎么可能？
她留给我的只有一颗用途不明的珠子，和一瓶血红色的药水。
喝下这个的话，会发生什么变化吗？
嘶叫声自背后接近，昭示着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管她是什么意思，不这样做的话，我马上就会死——
颤抖着双手，我用力拔出瓶口的木塞，仰头将瓶中的液体灌入口中。
喝下去的第一口，我就差点吐出来。那液体顺着我的食道一路下滑，所过之处全都蔓延着难以忍受的灼烧感。当瓶中的液体全部灌进胃里，我的喉咙仿佛被利刃划过一般，脑袋也泛起一阵晕眩，随之所有的神经一并剧痛起来。
但很快，所有的痛感都消失了。
不如说，我所有的感觉都消失了。眼前的景象全部扭在一起，泛着五彩斑斓的光芒，嘶叫声被环绕在耳边的嗡鸣声掩盖，手脚轻得不像是自己的。
我握住手中的珠子，它便冒出一阵绚丽的光芒，之后我的手中便凭空出现了一柄巨大的长柄斧。它实在大得有些过头，以至于我单手将它轻松扬起来的时候，我以为这不过是个纸糊的装饰品。
直到那利刃轻而易举地将眼前怪物的身子劈成了两半。
那怪物剧烈地扭动着，张开血盆大口，但我听不到任何声音。它向着我扑来，我便又一次举起斧子，将它的头也劈成了两半。
彩色的液体溅到我的脸上。我的身体仿佛不再受我控制，只能伴随着逐渐远去的意识，一次又一次地举起手中的斧子，朝着眼前那团彩色的不规则形状劈下去，一下，一下，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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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的预备铃声响起。
距离下午上课时间还有五分钟，教室里已经坐了不少同学，走廊间也回荡着急促的脚步声。
但此时此刻，在另一个空荡荡的教室里，我却被揪着领子，脑袋狠狠地撞上身后的墙。
钝痛使我的眼前一阵晕眩。我抱着头，滑坐在地面上，惊恐地望着眼前满脸怒容的莉兰茜。
“——奥莱斯，你都干了些什么？”
“……我……”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就是，按你刚刚说的，趁午休把塔莉雅叫出来，一起去超市逛上二十分钟，给你创造和芊铃单独说话的时间啊，到底——啊啊啊！”
皮鞋的鞋尖猛地踢在我的小腿上。我倒吸一口冷气，身体反射性地蜷了起来。
“去找小雅搭话的时候直接抱上去，说话的时候又离得太近，出教室的时候竟然还拉着手——你以为我看不到吗？”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但、但是！我对其他朋友也是这样的！没有别的意思！真的没有——”
我的手腕被莉兰茜狠狠攥住。她的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你以为我为什么给你钱？”
“……为、什么……？”
近在咫尺的莉兰茜死死地盯着我的双眼，眼神中透露出的疯狂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小雅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而你，拿着我的钱，就要听我的话。离小雅远点，不然的话——”
莉兰茜用另一只手从衣兜里拿出了一个小瓶子。
瓶里装着的，是比我衣兜里装着的药水颜色更加深红的液体。
她眯起眼打量着我，随后用手指拨掉瓶塞，瓶身缓缓倾斜，将一滴液体滴在了我的手腕上。
下一秒，惨叫声从我的喉咙中爆开。
手腕上液体流淌痕迹处如同被尖刀划开一般钻心的痛，但我已经无暇顾及——全身的血液像是一齐在血管里沸腾起来，尖锐的疼痛顺着全身的神经四处游走。
我尖叫着，在地面上打滚，用头去撞墙，用拳头捶地面，撕心裂肺地喊叫，但统统无济于事。我体内的血液像是和腕上的液体起了共鸣，无尽的痛感暴虐地撕扯着我的神经。
失去意识前的那一刻，我的视野中映出了莉兰茜脸上冰冷的笑意。
“——不然的话，就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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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究竟过了多久呢。
我渐渐学会了怎样说话才能恰到好处地附和大家的话语，又不让塔莉雅对我产生一点点多余的注意。
交谈时该站在哪个位置，面向哪个角度，做什么动作。笑的时候该用多大的声音，嘴张开的程度，持续的时间。全都信手拈来。
我也发现了莉兰茜给我的药水会逐渐毁掉我的身体。使用太多的话，我会死掉吧。
但是无所谓了。
真正的我早就死了。在车祸的那天就已经死了。
剩下的不过是一个没有灵魂的，仅仅会动会笑的躯壳。
既然是这样，只要妹妹能好好地活下来，我自己怎样都无所谓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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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就每天重复着这样的生活：白天在学校协助莉兰茜，放学在学校便利店买个我最喜欢的菠萝包充饥，就立刻赶来黑森林喝下药水讨伐魔物，晚上回家照顾妹妹，日复一日。那么，这个荒诞的故事就讲到这里好了。”奥莱斯笑着拍了拍手，“亲爱的塔莉雅小姐，来猜一猜吧——这个故事里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呢？”
“……”
我沉默着，凝视着奥莱斯。
“全是、真的？”
“…………”
良久，奥莱斯爆发出一声大笑。
“很遗憾，答错啦！怎么可能呢？这么荒唐的故事，怎么可能都是真的呢？”
奥莱斯笑着看向我。
“亏我还请你吃了一根棒棒糖，结果还是没能记住啊。”
“——学校的便利店，从来都没有菠萝包卖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