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莉雅，真的是这里吗？”
在这称不上是条道路的林间小径中，身边的奥莱斯拨开一簇挡住视线的树叶，踮起脚眺望着远处，露出疑惑的神情。
“应该是啊……”我来回翻弄着手中的地图，“出镇以后沿着主路往北走，之后往西拐，没错啊？”
“但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只有一只魔化精灵，委托书上也只写了大致的活动范围，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让我们找到。”我拍拍奥莱斯的肩膀，“再找找看吧，说不定马上就能遇到了。”
“……嗯。”
换作曾经的奥莱斯的话，现在一定会说些玩笑话来活跃气氛吧。
但现在的她只是低着头，无言地拨开一丛丛灌木，沉默地寻找着这次任务的目标。
“……”
我咬了咬嘴唇，抑制住心头涌起的感情，之后再次开口，试图转移话题：“话说奥莱斯，你用的武器是什么样的？我还没有见过你的武器呢。”
“……今天用的是丽琳艾尔给我的。”
奥莱斯伸出手，向我展示了一下她手中的介质球，之后聚集能量，构筑出一把短柄斧。
“之前用的那把斧头比这个要大很多……不过，没有药水的话，我大概是用不了那一把了。”
提到药水，奥莱斯的目光又暗淡下来。
糟糕，本想着转移一下话题，却好像把气氛弄得更糟了。
……如此擅长活跃气氛的奥莱斯，到底都经历了什么呢。
刚打算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奥莱斯却朝着我招了招手。
“塔莉雅，那个，是魔化精灵吗？”
顺着奥莱斯手指的方向看去，不远处，在树藤之间，确实隐约能看见一个缠绕着黑色光芒的身影。
“应该是。”我盯着那边，“而且看起来它还没有注意到我们。这样，我从侧面溜过去突袭它，吸引它的注意力，奥莱斯你就趁它背向你的时候发动强攻，你觉得怎——”
手触碰到她的肩膀的时候，我愣住了。
她在颤抖。
奥莱斯看着前方的地面，但却又似乎没有在看任何东西。她双手紧握着那把短柄斧，低着头，双肩不住地颤抖着。
“……”
我深吸一口气，接着伸出手去，像珑月第一次陪我战斗那样，紧紧握住了奥莱斯的手。
“塔莉雅……我……”奥莱斯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真的……能……”
“你可以的，一定。”
“可是……可是我……”奥莱斯的声音颤抖着，“喝下药水后的事情，我什么都不记得……真的面对怪物战斗，还是第一次……”
“就算大脑不记得，你的身体也确确实实地经历了无数次战斗。所以就算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做，也一定很快就能掌握的。而且……”
我停顿了一下，将语气再放缓几分。
“而且，还有我在呢。如果实在害怕的话，就交给我好了。”
“……不行……”
奥莱斯咬了咬唇，对着我抬起头来。她的眼眶有些发红，但眼神却分外坚定。
“虽然不知道我能做到什么程度……但我也不想让塔莉雅一味地保护我！我也想……我也想站在塔莉雅的身边！”
“……嗯，那就一起上吧！”
迎着奥莱斯终于再次扬起的嘴角，我也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这一刻，我在心中默默地发誓。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一定要守护好眼前的这份笑容。
——我已经，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同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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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刚推门而入的奥莱斯显然被这巨响吓了一跳。她手足无措地愣在门口，直到空中的彩色飘带晃悠悠地飘下来，落到她的头上。
“这、这是——”
“热烈庆祝奥莱斯在冒险者协会顺利完成第一份委托！”
我笑着丢掉手中的手拉礼花筒，从丽琳艾尔手中接过蛋糕，递到奥莱斯面前。
“哎？哎——”奥莱斯却更加慌张了，“这，可，我只是——”
“没什么好只是的！这可是我和丽琳艾尔精心给你烤的蛋糕，初次任务完成就该好好地庆祝一顿！”
“只是你自己非要烤的。”
“但是丽琳艾尔最后不还是来帮忙了嘛！”
“……那是看你差点把盐装进放糖的瓶子里，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好吗？”
“……啊，呃，总之帮了就是帮了！事实胜于雄辩！”
“你、你们……”像是才回过神一般，奥莱斯拼命地摆着双手：“虽然很感谢但是……没、没必要为了我做到这个地步！你看，塔莉雅你还要忙着找你的姐姐，丽琳艾尔也有自己的事要做，为了我做这种事……真的……不值得……”
奥莱斯的声音越来越小。她低下头去，避开我们的视线。
然而下一刻，我的双臂紧紧拥住了她。
“说什么呢奥莱斯。”我笑着眨眨眼，“提问，奥莱斯同学，今天是什么日子？”
“……是在冒险者协会，第一次完成委托……？”
“嘟嘟——答错啦！这么伟大的日子，怎么能用这么平凡的称呼呢？”
我笑了笑。
“是证明奥莱斯和过去告别，重新作为你自己活下去的伟大纪念日！”
“……”
奥莱斯没有作声，但怀中的肩膀却又一次颤抖起来。
“奥莱斯，别再说什么你不值得了。你值得蛋糕，值得庆祝会，值得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东西，明白吗？”
“……真的……可以吗……？”
奥莱斯的声音染上了些许哭腔。
“我……真的可以这么幸福吗？如果我自己一个人这么幸福的话，小露她……不是会很孤单吗……”
像奥莱斯给小露的拥抱那样，我也将奥莱斯抱紧了一些。
“如果小露和我一样，甚至比我更加珍视你的话，那么她一定也会和我有着同样的想法——看到你获得幸福，也是我的幸福之一哦。”
“……”
一片寂静间，耳边传来轻微的啜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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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奥莱斯紧张地握着餐刀，“这个蛋糕应该怎么切？”
“三等分——的话有点不太好切吧。”我用手指在蛋糕上方比划着，“那，六等分？”
“蛋糕我就不吃了。”丽琳艾尔插嘴道，“不过可以的话，给我留一块，我要带去镇上。”
“去镇上？”我不解，“是要去送给谁吗？”
“……嗯。”丽琳艾尔轻咳一声，“前几天她不是帮我鉴定了药水吗。作为回礼的话，送给她一块蛋糕也很正常吧。”
“……！”
“不行的话就算了。我也只是——”
“啊，不是不是！”我连忙摆摆手，“我是说，当然可以！那我们现在就开始——”
耳边炸开的一声巨响将奥莱斯手中的餐刀震落。
我和奥莱斯面面相觑。
一旁的丽琳艾尔则脸色一沉。
“——他们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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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闪电劈开层叠的乌云，将这暗无天日的黑森林短暂地照亮了一瞬。凛冽的夜风挟着落叶席卷而过，猛兽一般无情地掠夺走肌肤的最后一丝温度。
把奥莱斯藏在屋内后，我和丽琳艾尔走出石屋外。
昏暗的林间空地上，白发的少年微笑着朝我们招了招手。
“呀，两位好久不见啊。”
“……”丽琳艾尔紧盯着他的双眼，“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明明什么都知道。”杜克杰那轻笑一声，“只是取回我被偷走的东西，仅此而已。”
“其他人呢？你不是一个人来的，对吧？”
“……真不愧是你。不过我本来也没有藏着的打算就是了。”
随着杜克杰那招了招手，旁边树木的阴影里走出一个人。
看清来人的面容后，我不禁惊讶地叫出声来。
“——渊凝寒？！”
渊凝寒的脸上仍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目光却投向别处，像是在避开我的视线。
震惊之余，脑海中倏然想起她曾说过的话语。
“你的姐姐是在虚灵幻境里被人杀死的。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寻找着那个杀了她的人，却始终没能实现复仇的愿望。”
“……”
我无声地握紧拳头。
“渊凝寒，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对吧？”
面对我的质问，渊凝寒只是一味地低着头，一言不发。
“渊凝寒可一直都是我最有力的助手哦。”杜克杰那接过话，“自然，七年前也是一样。”
“……”我咬着牙，“是你杀了我姐姐？”
“别用那么可怕的说法嘛。她只是以另一种形式继续活下去了而已，只要你愿意配合我，很快就能和她再次相见，怎么样？”
“我才——”
“杜克杰那，你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丽琳艾尔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你明明没有战斗能力，你也清楚我的水平。只带一个人来对付我们两个，这根本不是你的作风。”
杜克杰那沉默下来。他凝视了丽琳艾尔几秒，然后移开视线，轻笑一声。
“……真是没想到，一起相处的那几年，你居然已经把我了解得这么透彻了。”
“有着出色的战斗能力，又具备优秀的洞察力，你还是那么地让我欣赏。”
“所以，你最后的对手也是我精心为你挑选的。”
随着杜克杰那打了个响指，又一个身影从林间走出来。
看清那人的脸时，丽琳艾尔的脸色瞬时一变。
半晌，她才带着冰霜般的脸色，缓缓吐出那人的名字。
“……吉萝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