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过来。”
“呃?”
手腕突然被折纸抓住,士道几乎要惊跳起来。
“啊,等等……等一下——!”
伴随着椅子被踢倒的声响,士道身不由己地被折纸拽着离开了教室。殿町在他们身后目瞪口呆地张大了嘴,女生们则爆发出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士道心里哀叹着“这下又要传出莫名其妙的谣言了吧”,却也只能踉跄地跟上折纸的脚步。他只能苦中作乐地安慰自己:“至少比‘和殿町是天生一对’这种谣言强多了。”
四月十一日,星期二。距离士道经历那场如梦似幻的遭遇,仅仅过去一天。
结果,在那之后,他被带到了另一个房间,由一位陌生大叔进行了冗长详尽的情势说明。士道一直听到深夜(老实说,后面说了什么他几乎都记不清了),按要求签下一堆文件后,才终于得以回家。澡也没洗就瘫倒在床,再睁眼时已是次日清晨。
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学校,他强打精神熬过课堂,直到放学的班会结束——就在这个瞬间,变故陡生。
折纸一言不发地拉着士道爬上楼梯,直至通往被紧锁的天台大门前,才松开手。
远方传来学生们放学的喧嚣,明明离那热闹处不过十米之遥,这里却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隔绝,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寂静。
“呃,那个……”士道眼神飘忽,脸颊发烫。虽然明白对方绝无此意,但被女生带到这种地方,难免感到窘迫。
然而折纸的问题却单刀直入:“昨天,你为什么会在那里?”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刺入士道的眼睛。
“因为……因为我妹妹在警报响时好像还在街上,我去找她……”士道下意识地回答。
“是吗——找到了吗?”折纸面无表情地追问。
“啊,找到了……托你的福……”
“是吗,那就好。”折纸的语气毫无波澜,紧接着说道:
“——昨天,你看到我了。”
“啊,对……”士道点头承认的瞬间,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从折纸身上弥漫开来。
“还有,除了我以外的一切——包括昨天的所见所闻,全部忘掉。”
她指的,显然是那个精灵少女。
“……你是说那个女孩子的事?”士道试探着问。
折纸沉默着,只是用那双冰冷的眼眸凝视着他。
“喂,鸢一……那个女孩子到底——”
虽然〈拉塔托斯克〉已经大致解释了精灵的存在,但士道仍想听听折纸的说法。毕竟那是琴里组织的观点,而亲身与精灵战斗过的折纸,立场或许截然不同。
“那是精灵。”折纸的回答简短而冰冷。
“是我必须消灭的存在。”
“……那个精灵……是坏人吗?”士道鼓起勇气抛出疑问。
折纸的嘴唇似乎极其细微地紧抿了一下。
“——我的双亲,在五年前被精灵杀害了。”
“……什——!”意料之外的答案,让士道瞬间失语。
“我不希望其他人再经历同样的悲剧。”
“……是这样啊……”士道低喃。是啊,精灵每一次降临都伴随着摧毁一切的空间震,肯定还有无数人……
他下意识地将手按在胸前,试图压制那骤然变得激烈的心跳。
但另一件在意的事浮上心头。士道搔了搔脸颊,看向依旧紧盯着他的折纸:
“话说回来,鸢一……你告诉我关于精灵的事,真的可以吗?虽然是我问的……”
折纸沉默了一瞬。
“没问题。”
“是……是吗?”
“只要你不告诉任何人。”
“……如果我说了呢?”
再次的停顿。
“我会很困扰。”
“是……是吗……那可真是麻烦大了……我保证,不会告诉任何人。”士道连忙承诺。
折纸点了点头。
(既然这么困扰就别随便说出来啊!)士道在心中疯狂吐槽。
以此作为结束,折纸移开视线,转身走下楼梯。
“呼……”直到看不见她的背影,士道才将后背重重抵在墙上,长舒一口气。仅仅是对话,却已耗尽了他的力气。
“双亲被精灵害死……吗?”他轻轻用头撞了下墙壁,低声自语。
有人称精灵为“毁灭世界的灾难”。理所当然地——也会发生这样的事。
“……我果然……太天真了吗……”
无论是折纸还是琴里,虽然方法迥异,却都是在坚定的信念下行动。
那么士道——他自己呢?
昨天在琴里面前掷地有声的责难,还能在折纸面前重复吗?
他“唉”地叹了口气。并不认为自己有错,但心中还是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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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头发微卷、戴着眼镜、身材娇小如中学生般的女性走进了教室——正是他们的班主任冈峰珠惠老师。学生们私下(甚至当面)都亲昵地称呼她为“小珠老师”。她与学生关系过于融洽,几乎没什么教师的威严,但大家也默契地配合着她,维持着这种微妙的良好师生关系。
“大家上午好啊!”小珠老师像往常一样打着招呼。
“有件事要宣布哦~”她推了推眼镜,嘴角神秘地上扬,故意停顿了一下,卖足了关子。
果然,教室里立刻响起了七嘴八舌的议论声。
“咳咳,”小珠老师清了清嗓子,对自己制造的效果显然很满意,得意地笑起来,“那就是——我们班要来一位新同学喽!”
话音刚落,教室里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也难怪,在平淡的校园生活里,能认识新面孔总是令人兴奋的。
“不知原同学,请进来吧。”
教室门被推开,转学生走了进来。
喧闹声瞬间平息。
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位少女。夏季制服穿得一丝不苟,引人注目的是,在这炎炎夏日,她腿上却穿着一双橙白条纹的过膝袜。如火焰般的长发柔顺地披散着,赤色的瞳孔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扫视着教室。
“现在,请你自我介绍一下吧。”小珠老师说。
少女点点头,接过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不知原幻”几个带着几分可爱气息的字。
“大家好,我是不知原幻,请多多指教。”她说完,向全班鞠了一躬。
对于少女的出现,士道没有丝毫意外——毕竟是“贴身保镖”。他下意识瞥了一眼折纸。只见折纸那冰山般的脸上,此刻只剩下赤裸裸的憎恶与敌意,正恶狠狠地瞪着不知原幻。
少女则毫不避讳地迎上她的目光,目不转睛地回视着,坐到了折纸旁边的空位上。
下课后,幻立刻被好奇的同学团团围住,各种问题接踵而至。
“不知原同学之前是哪个学校的?”
“不知原同学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你的头发好漂亮,平时用什么护发素?”
“不知原同学有男朋友吗?”殿町半开玩笑地插嘴问。
就在这时,折纸突然拨开人群,一把抓住不知原的手腕,强行将她拉出了包围圈。不知原略带歉意地向众人笑了笑:“不好意思,折纸同学好像有事找我。”就这样,她被拉出了教室。
折纸拉着不知原,再次来到了那扇紧锁的天台大门前——一个确保无人打扰的地方。
“精灵!你是精灵!”折纸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一牵扯到精灵,她的情绪总是难以自控。
“精灵?什么精灵?”幻一脸茫然。
“别装傻了!识别代号『Hallucination』!几天前我们才交过手!”
“折纸同学,你在说什么啊?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吧?真是个奇怪的人,我要走了。”不知原说着就要转身。
“咚!”她的双手被折纸猛地按在墙上,动弹不得。
“那么,”折纸凑近,声音冰冷刺骨,“能请你解释一下,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吗?不—知—原—同—学?”
不知原心里“咯噔”一下。糟了!完全忘了现在的设定里,她应该是第一次见到折纸,根本不该知道对方的名字!
“那个……那个……”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几秒钟后,终于挤出一个勉强能圆的理由:“是士道!是士道告诉我的!”
“士道?”这个答案显然出乎折纸意料,她手上的力道松了些,微微后退一步。脸上的愤怒逐渐褪去,又恢复了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你和士道是什么关系?”她冷冰冰地问。
“诶?”不知原没想到对方这么容易就转换了话题。
“你和士道是什么关系?”折纸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更冷。
“那个……我是士道的姐姐。”虽然有点占司令便宜的意思,但只能这样了。
“据我所知,士道没有姐姐。”
“因为士道没跟你提起过吧?我们还有个叫琴里的妹妹……”
折纸打断了她:“这我知道。根据档案,五河士道是五河家养子。家庭成员:父亲、母亲、妹妹琴里。双亲目前在外地出差。血型AO(Rh+),身高170公分,体重58.5公斤,上半身长90.2公分,上臂围30.2公分……”
“等等!请不要再说了!”不知原慌忙叫停,“再这样下去我真的要报警了!这完全就是个变态啊……”
“总之,”折纸不为所动,“他的档案里从未提及有一个姐姐。对此,你怎么解释?不知原同学?”
“呃呃……局势完全被扳回去了啊!这样下去绝对会露馅……话说真的不需要报警吗?这完全是个变态吧?居然能查到这种个人隐私?算不算犯罪?不,档案被查看好像也正常……但真的不需要报警吗?”内心弹幕疯狂刷屏,但出口的只有两个字:“义姐。”
这个解释似乎合理了,也能说明姓氏的不同。
“那么,”不知原定了定神,决定反客为主,“该我问了,你和士道是什么关系?”
折纸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回答:“恋人。”
“恋人啊……”不知原一时语塞。既然是恋人,虽然感觉还是很奇怪,但似乎也没立场多说什么了……
“是的,我们是恋人。请务必支持我们的恋情。”折纸突然握住了不知原的手,凑得极近,语气异常认真。
“啊……好的,只要士道愿意的话……”不知原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有点懵。
就这样,一场危机似乎被化解了,两人甚至还交换了联系方式。此时的不知原,尚不知其中内情,只是困惑于士道怎么想的——女朋友居然是敌对的AST成员?这恋情不是奔着分手去的吗?明明之后还要和那么多精灵……想到这里,她不禁对这个有些变态的AST成员生出了一丝同情。虽然行为确实变态,但也证明了她对士道的感情是真的。自己实在不忍心看着一个深情的女孩受伤。她暗自决定,要找机会告诉折纸“真相”,让她早日结束这段注定无果的恋情。
就这样,一个基于巨大误解的、奇怪的“战线”暂时达成了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