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琳娜撂下宣言后就离开了客房直奔父皇而去,她根本不知道父皇在哪也不知道父皇的书房在哪,只能凭着本能朝守卫最森严的区域走。
沿途的宫廷侍从和铁甲卫士被她这幅一路小跑的姿态惊得纷纷避让,行礼和招呼都来不及,只见公主殿下眼中燃烧着一团火焰,金色长发在身后拉出一道流光。
砰!
一扇厚得能当城门的巨大柚木门,被伊琳娜粗暴地推开,门板重重撞在两侧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门的一边站着几位穿着银灰色甲胄的皇家铁卫,剑刃瞬间出鞘半寸,锐利的目光如同刀锋瞬间射向闯入者。当他们看清闯入者是公主伊琳娜后,剑鞘又无声地滑了回去,如同什么都没发生,只是微微躬身。
帝国的力量象征,至高无上的存在——瓦伦索伊皇帝,维安格尔·瓦伦索伊二世,正端坐在由黑曜石打造的巨大书桌后方。
他看上去年约四旬,面容刚毅如一名将军,脸上的疤痕深刻着权力与战火的痕迹。一头略显灰白的暗金色短发向后梳得一丝不苟,狮鹫般的暗红色眼眸此刻正从堆积如山的卷宗上方缓缓抬起,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但看到是女儿闯入时,神色又变成了惊诧。
随后便是四目相对,
皇帝陛下仅仅坐在那里,就散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仿佛整个房间的空气都粘稠了数倍。那是久居权力顶峰、执掌生杀予夺的绝对权威,是帝国铁血战骑所向披靡的意志集中体现。帝国的重担与力量,仿佛都凝聚在他宽阔的肩膀上。
“父……父皇!”伊琳娜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理直气壮:“我不要退婚!我要娶莉希娅!明天!明天的订婚典礼必须要开!”
伊琳娜紧张到甚至没能组织好语言,只把在客房最后吼出的宣言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异常急切。
言毕,硕大的书房陷入一阵死寂。
皇帝的眉头一点点锁紧,只见他缓缓放下手中的羽毛笔——
“伊琳娜,你……说什么?”他顿了顿,似乎在确认自己是否听错,“你说你要娶莉希娅?”
维安格尔皇帝的声音低沉得如同远山滚过的闷雷,每一个字都敲在伊琳娜紧绷的神经上:“你知不知道,就在刚刚,莉希娅小姐本人,就在这里,以最得体的理由,谦卑地表达了退婚的意愿,而且……伊琳娜……。”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就在三天前,你为了逃避这场婚姻,带着一把利刃来我这,向我哭嚎着你宁愿死也绝不同意这场荒谬的联姻。”
伊琳娜听到这咽下口口水,心想不是吧,我居然能做的这么绝。
随后,皇帝那审视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像要将伊琳娜整个人穿透:
“还有,就在昨天,你让军士长特意告知莉希娅小姐,你对这婚事极其厌恶,希望她识相点自己滚回去,以免在明天的订婚典礼上被你当场退婚,颜面尽失,军士长就在旁边,你要不要问问是不是你说的。”
“呃……,这个嘛。”
伊琳娜眼神飘忽不定,此刻的她外表看上去还算平静,但内心实则已经完全蚌埠住,如果自己先前说了这些话,现在又主动撤回,那岂不是啪啪打自己脸,就算没了之前的记忆,听到父皇这么一说自己都觉得无地自容,尴尬的要死。
“伊琳娜,这件事不用多说了,一开始强迫你同意这场联姻是父皇不对,预言是真是假现在也不重要了,只要我女儿不愿意,预言父皇根本就不在乎。军士长,传我的命令,一会就像民众宣布,明天我国与艾瑟雷亚的订婚联姻正式取消。”
维安格尔皇帝说完叹了声气。
完了,伊琳娜听完这句话内心凉了半截,如果自己再不说些什么,莉希娅就真的要离自己远去了。但是自己又能说什么呢?
说父皇,其实你女儿已经被莉希娅的美貌征服了,只是单纯馋她身子?
不行不行,这话说出来,我异世界之旅就到这里结束了!
冷汗渐渐地浸湿了伊琳娜后背。
她必须立刻,马上,编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而且必须要冠冕堂皇,能打动老父皇的这种!
等等,父皇刚刚说完好像叹了口气,是愧对邻国?不对!是有损皇室形象!
突然,前世学过的历史课和历史人物传记在大脑中飞速搅动。皇帝的形象、帝国的使命、联姻的性质,这些突如其来的记忆碎片在她脑中飞速旋转碰撞。
一个绝妙且无与伦比的灵感蹦了出来:
只见伊琳娜猛地吸了一口充满压迫感的空气,掷地有声的语调开口说道:
“父皇!之前……是我年少无知!目光短浅了!身为公主,我应该顾全大局,我岂能罔顾帝国的安危,动摇联盟的基石,因此,为了帝国的安宁!为了父皇您呕心沥血守护的这片疆土,为了千万帝国民众!我……心甘情愿!接受这段婚姻!莉希娅……她就是我的未婚妻!”
说完,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的光芒,然而等待伊琳娜的却是一片鸦雀无声。
书房静得能听到铁卫铠甲微之又微的摩擦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天!太尴尬了!!!!
反应过来的伊琳娜要被自己说的话尬死了,这近乎中二的发言,要搁历史课上,绝对会让同学记到高中毕业。
维安格尔皇帝此刻也已经完全愣住了,沉默了许久才说道:
“伊…伊琳娜……,你长大了。”皇帝的声音变得前所未有的沙哑和深沉,低沉浑厚的嗓音中带有一丝哽咽:“难为你了,我的孩子,你肯作出如此大的牺牲......,真的很不容易,不过,父皇也希望你不要勉强自己,我只希望你能开心。”
伊琳娜尴尬的笑了笑,她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牺牲,能娶到如此美貌的未婚妻,她做梦都会笑醒。
不过现在强行表明自己心愿难获父皇支持,加上先前的自己如此抗拒成了无形的阻碍,要想事成估计只能顺着往下说了。
她抬起头,看到父皇那几乎要落泪却强忍着的眼神,伊琳娜的脸因羞愧变得更红了,赶紧说道:“父皇,我想明白了,为了帝国!我要实现预言!”
维安格尔皇帝再次确认道:
“伊琳娜,此话,当真?”
“当真!”
“好!既然你有此决心,父皇绝不会辜负你的牺牲!这桩婚事,不仅关乎预言,更关乎帝国与艾瑟雷亚的未来基石。不过莉希娅此次到来并未准备圣物,一来一回至少需要三日。”维安格尔皇帝猛地转头,对着门口暴喝道:
“来人!即刻传谕——”
“订婚典礼将推迟三日后举行!通告全国!举国上下五日内持最高戒严,所有王室贵族都要参加典礼!”
皇帝的声音如同惊雷,在威严的帝王书房中轰鸣回荡,一锤定音!
伊琳娜悬着的心总算落下,心想虽然典礼被推迟了,但好在保住了未婚妻,她激动地谢过父皇,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外跑,想着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莉希娅。
维安格尔皇帝对着一旁的军士长欣慰的感叹道:“伊琳娜长大了,她作出如此沉重的牺牲,但这种牺牲之大,是我们都想象不到的。”
军士长听后在一旁附言道:“是啊,公主殿下能有如此觉悟想必是在内心做了长久的挣扎。”
“唉.....,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不好。”维安格尔皇帝靠着椅子,发出一声长叹。
另一边,伊琳娜兴奋的跑回凝光客房,推开门的一瞬间笑容满面的说道:“莉希娅,我父皇同意了!”
莉希娅听后似乎没有多少变化,只是毕恭毕敬的回复道:
“公主殿下,方才我的管家已将此事告知了我,一会我就启程回艾瑟雷亚取圣物。”
伊琳娜听到莉希娅要走,眼神低垂,显得有些失落,急忙问道:“什么时候?”
莉希娅望了望一旁的管家,只见管家回道:“回公主殿下,车马已经备好,待莉希娅小姐与皇帝告别后即可启程。”
伊琳娜走上前,一把抓住了莉希娅纤细的双手,问道一旁的管家:“一定要现在就走吗?”
被抓住双手的莉希娅有些不知所措,身体微微后倾,脸上也泛起了红晕。
管家似乎明白了其中含义,卑躬回道:“公主殿下,方才是老奴疏忽了,车马的粮食有些不足了,可能要推迟一个时辰。”
“那行。”伊琳娜点了点头,转头对着莉希娅说道:“走吧,我们去外面花园逛逛。”
被带出客房外,公主和千金一前一后的走在宽敞的石子路上,莉希娅的一声低询伊琳娜停下了匆忙的脚步: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那个......。”
“嗯?”伊琳娜好奇的回过头。
“手......。”
伊琳娜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牵着莉希娅,连忙松开并道歉:“阿,不好意思。”
“没事.....。”
午后,阳光正好。帝国皇宫深处,专属于皇室的“星陨花园”,以其珍稀的星辰花卉和独特的穹顶水晶结构闻名。
伊琳娜依旧身着繁琐的象牙白宫裙,莉希娅则依旧是那身清雅如月的月白丝绸长裙,两人走在碎石铺就的小径上,如同流动的光影。
“莉希娅,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公主殿下,您请说。”
“你说,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