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我回到片原家借电话联络师父。训练并没有固定地点，而是每天寻找适合的场所，但这次师父罕见地指定了地点。
为了保险起见，我先告诉会长可能会离开一阵子。不知道是单纯没兴趣还是信任我，会长爽快地答应了，还给了我一支联络用的手机，看起来相当坚固。
地点是位于京都内的废墟。因为有幽灵出没而在部分圈子中相当有名，到了晚上也会有人来试胆。
“哦，你的表情变得比较像样了嘛。”
师父——十鬼蛇二虎正在等我。
“是心境上有什么变化吗？还是，啊，终于上床了吗？”
“才没有。你在说什么啊？”
“真无聊。我跟你差不多大的时候……算了，别提我了。你想要我锻炼你吧？来，稍微打一场吧。”
我放下行李，脱掉上衣和鞋子。虽然已经到了光着脚会有点难受的季节，但很快就会暖和起来。
我们一边对话一边进行热身的对打。虽然速度慢到可以聊天，但全身上下都会用到。
“对了，听说你加入了拳愿会？”
“是啊。我直接去找会长谈判，让他让我加入。不过还没正式比赛过。”
一开始只有手臂，接着逐渐加快速度，脚也加入其中。
“没想到你真的去了。”
“这么说来，我听会长说师父也参加过比试，为什么没告诉我？”
“不，我没参加过。大概是『四』吧。”
师父的回答让我停下了动作。
“四？二虎流不是二虎创立的吗？”
我完全不明白这个似乎是人名一样的数字代表什么。用编号称呼人，大概只有囚犯吧。
“这个以后再说。好了，差不多热身够了，随时可以开始。”
我充分运用至今所学的二虎流发动攻击。用步法迷惑对手，握紧拳头殴打，有时尝试擒拿或投掷。师父也不只是防守，同样用二虎流发动攻击，我闪躲、改变力道的流向，放松身体化解攻击。
汗水从全身喷涌而出，与热身时完全无法相比。呼吸急促，发热的身体冒出热气。相对的，师父连一滴汗都没流。差距一目了然。
拳头轻易被接住后，我暂时停了下来。
“你有做到我教你的事嘛。”
“只有我教你的事而已。我意识到光是这样还不够。”
“稍微会思考了啊。不错。那就用你那空空如也的脑袋好好想想，试着打中我一击吧。”
对打再次开始。这次师父也主动进攻。
操作力之流向的操流之型
步法走法的火天之型
硬化肉体的金刚之型
软化肉体的水天之型
二虎流是四系统构成的武术。我四种型的熟练度都不及师父，——当然，这很正常。
那么就赢不了吗？以前我会回答赢不了吧。但并非如此。就算没有能赢的东西，也必须思考为了赢该做什么。我看到了完美的例子。虽然那肯定也尚未完成，但作为路标已经足够闪耀。
同系统赢不了。那就用别系统，或是复合运用，然后错开时机决胜负。现在临阵磨枪也行。总之先摸索。
被殴打、被投掷、被固定、被勒紧。用简单点的说法就是被痛扁一顿，但我没有放弃。
我要跨越这堵墙。
我比平时更加用力。
二虎流金刚之型『铁碎』。我握紧拳头，挥了出去。
——————
睁开眼睛时，外面已经露出夜色。因为有声音，我只移动视线，看到师父在添柴火。
身体嘎吱作响，每次想动都会发出悲鸣，但幸好没有骨折。不，只是师父手下留情了而已。
“哦，你终于醒了。要喝吗？”
隐约散发出的香味明显不是水的味道。大概是因为一直在动，我非常口渴。喉咙不由自主地发出声音，我颤抖着伸出手。接过毫无情调的纸杯，一口气喝光。
最先感受到的是甜味，通过喉咙等部位时会发热。这是喝清凉饮料水时无法体会到的，非常不可思议的感觉。[未成年的小孩子请勿模仿，酗酒有害健康]
“你挺能喝的嘛。”
师父笑着，接着递给我普通的水。感觉水更容易渗透到身体里，看来还要花点时间才能觉得酒好喝。
“……怎么样？”
现实没有简单到光靠想法就能突然变强。结果我一击都没打中，最后被击中了心脏，失去了意识。
“还不错。像这样从各种地方学习，察觉到什么，创造出属于自己的二虎流就行了。”
武术是普遍的，同时也是生物。随着时代不同，被追求的东西也会改变，吸收必要的东西，舍弃不需要的东西，不断追求最合适的形态存续下去。即使是当时被誉为最强的武术，如果拒绝变化，总有一天也会变得完全不适用于其他时代。
“我自己的二虎流……”
“没错。借用朋友的话来说，二虎流就是走路的方法。只要记住这个，就能去任何地方。”
“朋友，和刚才说的四有关吗？”
“啊，说来话长。就当是睡前故事听吧。”
师父开始讲述二虎流的来龙去脉。
由于广范围产生有毒气体，所以居民非常少，被划为禁止进入区域的地区住着许多国籍不同的人，拥有治外法权。那里通称中，二虎流是为了用武力统一中而创立的流派，包含师父在内的七个人都自称十鬼蛇二虎，同伴之间用一到七的号码互相称呼。为了习得奥义而造访的地区，大部分的人都死光了。不是事故，而是被其他二虎背叛杀害。遭到袭击的师父在交战后逃了出来。
“背叛，为什么……”
虽然无法想象，但应该有什么足以让人产生杀意的理由吧。
“我也不知道那些家伙是出于什么想法才背叛的。也不知道他们背叛的对象是谁。虽然这是从四那里听来的，但活下来的只有四、六和我三个人。老爸好像也消失在某处了。”
老爸是创立二虎流的本人。因为实力相当高强，师父喃喃自语，说不定他现在也活在某处。
“四现在也真诚地面对二虎流。他让二虎流更加洗练，创造出新的奥义，最近还收了弟子。”
或许不久后就能在哪里见到他了，师父补充道。
“四是吗？师父你不是吗？”
“因为我逃走了……”
自责、后悔。在篝火的照耀下，师父的脸上隐约浮现出这样的神色。
我倒了酒，像是要压抑住即将说出口的话般，将酒灌入喉咙。
“沉重的话题就到此为止吧。根据今天的反省，明天再继续努力吧。”
在那之后，累积了疲劳的身体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天亮了。
第二天之后也一直进行对打练习。在这段期间，我不断尝试错误，尝试自己想到的事情。我试着使出即兴想到的招式，也曾经因为身体无法承受而脱臼。
要说拥有强力招式的人是否就一定能赢，只能说可能性高一点，但并非绝对。因为没有用了就一定能赢的无敌招式，所以必须在更有效果的时机，更有效率地给予对手伤害。话虽如此，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事情并没有简单到能够马上实行。对手是活生生的人类。虽然多少有些习惯，但对手也会经常思考行动。
那么该怎么做才好呢？
诱导对手的动作，配合对手的动作进行反击，预测对手的动作并抢先击溃。我注意到武术中存在着被称为『预判』的行动技术，但果然还是有好有坏，无法达到完美。
结果，需要的是脚踏实地的锻炼。磨练基础，学会应用。不仅限于武术，在任何领域都是共通的。
我终于理解了，能够做到和学会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至今为止，我只是会使用招式而已。虽然在应用中，有时会故意脱离招式，但和我的情况不同。
以完美为目标的道路非常险峻且遥远。尽管如此，一步一步往上爬的感觉实在令人愉快。有时也会滑落，但只要再爬上去就好了。
我能够击中师父一击，结果是在开始后过了一周之后。
“我一开始也说过，必要的招式我都教给你了。之后就随你自己的喜好去走你的路吧。”
以这句话为最后，我和师父的修行结束了。
虽然没有直接说出口，但我隐约觉得今后不会再见面了。
和师父的修行结束后，我一有时间就不断钻研。
季节进入冬天，天气变得寒冷刺骨时，终于收到会长联络比试的日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