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吾叹了口气，鼻尖萦绕着发胶、电吉他松香和激烈运动后的味道，很复杂，但…出乎意料地并不难闻。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胸前柔软的压迫感和心脏隔着几层布料传来的、同样急促的跳动。
这个拥抱很短，只有短短十几秒，却漫长得像凝固了几个世纪。
就在重吾几乎要本能地挣脱时，御堂凛音猛地松开了手，像被烫到一样向后跳了一步。
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绯红，一直红到耳根，眼神慌乱地四处游移，根本不敢看重吾的脸。
“刚......刚才演出太激动了！有点......有点失控！”
她的声音失去了平日的冷傲，带着明显的慌乱和羞赧，几乎是喊出来的：“你别误会！我只是......只是一个宣泄口......不对，就是想表达谢意！嗯......就是这样！你别给我乱想！”
她试图解释，却越描越乱，像只受惊的猫。
重吾压下心头那点波澜转过头，盯着御堂那通红的脸颊。
“哦？”他故意拖长了语调，慢悠悠地说，“原来御堂大小姐表达感谢的方式这么独特？需要报销按摩费用吗？腰快被你勒断了。”
“你！”御堂又羞又恼，跺了跺脚，但看着重吾那波澜不惊、甚至还带着点戏谑的眼神，她紧绷的情绪反而奇怪地松弛了一点。
尴尬的沉默再次弥漫。
为了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也为了转移那让她心跳失衡的暧昧余韵，御堂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看向重吾，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庶民，今天的表演证明了我们的默契，虽然开端很糟糕，但结果......出乎意料，你也看到了，那个神无月美雪......她不仅仅是来看笑话的。”
御堂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寒意：“她是幕后推手......她不仅要摧毁御堂家还想着在这个夜晚摧毁我......这一波攻击她恐怕已经蓄谋已久，而且......”
她抬头看向重吾，“她今天看你的眼神.......绝不仅仅是看一个路人。”
嗯？
原来御堂也注意到神无月看自己的眼神，看来这妮子一直偷偷注意着自己。
听到那个女人的名字，重吾的眼神也瞬间冷冽下来，刚才那点微妙的情绪荡然无存。
神无月美雪那张隐藏在黑纱下的脸，那双冰冷穿透一切的眼睛，再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她知道我......或者说，她今晚是想在我身上验证什么。”重吾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有点意思，这么有能量的大小姐盯上我，也不知道该甘心还是难过。”
“笨蛋！”御堂上前一步，站到重吾面前，“那个女人可是神无月当家的独生女，小小年纪就已经在家族里拥有不小的地位，她的手段和狠辣可是超乎你想象的！”
重吾笑道：“呵，我倒要看看她又什么本事。”
御堂听着他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口吻，不知为何心脏又漏跳了一拍。
她别过头去，从梳妆台的粉红色包包里拿出了一叠票据，然后抽出里面的两张拿出笔写了些东西后递给了重吾。
“诺，你的报酬。”
两张分别标有五十万日元的支票递了过来，一张标注了“演出报酬”，一张标注了“设备租赁费”。
“我给你写了两张不同地方银行的五十万日元支票，这样你就不用在监护人的陪同下自行兑换了。”
还挺细心......
重吾点了点头接过了支票，“谢谢老板。”
她沉吟片刻，轻咳一声后说道：“白鹭院的第一学期已经开始了，神无月美雪在暗，我们在明......她的力量盘根错节，而我......御堂家现在风雨飘摇。”
御堂顿了一下，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光芒，向重吾伸出了自己的手：“单打独斗，我们都会被那个女人吃得骨头都不剩！要不要......结盟？”
结盟，而不是收编。
说明这位大小姐已经把自己看做和她对等的盟友。
“你确定？”重吾挑了挑眉，“我只是个G班的吊车尾。”
御堂意味深长道：“神无月美雪可不会对一个G班的人如此忌惮。”
重吾低头看着伸到眼前那只白皙但坚定的手。
休息室里落针可闻，空调的风声似乎也屏住了呼吸。
利益、危险、仇恨、一丝未消散的奇特悸动......复杂的线头交织在一起。
终于，重吾的嘴角扯出一个算不上笑容的弧度。
“虽然学校之外的事情我还没有力量插足，但是如果是在学校里......我未必没有胜算。”
御堂再一次被他近乎于狂妄的言论所震撼。
虽然他的音乐才能确实让人折服，但要知道，神无月美雪的入学成绩和体育成绩都是压倒性的第一，势力和人脉更是盘根错节，一手遮天。
面前这个G班吊车尾到底是出于哪里来的自信？
最为诡异的是......自己竟真的对他深信不疑。
重吾没有去握御堂的手，而是伸出右手的小指。
“同盟可以，但规矩我定。”
他抬眼看着御堂：“第一，不干涉彼此私事；第二，情报共享；第三，一方有难时，另一方必须无条件地去援助，还有......”
“别再玩什么戏剧性的拥抱了，太费腰，下次换成转账。”他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惯有的讽刺。
御堂凛音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被最后一句话气得脸颊又有些发烫，但看到他那认真提出的条件，特别是最后一句，她深吸一口气，明白了他的决心。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也伸出自己的小指，勾住了重吾的手指。
“成交！”
两根截然不同的小指象征性地勾连在一起，带着灼人的温度。
裤兜里的手机开始震动，重吾收回手指伸进裤兜，拿出手机看了一会后他脸兀地阴沉下来。
“走了老板。”他挤出一丝笑容故作镇定，“你该回去泡个牛奶浴放松放松，毕竟......”
他拉开门，走廊的光线涌进来，“白鹭院的‘新学期’才刚开始呢。”
御堂凛音看着他的背影，红唇也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她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裙摆，昂起头，大步跟了上去。
疲惫和脆弱暂时被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重新燃起的斗志。
今夜我失去了很多，但......
御堂看着身前重吾的背影。
幸运的是，我得到了更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