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的放学铃声，像是给紧绷了一天的校园松开了发条。
走廊里立刻充满了学生们的喧闹声、书包拉链的摩擦声，以及各种社团招新的吆喝声。
G班的教室里却异常安静，诺大的教师只剩下重吾和千寻两个人。
重吾正在翻看着今天做的笔记，千寻则还在玩着二游。
教室的门被“嗤啦”一声拉开。
“抱歉抱歉，我们来晚了！”
九条龙胆率先探进头来，她那双总是充满活力的眼睛此刻却写满了疲惫。
紧随其后的是御堂凛音，她虽然依旧维持着高傲的姿态，但微蹙的眉头和不自觉揉着太阳穴的小动作，还是暴露了她的烦躁。
“来得正好。”千寻从平板上抬起头，关掉了屏幕。
“真是要累死了！”九条一屁股坐在重吾前面的座位上，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趴在桌子上。
“光是逮学校里偷抽烟的老鼠就累死了，结果还要我去检查各个社团的海报张贴是否合规，连海报的一角超过了公告栏的边框线都要记下来！累死了累死了！我要变回普通学生！”
御堂凛音则优雅地坐在千寻旁边，从她的名牌手袋里取出一瓶矿泉水，姿态依旧高贵，但开口的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火气。
“社团联合会也没好到哪里去。那些家伙为了争取下个季度的活动预算，吵得我头疼，每个人都说自己的社团活动对提升‘白鹭院学子的综合素养’至关重要，听得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两位干部辛苦了。”
重吾笑了笑，给她们俩各递了一瓶罐装咖啡。
“少来这套。”御堂白了他一眼，但还是接过了咖啡。
九条则已经“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就在这时，教室门口传来一阵犹豫的、轻轻的敲门声。
一个有着咖色短发和下垂眼角的女孩正站在门口，她穿着吹奏部的制服，怀里抱着一个乐谱夹，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请问……这里是弥生同学约定的地方吗？”
千寻立刻站起身，对她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
“是的，宫野同学，请进吧。我们一直在等你。”
“宫-野-同-学！”九条龙胆立刻恢复了活力，她像只热情的小狗一样凑了过去，握住宫野的手，“别紧张别紧张！我是九条龙胆！叫我龙胆就好！你就是那个听到了新版本怪谈的人吧？快跟我们说说！”
“大......大家好……”宫野被她的热情吓了一跳，脸颊微微泛红。
“好了，龙胆，别吓到人家。”重吾示意大家都坐下，然后对宫野说道，“宫野同学，请别紧张，你就说说你那天晚上的见闻吧。”
宫野凉子深吸一口气，目光游移地看向天花板，似乎在组织语言。
“昨天……不，是上周五晚上，我们吹奏部为了准备全国大赛的预选赛，合练到晚上九点半左右……”
“合练结束后......”宫野继续说道，她的声音有些发颤，“我从旧校舍那边走回宿舍时......”
她咽了咽口水，“我看到旧校舍四楼，那个废弃的第一音乐教室的窗口，好像……好像有一个人影飘过……”
“人影飘过？”九条和御堂闻言打了个冷战。
“然后呢？”重吾继续问道。
“然后，我壮起胆子往旧校舍那走了过去。”
重吾对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学妹刮目相看，“这么勇？”
“因为……因为我本身也对这些怪谈比较感兴趣嘛……”宫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所以……我就走进了旧音乐楼……”
她深吸一口气，脸色开始变得苍白。
“当我走到三楼和四楼之间的楼梯平台时，我听到了……我听到了断断续续的钢琴声，从四楼传来的。”
九条和御堂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抱在了一起，四排牙齿仿佛磨在一起打架。
“除了断断续续的、不成调的钢琴声外，我还隐约听到了一阵……”宫野的脸变得比纸还要白，她揪住了自己的衣领，“一阵……一阵类似伽椰子的低吟声……”
“伽椰子！？”千寻眼睛放光，几乎要叫了出来，“《咒怨》里的那个伽椰子！？”
“对！”
“是不是……这样的？”重吾清了清嗓子，然后压低声音，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阵低沉而压抑的“——呃——”声。
他模仿得惟妙惟肖，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喉管被扼住的摩擦感。
“你快闭嘴呀！啊啊啊啊！”御堂几乎喊了出来。
“对对对！”宫野像是找到了知音一样，用力点着头，“就是这样的声音！但好像……好像没这么低沉，更尖细一些......”
“你没跑上去看看？”重吾沉吟道。
“没有没有......”宫野连忙摆手，“我听到那个低吟声时，腿都软了……在楼梯上缓了好一会儿，才连滚带爬地跑下楼，逃回了宿舍。”
重吾摩挲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钢琴声，和伽椰子式的低吟声吗……”
“果然就是那个吧！？”九条咽了咽口水，用一种神秘兮兮的语气说道，“奈音学姐的冤魂......”
“不对。”重吾若有所思，“她是跳楼的啊，那她的‘怨念’也应该在地面，为什么会在教室里发出伽椰子的声音？这不符合‘地缚灵’的基本设定啊。”
御堂气得跳了起来：“你是笨蛋吗！人家是冤魂！想飘到哪里就飘到哪里，还要遵守什么基本设定啊！？”
“这样子啊……”重吾懒洋洋地应道，“真是方便呢。”
几人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旧校舍的方向，然后都不约而同地打了个激灵。
千寻轻咳一声，将话题拉回正轨，她看着宫野，眼中带着分析师般的锐利，“宫野同学，我还有几个问题。你听到的钢琴声，具体是怎样的？是一首完整的曲子，还是别的什么？”
宫野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
“不是曲子，只是几个不成调的音符，而且每个音符都拉得很长，像是有人在用尽全力往下按，声音……很刺耳，让人心里发毛。”
“只是按了几个音符……”千寻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这就更奇怪了……”
重吾的脑中，突然闪过了奈音遗书上那句突兀的话——【记得要多多练习那首《致爱丽丝》】。
他心中一动，开口问道：“宫野同学，你还记得，是哪几个音符吗？”
宫野摇了摇头，“我太害怕了，没有特别去记......”
G班的教师突然变得热闹起来，众人有一句没一句地开始聊起来。
九条开始安慰起惊魂未定的宫野，御堂则和千寻低声讨论着旧音乐楼的安保问题，重吾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地转着笔。
然而，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
教室后门处，有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