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旁的宫野结结巴巴地开口，“你……你要干什么……”
重吾缓缓转过头，仅仅是那双毫无波澜的死鱼眼朝她瞥了一眼，就把她吓得倒抽一口凉气，不受控制地节节败退。
直到后背撞上了一棵粗糙的树干，才惊魂未定地停下，再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重吾的目光重新落回到那个跌坐在地上、浑身沾满泥土的狼狈身影上。
村田绫香低着头，长发散乱地遮住了她的脸，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界的一切，逃避那个正在逼近的、如同梦魇般的身影。
“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重吾的声音很近，近到仿佛就在她耳边低语。
他蹲下身，与她平视。
“村田……”
这个名字从他口中念出，不带任何情感，却让村田的身体猛地一颤。
她被迫抬起头，迎上了那双仿佛在凝视一具冰冷尸体的眼神。
重吾轻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现在，你又多了一个把柄，落在我手上了呢……”
“什么把柄？”村田下意识地反驳，声音嘶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宵禁时间段，还在学校里游荡呀。”重吾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村田的目光下意识地瞥向旁边那个正在打哈欠的安东教练，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可……可是教职员工是不能参与学生之间的纷争的！这是学校的规定！”
“今天，他顶的是警备员的班。”重吾耐心地纠正她的错误，“而你刚才也亲口说了，警备员，直属于学校理事会，在处理‘重大恶性事件’时，他们被赋予了特别的权力。”
“那……那你们夜闯学校不也一样……”她的声音越来越弱，连她自己都感觉到了这份辩解的苍白无力。
“哈？看来你还是没搞清楚现在的形势呢~”重吾转过头，对着不远处的安东教练扬声问道：“教练，你今晚，有看到任何人‘夜闯’学校吗？”
安东教练伸出小指，慢悠悠地掏了掏耳朵：“没有。我只看到有几个学生，在宵禁时间段，还在学校里逗留。”
重吾转回头，那双死鱼眼戏谑地看着村田：“现在，你明白了吗？村田？”
村田绫香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少年。
“你……你连这个学校的老师都能……”
重吾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缓缓伸出手指，一根一根地掰扯着，像是在清点一份账单。
“哦，对了，让我来好好想一想……”
“你，村田绫香......首先，宵禁时间偷跑出寝室，违反校规。”
“其次，夜闯校园禁区，罪加一等。”
“还有，利用摄像机进行偷拍，严重侵犯同学的隐私权。”
“最后，也是最严重的——栽赃陷害同学，意图使其被退学。”
他每说一条，村田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重吾脸上的笑容，在这一刻彻底消失了。
“一旦数罪并罚，你最好向上天祈祷，自己得到的仅仅是退学的处分。”他的声音冷了下来，毫无温度，“否则，少年院就是你最终的归宿。”
少年院……？
这三个字，如同一道惊天动地的旱雷，在她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她从未想过，事情会演变到这一步……她从未想过，这个词会和自己产生任何关联……
她明明只是……她明明只是想让那个女人退学而已！
她只是想把那个高高在上的、令人嫉妒的御堂凛音，让她也尝尝被人踩在脚下的滋味！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想不明白。
“没想到啊，村田。”重吾歪了歪头，语气里带着一丝冰冷的惋惜，“我给过你选择机会的，你却一点也不珍惜。你又一次……辜负了我的期望。”
她被嫉妒与仇恨蒙蔽了双眼，她以为自己可以做得天衣无缝，她以为自己才是那个掌控全局的猎人！
“不……不是的……”村田脸色惨白，说话都带上了哭腔，充满了无力的辩解，“我……我只是……”
“看来，”重吾打断了她最后的挣扎，“我只能先把你‘那个网站’上的精彩表演，公布到学校论坛上，然后再把今晚发生的所有事情，一起举报到议事厅和辖区警署。
“让你，成为白鹭院学园有史以来，第一个身败名裂的……少年犯了。”
他的话语，冷冰冰的，像是一把手术刀，精准地、一层一层地剥开了她所有的伪装与尊严。
“原本，你最多只是被退学，还能滚回你那个乡下的老家，说不定还能给哪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当条摇尾乞怜的狗。”
重吾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用一种近乎宣判的语气，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现在……恐怕你连狗，都没得当了，村田。”
“不要……求求你……”
就在重吾准备转身离开的那一刻，村田绫香突然爆发出了一股求生的本能，她猛地向前扑去，双手死死地抓住了重吾的裤脚。
“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
她彻底放下了所有的尊严，像一个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卑微地乞求着。
重吾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她，眼神依旧是那片不起波澜的死水。
他没有说话，没有动作，只是冷漠地看着，仿佛在等待什么，又像是在审视一件物品是否还有利用的价值。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村田从他那双毫无情感波动的眼睛里，读懂了某种暗示。
那是野兽臣服于更强者时的本能直觉。
她明白了，哀求是无用的，忏悔是廉价的，唯一能让她摆脱深渊的，只有……彻底的、无条件的服从。
“我……我愿意……”她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
重吾的眉毛微微一挑，似乎来了点兴趣。
“愿意什么？”
村田绫香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眼中最后一丝属于自我的高光，如同风中残烛般，缓缓熄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洞的、绝望的麻木。
她松开了手，缓缓地低下了曾经高傲的头颅，用一种近乎呢喃的声音说道：
“我愿意……当你的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