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泉水温柔地包裹着身体，那几乎要将灵魂撕裂的剧痛终于退去。
陌羽的意识彻底从混沌的泥沼中挣脱，恢复了清明，像是塞了一整瓶薄荷糖进嘴里，感觉整个脑子都在通风。
“呼~”
陌羽下意识地长舒一口气，温热的气息在金色光雾的泉水中搅起微小的涟漪。
不过灵魂深处那持续不断的尖锐刺痛虽然消失了，但在身体深处，还存在着一种仿佛被掏空了一部分的虚弱感。
像是连续熬了好几个通宵，然后又被人抽走了半管血，连最简单的呼吸都显得异常费力。
【但不管咋样，活下来就好。】
这个念头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也夹杂着对现状的茫然。
微微转动眼珠，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穹顶上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纯净晶石，然后是弥漫在整个圣泉室，几乎凝成实质的圣洁气息。
空气纯净得不染纤尘，只有圣泉特有的清冽香气萦绕鼻尖。
然后，他的视线无可避免地落在了身侧。
夜璃。
那位在绝望祭坛上为自己带来一线生机的契约生物，此刻正安静地依偎在自己身旁。
乌黑如墨的长发漂浮在水面上，发梢闪烁着点点星屑般的光泽，衬得她露在水面上的肩颈肌肤愈发细腻胜雪。
她闭着眼，近乎完美的侧颜带着一种宁静。
目光顺着牛顿的力量向下移动，不可避免的落在那带着一点粉红的饱满雪白。
【woc有细节！】
从未经历人事的雏慌忙避开眼神，安静休息了一会后，目光再次被吸引回去。
【好软。】
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不去动此刻幸福至极的手臂，目光继续下移。
夜璃的一只手臂自然地环过自己的后腰，以一种绝对保护的姿态将自己半揽在怀中。
另一只手则轻轻搭在幸福的手腕附近，冰凉的指尖似有若无地触碰着脉搏。
这份亲昵到毫无防备的守护姿态，让陌羽的心脏不自觉地漏跳了一拍，随即又因虚弱感，缓慢而沉重地搏动起来。
脸颊似乎又有点发烫，便再次移开目光，强迫自己专注于身体的状况。
【魔力…怎么样了？】
这是契约者最核心的问题。
陌羽闭上眼，尝试着将意识沉入灵魂深处——那里是魔力池的所在。
但随后意识“看”到的景象，让陌羽的心猛地一沉。
按照记忆中的描述，这里原本应该是一个相对浑圆，充盈着微光能量液体的“池子”，但此刻却像是一件摔裂后又勉强粘合起来的瓷器，池壁和池底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并且池中的“水位”低得可怜，仅剩浅浅一层粘稠黯淡的魔力液体。
更糟糕的是，陌羽能清晰地感觉到，魔力池本身恢复魔力的速度异常滞涩缓慢。
【永久性损伤…】
记忆中对魔力枯竭后果的描述瞬间浮现在脑海。
魔力池缩小，恢复减慢，寿命缩短…这些冰冷的字眼此刻变成了灵魂中触目惊心的现实。
一丝苦涩在陌羽心底蔓延。
仅仅只是召唤，就要付出透支到极限的代价吗？
开局地狱难度，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灵魂根基却受损了。
【以后再找办法修吧。】
意识转移到那份散发着青色的契约上，契约的异样让陌羽眉头一皱。
【等等，类人种不是九个吗，怎么我只剩下两个空缺名额了？】
再次回忆，记忆中对契约的情报再次补足。
有九个名额的契约是下三流的
再往上就是六个名额的中三等。
只有三个契约名额，就只剩下教廷特有的神灵种契约了。
【我？契约是和那个圣女一样的神灵种？】
陌羽不敢置信的看向自己头发。
可透过泉水，不管是水面倒映的头发，还是藏在泉水下的头发，统统都是黑的。
【神灵种契约者特有的金色也都没有。】
就在这时，陌羽感觉到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微微收紧了一些。
睁开眼，正好对上了一双深邃如夜空，却又蕴含着星辰般璀璨光芒的眼眸。
夜璃正专注地凝视着他，那双眸子里没有丝毫初见的陌生，只有沉淀至深的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主人？” 夜璃的声音依旧清冷如玉击，却带着一丝询问的意味。“您的灵魂感觉如何？”
没有问身体，而是直接问灵魂的状态，恐怕她对自己灵魂的感知要自己还要敏锐。
“还活着。” 陌羽扯出一个有些虚弱的苦笑，声音依旧嘶哑。“就是池子裂了，魔力恢复特慢。”
他言简意赅地描述了自己内视所见，没有隐瞒。
面对这个绝对忠诚于自己、力量强大却又形态完美契合自己“幻想”的存在，隐瞒毫无意义，甚至可能影响她判断如何保护自己。
夜璃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星辰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锐意。
但随即，夜璃搭在他手腕上的指尖轻轻下压，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清凉气息探入陌羽的体内，小心翼翼地探查着他灵魂本源的裂痕。
“是本源受创，修复需要时间和纯净能量。”
夜璃很快收回了那丝探查的能量，直接给出结论，随后她的目光转向周围氤氲着金色光雾的圣泉。
“这泉水蕴含的生命能量对修复灵魂裂痕有益，但无法逆转损伤。您需要静养，避免一切魔力消耗。”
夜璃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守护意味，说话间，她的身体又下意识地向陌羽靠近了半分，两人裸露的肌肤在水中更加紧贴。
“停停停我知道了。”陌羽有些受不了这位契约生物的距离感。“总之不要贴这么紧，有点舒…不是，有点难受。”
“是吗？”
夜璃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试图减少陌羽自身的支撑负担。
陌羽感受着腰部传来的支撑力，以及夜璃身上那份不容置疑的守护意志，那份因灵魂损伤而升起的苦涩就这样被冲淡了一些。
“嗯。”
陌羽轻声回答，疲惫地闭上眼睛，不再抗拒夜璃的支撑，将身体的重量完全交付给她。
至少现在，自己需要时间，在这泉里尽可能多地浸泡一会，修复那些蛛网般的裂痕，哪怕只是杯水车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