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料小径的风裹挟着灰烬和若有若无的腐臭，吹拂着陌羽额前汗湿的碎发。
夜璃无声地跟在陌羽半步之后，深色布衣纤尘不染，与这片污浊绝望的土地格格不入，那双星辰般的眼眸却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阴影角落。
几只最低等的蚀痕者肢体扭曲地在荒野边缘游荡，空洞的眼窝闪烁着微弱的红光，它们甚至无法对活物产生有效的攻击欲望，只是遵循着本能在荒野徘徊。
“夜璃。”
无需更多指令，夜璃的身影已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
没有动用那柄星辉凝聚的细剑，也未召唤月光之盾，仅仅握着那柄从清剿队领来的，刃口卷曲的制式短剑。
嗤！嗤！嗤！
几声微不可闻的轻响，快得超越视觉捕捉。
陌羽甚至没看清她的动作，那几只蚀痕者便如同被抽掉了骨架的破布，头颅以诡异的角度歪斜，身躯软塌塌地倒下，腥臭的黑血缓缓渗出，污染着本就污秽的土地。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的能量波动，精准到令人心悸的物理斩杀。
陌羽走上前，蹲下身，将腰间那块镶嵌着海蓝方晶的铁质身份牌悬停在正在消融的蚀痕者尸体上方。一丝魂屑从腐肉中被令牌牵引而出，没入晶石之中。
“一只一点。”
陌羽掂量着令牌，感受着里面新增的微弱魂屑波动，嘴角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
真的，人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按照这个效率，巡逻十圈，击杀上百只这种最低级的怪物，除非不吃不喝，否则不可能凑够兑换一枚低纯度晶石的贡献点。
而修复灵魂深处那蛛网密布的魔力池裂痕，需要的是莉莉丝给予的那种最高纯度的晶石。
【这效率，太慢了。】
慢到自己等不起，莉莉丝也等不起。
抬眼看向眼前荒芜的小径，目光投向更远处，灰区边缘那片如同大地疮疤般的区域。
那里是地图上标记的旧城区，一个由倒塌的旧时代建筑，堆积如山的工业残骸和废弃矿厂组成的迷宫。
阳光在那里似乎被扭曲吞噬，常年笼罩着一层不祥的灰暗雾霭。
那块区域在巴克给的地图上是红的一大片，算是巡逻的禁区。
那里的蚀痕者更密集，甚至是可能出现腐化祭司踪迹的危险地带。
卡尔队长那带着审视与疏离的眼神，巴克公事公办的漠然，还有驻地广场上那些麻木又带着排斥的目光，清晰地浮现在陌羽脑海。
在这个以实力和贡献说话的底层据点，一个被教廷关照塞进来的新人，想安稳地积累威望，无疑是痴人说梦。
保守派不会给自己这个时间，莉莉丝的处境也不会允许自己按部就班。
【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向莉莉丝证明自己有合作的价值。】
证明自己，绝不仅仅是一个需要庇护的，走了狗屎运的底层孤儿，而是一个值得她投入更多资源，甚至可以作为破局关键的盟友。
“夜璃。”
陌羽站起身，声音里最后一丝虚弱被一种沉静的决断取代。
不再看地上正在消融的污秽，目光锐利地锁定远处那片灰暗的旧城轮廓。
“探测一下那个方向。”
夜璃星辰般的眼眸瞬间转向旧城，瞳孔深处仿佛有细碎的星芒流转，感知如同无形的丝线，穿透空间的阻隔，向那片被污染笼罩的区域延伸。
“腐化祭司…小型祭坛…”
陌羽低声重复着夜璃的探测结果，每一个词都印证着他的猜测。
危险？当然危险！
但这正是自己需要的。
不是一个巡逻点，而是一个可以端掉的据点。
一个足够分量的功绩，一个能让他的名字瞬间在灰区清剿队乃至辉光教廷中响亮的投名状。
“很好。”
陌羽的声音带着一种兴奋，转身不再沿着既定的巡逻路线前进，而是毫不犹豫地迈步，径直朝着那片被警告为禁区的旧城走去。
“跟上，夜璃。我们今天的‘巡逻’，改道了。”
夜璃没有任何疑问，无声地跟上陌羽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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辉光教廷，裁决厅侧室。
厚重的天鹅绒窗帘隔绝了大部分光线，室内弥漫着昂贵熏香和羊皮纸卷的气息。
雷蒙德牧师靠在高背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镶嵌着暗色宝石的扶手，目光落在面前单膝跪地的身影上。
那身影全身包裹在不起眼的灰色斗篷里，微微低着头，姿态恭谨。
“是的，雷蒙德大人。”斗篷下的声音沙哑。“目标离开巡逻路线，明确地进入了旧城区范围，其契约生物具备极高的斩杀效率，但未探测到异常魔力波动。”
“呵，不自量力。”雷蒙德嗤笑一声，端起旁边水晶杯抿了一口猩红的液体。“以为靠着点运气和那个古怪的契约生物，就能在泥潭里捞出金子？旧城区那种地方，连骨头渣子都不会给他剩下。正好，省得我们动手。”
“不过…”雷蒙德放下银杯，眼中的讥讽俨然褪去。“莉莉丝殿下既然这么看重这个人，甚至不惜动用圣泉和晶石…就这么让他无声无息地烂在旧城区，未免太便宜了。”
雷蒙德微微侧头，对着房间阴影处沉声道。
“科林。”
阴影如水波般荡漾，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显现出来。
他穿着一身黑衣，没有任何标识，黑色的金属面具完全覆盖在脸上，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脖颈上佩戴的项圈，上面镶嵌着一枚拇指大小的紫黑色宝石。
“去旧城区找他。”雷蒙德的声音低沉。“我要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尤其…他是怎么死的。”
科林无声地起身，如同流水融入阴影，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
“你也下去吧，去监视阿波罗，我要知道他出现在莉莉丝圣女身边的时间。”
“是。”
裁决厅侧室内只剩下了雷蒙德一人。
他重新靠回椅背，端起酒杯，对着窗外圣殿区辉煌的光影遥遥一举，脸上那抹讥讽的笑意扩大。
“旧城区…呵呵，陌羽，给莉莉丝再添一分压力，也算你最后的价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