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辆颠簸的旧马车将陌羽一行人送离了教廷的辐射范围，最终停靠在名为邓米尔的小镇边缘。
按照莉莉丝地图的指引，这里是第一站。
马车扬起的尘土尚未落定，邓米尔小镇的轮廓已在视野中清晰。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带着绝望的荒凉与若有若无的腐臭。
“连个像样的守卫都没有？这鬼地方比灰区的耗子窝还寒碜。”
科林第一个跳下车，锐利的目光扫过破败的街道和紧闭的门窗，警惕地嗅探陌生的领地。
陌羽在夜璃的搀扶下站稳，经过这些天的歇息，灵魂池边缘那道裂痕已经修复大半。
但在踏入镇子范围的瞬间，这道裂痕便传来细微如同冰针刮擦般的刺痛。
这地方的污染气息浓度不高，却透着一股异样的死气。
“不对劲。”陌羽声音低沉，带着长途颠簸后的沙哑，眼神锐利地扫视着空荡荡的街道。“太安静了，而且人呢？”
察觉到不对，夜璃紧贴在陌羽身侧半步之内，深色布衣在风尘中依旧纤尘不染，眼睛平静无波，却已将周围一切风吹草动纳入感知。
车夫显然也感觉到了不妙，不等吩咐，便慌忙调转车头，鞭子一抽，在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中，马车仓皇逃离了这诡异的小镇。
就在这时，一阵混杂着惊恐哭喊与野兽般嘶吼的声音，从镇子中心方向猛地炸开！
三人迅速循声赶去，眼前的一幕印证了陌羽的不安。
镇中心的小广场上，几个穿着破烂的蚀痕者正粗暴地拖拽着几个瘦骨嶙峋的老人和一个跛脚的中年男人。
而指挥着这一切的，是一个勉强能看出曾是祭司袍的身影。
他佝偻着背，口中念念有词，枯瘦的手指指向瑟瑟发抖的镇民，每一次挥动都引动空气中污秽能量的涟漪，让蚀痕者的动作更加狂暴。
在他脚下，一个用碎骨和焦木堆砌的简陋祭坛正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微弱波动。
但这并不足以让陌羽动容。
让陌羽瞳孔微缩的是，视线所及，无论是躲在门缝后惊恐窥视，还是被蚀痕者拖拽，全是白发苍苍的老者，瘦弱不堪的妇女和懵懂无知的孩子。
青壮年，一个都看不到！
“先救人。”
陌羽的声音冰冷，没有丝毫犹豫。
指令下达的瞬间，夜璃已如离弦之箭射出，没有惊心动魄的破空声，没有炫目的星光爆发，只有一道融入昏暗光线的黑色残影。
再出现时，已鬼魅般贴近了那名腐化祭司的后心。
手中是来时，在路上的铁匠铺买的制式短剑。
嗤！
一声轻得如同裂帛的脆响。
腐化祭司佝偻的身体猛地僵住，口中亵渎的咒文戛然而止。
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到一截毫不起眼的剑尖，正从自己污秽的祭司袍前胸透出，剑尖上，一滴粘稠的黑血缓缓滴落。
甚至没能发出最后的嘶吼，眼中的浑浊光芒便彻底熄灭，身体软软地向前扑倒，砸在他自己搭建的简陋祭坛上，碎骨四溅。
主心骨瞬间毙命，那些受其引导的蚀痕者动作明显一滞，陷入了短暂的混乱。
“妈的，烂摊子！”
科林低骂一声，身体却比声音更快，无声无息地滑入战场。
匕首精准地刺入一只正扑向老人的蚀痕者脖颈关节缝隙，另一只手则抓住一个被吓得瘫软在地的孩子后衣领，猛地将其向后拖离危险区域。
夜璃在击杀祭司后没有丝毫停顿，黑色残影再次闪动，划出简洁到极致轨迹。
嗤！嗤！嗤！
每一次轻微的切割声响起，都伴随着一只蚀痕者要害被洞穿后轰然倒地的闷响。
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多余，也全然不带属于人类的情感波动，那些在平民眼中狰狞恐怖的蚀痕者，在她面前如同被割倒的麦草。
科林则利用速度优势，在夜璃制造的死亡间隙中游走，将剩下的几个被抓住的平民连拖带拽地拉出战圈，推到相对安全的角落。他的动作谈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粗暴，但效率极高。
前后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
广场上只剩下倒毙的蚀痕者尸体，以及蜷缩在角落，眼神空洞麻木的幸存者。
夜璃的身影重新回到陌羽身侧，手中那柄卷刃的短剑刃口上沾满了粘稠的黑血，正被她用一块素白布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清冷的脸上依旧毫无波澜。
科林甩了甩匕首上的污血，走到陌羽身边，目光扫过那群瑟瑟发抖，眼神里只有恐惧没有感激的老弱妇孺，又看了看空荡荡的街道，压低声音，带着惯有的戏谑，却难掩凝重：“青壮年都没在，这鬼地方问题大了。”
陌羽没有立刻回答，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幸存者，最后落在一个看起来年纪最大，眼神相对没那么浑浊的老婆婆身上。
推开夜璃虚扶的手臂，一步步走向那群惊魂未定的人。
夜璃无声地跟上，保持着半步的守护距离，星辰眼眸警惕地扫视着那些幸存者。
陌羽在老婆婆面前停下，尽量放缓了因疼痛而显得有些紧绷的声音。
“老人家，能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吗？镇上的其他人呢？”
老婆婆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极度的恐惧，她先是看了看陌羽苍白得吓人的脸，又惊恐地瞥了一眼陌羽身边的夜璃，以及旁边那个眼神锐利，一看就不好惹的科林。
老人的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似乎想说什么，又被巨大的恐惧扼住。
“别怕。”陌羽的声音尽量放得更缓，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伤害你们的怪物已经死了。我们是路过的契约者。”
似乎是回过神来，老人的紧张稍微缓解了一点点，但随着精神彻底松懈，老人枯槁的手指死死抓住自己破烂的衣襟，浑浊的泪水沿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流下。
陌羽给足了老人时间，但还没等老人说出话，夜璃眼眸骤然转向镇子入口的方向，瞳孔微微收缩，周身那股凛冽的锐意骤然拔高。
科林也瞬间察觉到了夜璃的变化，一样绷紧了身体，匕首反握，警惕地看向同一个方向，低吼道：“有东西过来了！数量不少！”
陌羽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只见镇口弥漫的灰雾中，影影绰绰地出现了一群人影。
他们衣衫破烂，面黄肌瘦，手里紧握着锄头、草叉、甚至削尖的木棍，脸上混杂着恐惧、决绝，和一丝计划被打乱的茫然。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瘦小，眼神却异常明亮的少年，他手里紧紧攥着一把生锈的柴刀，正紧张而警惕地望向广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