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羽捏着那枚带着血腥与阴冷气息的铜币，径直走向锈水巷深处那扇紧闭的华丽铁门。
门两侧眼神凶悍的黑衣守卫几乎在他靠近的瞬间就绷紧了身体，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刮过这队格格不入的生面孔。
夜璃无声地贴近陌羽半步，目光平静地扫过守卫按在腰间武器上的手。
德里安屏住呼吸，拉着希雅停在几步之后，科林则抱着手臂，斜倚在巷子潮湿的墙壁上。
没有多余的言语，陌羽抬手，将那枚边缘不规则的铜币精准地弹向左侧守卫伸出的掌心。
守卫下意识抬手接住，冰冷的触感和上面蚀刻的骷髅标记让他眼神一凝。
他迅速与同伴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紧绷的姿态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但眼底的警惕并未完全消退。
“规矩。”右侧守卫的声音嘶哑低沉，像砂纸摩擦。
“生面孔，第一次来？”左侧守卫掂量着铜币，目光依次在陌羽易容后平凡的脸上，夜璃身上，以及后面紧张的德里安和瑟缩的希雅身上扫过。
“嗯。”陌羽的声音毫无波澜。
守卫没再追问引荐人是谁，从腰间一个不起眼的皮袋里摸索出几面镶嵌着亮色宝石的面具。
面具材质非金非木，触手冰凉，造型简约，只遮住上半张脸，那宝石内里仿佛有幽暗的液体在缓慢流动。
“戴上。”守卫将面具递过来，语气不容置疑。“里面的‘规矩’之一。这宝石能搅乱气息，戴上它，谁是谁又干了什么，外头没人能轻易追踪认出来。”
德里安接过面具，蜡黄的脸上露出一丝惊奇，小心翼翼地研究着那流淌的宝石。
希雅则像抓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攥住分给她的面具。
科林嗤笑一声，但没接过，而是从怀里拿出一面同样的面具出来并待在脸上。
陌羽没有犹豫，将面具覆在脸上。
冰凉的感觉贴合皮肤，面具内侧似乎有细微的能量脉络轻轻搏动，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场悄然笼罩周身，隔绝了自身原本的气息波动。
夜璃也依言戴上，面具遮住了她星辰般的眼眸上半部，只留下线条优美的下颌和紧抿的唇，更添几分神秘与疏离。
守卫见众人戴好，侧身让开，厚重铁门无声地向内滑开一道缝隙。
一股与门外污浊截然不同的气息扑面而来。
门内并非想象中的阴暗巢穴，空气洁净得有些过分，其中还混合着干燥的熏香，昂贵的皮革，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能量尘埃的味道。
一条铺着厚实暗红地毯的通道向下延伸，两侧墙壁镶嵌着散发柔和白光的水晶灯，光线虽不明亮，却足以照亮脚下。
德里安眼中难掩震惊，他想象中的黑市是更加肮脏混乱的所在，眼前的景象超出了他的认知。
希雅也稍稍放松了紧抱着破布包裹的手臂，好奇地透过面具缝隙打量着这干净得过分的通道。
待众人进入，铁门随即无声地关闭，将外界的喧嚣与污浊彻底隔绝。
通道不长，尽头连接着一个宽敞的大厅，厅内光线比通道更明亮几分，柔和却不刺眼。
大厅被分割成数个半开放的隔间，用厚重的帷幔或精巧的木雕屏风遮挡，里面人影绰绰，交谈声压得很低。
一些穿着统一灰色长袍、脸上戴着同样款式但宝石颜色略有不同的面具的人，安静地穿梭其间，显然是服务人员。
一名灰袍侍者无声地滑到他们面前，微微躬身，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带着一种刻板的平静：“欢迎光临‘沉渊’。几位是交易，还是寻物？”
“交易。”陌羽的声音透过面具，显得更加低沉冰冷。
“请随我来。”侍者没有多余的客套，转身引领。
他的步伐轻盈，行走间几乎没有声音，众人跟着他穿过大厅，避开其他隔间，走向更深处的走廊。
走廊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房门，门上没有任何标识，侍者将他们引到其中一扇门前，轻轻敲了三下，节奏分明。
门无声地打开，里面是一个布置简洁的房间：一张宽大的黑色石桌，几把同样材质的椅子，墙壁是某种吸音的深色绒布。
一个同样戴着灰袍面具的人坐在桌后，面具上的宝石是深紫色，比侍者的颜色更深邃。
“管事。”侍者简单介绍后，便退到门边阴影里，像一尊雕像。
桌后的管事抬起头，面具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进来的五人。
他的视线在夜璃身上停留了一瞬，又在科林那明显带着不耐的姿态上掠过，最后定格在为首的陌羽身上。
“交易什么？货物？情报？还是…命？”管事吐字清晰，嗓音富有磁性。
“卖东西。”陌羽言简意赅，没有坐下，直接上前一步，从怀中取出一颗晶石，轻轻放在冰冷的黑色石桌面上。
没有光芒万丈，但那颗晶石出现的瞬间，房间内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一下。
它通体剔透，内里纯净得如同凝固的晨曦，不含一丝杂质，柔和而磅礴的能量波动如同水纹般无声地扩散开来，甚至让石桌表面都似乎蒙上了一层微不可查的光晕。
最高纯度晶石！
管事搭在桌面的手指猛地一颤，身体瞬间绷直，面具后的瞳孔骤然收缩。
即使隔着面具，众人也能感受到他骤然急促的呼吸。
管事猛地抬头，目光死死钉在陌羽脸上，仿佛要穿透那平凡的面具和搅乱气息的宝石，看清下面究竟是谁。
科林在陌羽身后咋舌，德里安屏住了呼吸，希雅更是下意识地往德里安身后又缩了缩。
短暂的死寂后，管事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声音竭力维持着平稳，却依旧泄露了一丝紧绷：“最高纯度的不多见，从哪来的？”
“哼。”陌羽的不悦通过鼻音透过面具，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开价。”
管事的手指在桌面下无声地握紧又松开，死死盯着那颗晶石。
这种级别的晶石，本身就意味着巨大的麻烦，但在黑市出现，同样意味着难以想象的暴利。
“那您是换取等价的金币，别的商品还是打算用它来买人命？”
“金币。”陌羽没有丝毫犹豫。
“好。”管事似乎也松了口气，交易的形式越简单，后续麻烦越少。
短暂的死寂，空气仿佛凝固，管事手指在桌面下无声地敲击着，终于开口：“您是生面孔，又是这种敏感的东西，我们收着风险不小，只能给你算七成，350枚金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