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林听到了罗伊斯那窝囊废被“希雅还活着”几个字瞬间击溃的呜咽，也听到了那疯子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冷酷的筹码。
听到了“她的安全，取决于你的价值”，也听到了罗伊斯那沉入深渊般的“我明白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科林胸腔里翻涌。
【利用一个小丫头的命？！这疯子玩得比他想象中还脏！】
科林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想起希雅缩在德里安身后那惊恐的小兽般的眼神，想起自己拧断那两个抢她包裹的混蛋脖子时爆发的戾气。
【妈的，老子最烦这种拿捏着别人软肋的勾当！】
科林在心底咆哮，一股被愚弄和某种更深沉的不适感灼烧着他的神经。
他感觉自己像个傻子，被那疯子当枪使，去抓来一个软蛋，就为了看这疯子怎么用最狠的刀去剜一个父亲的心！
门内依旧没有声音，但那无形的压力越来越重，科林知道，再待下去，夜璃那个怪物随时可能破门而出。
“啧！”
一声带着浓浓戾气和被戳破的恼羞成怒的咋舌声，从科林兜帽下的阴影里挤出。
被发现在偷听，科林便不再隐藏，猛地直起身，动作带着一股发泄般的粗暴，也不再藏着，直接开门，进门的每一步都像是要把腐朽的地板踏穿。
但陌羽没再关注科林那能踏穿地板的脚步声，目光只是停留在瘫软在地，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魂魄的罗伊斯身上。
“科林。”陌羽的声音毫无波澜。“把他送回家。”
科林胸腔里那股灼烧的邪火“噌”地又窜高了一截，捏紧的拳头骨节咯咯作响，喉咙里挤出一声压抑的冷哼。
但哼出声的那一瞬间，便被夜璃的目光镇成了求饶的呜声。
【妈的，跑腿的活儿还没完没了了！】
科林没蠢到在这节骨眼上顶撞陌羽，尤其是瞥见罗伊斯那副彻底被碾碎的惨状。
粗暴地一把提起罗伊斯几乎瘫软的身体，像拖起一袋沉重的沙土，扛在肩上转身就往窗外走，每一步都带着要把地板彻底踩塌的狠劲。
直到科林完成任务，带着一身未散的戾气回到那间破败旅馆的房间时，那股被愚弄的憋闷感依旧在血管里突突直跳。
在自己的房间里，陌羽正借着昏黄的油灯光，享受着来着夜璃的按摩。
科林抱臂倚在门框上，兜帽下锐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戳向陌羽的背影。
“玩得一手好脏棋啊。”科林的声音带着砂砾般的粗粝，毫不掩饰其中的嘲讽和质疑。“我没想到你带个小丫头过来，结果只是为了用她当筹码逼出这软蛋的‘价值’？老子成你抓耗子的狗了？”
陌羽缓缓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向科林兜帽下的阴影。
“脏？”陌羽的语调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穿透力。“科林，我什么都没有，所以能用的我都得用上。罗伊斯的价值，决定了他女儿能获得的‘安全’等级。这是最有效的杠杆。”
说到这，陌羽顿了顿，视线似乎穿透了科林那层厚重的戾气。“你对希雅的在意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科林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猛兽，兜帽猛地一扬，阴影下紧绷的下颌线暴露无遗。
科林想起巷子里那双惊恐的小兽般的眼睛，想起自己拧断那俩杂碎脖子时爆发的戾气，最终也没反驳，只是烦躁地“啧”了一声。
陌羽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科林，声音低沉了几分。
“放心，希雅不在我的计划里的牺牲名单，就算一开始罗伊斯对希雅无感，让德里安带她回邓米尔就是了。”
这承诺从陌羽口中说出，难得带上了点温情，让科林胸腔里那股灼烧的邪火稍微变小了些。
科林重重哼了一声，没再说话，只是周身的戾气似乎收敛了那么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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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压抑的空气并未因天亮而散去。
希雅依旧紧紧抱着那个用破布层层包裹的灵体宝石包裹，小小的身躯几乎蜷缩在上面，仿佛那是唯一能汲取温暖的源头。
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不安地扫过房间里两个气息危险的男人，最终落在德里安身上，寻求着一点点庇护。
陌羽的目光在希雅怀里的包裹上停留了一瞬，那平静无波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却不容错辨的警觉。
他走到希雅面前，没有弯腰，只是居高临下地伸出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在王都里，这两颗灵体宝石放在你身上并不安全，把它留下。”
希雅猛地一颤，抱得更紧了，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却倔强地咬着下唇不敢哭出声。
德里安下意识地往前挪了半步，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敢开口。
“留下。”陌羽重复了一遍，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锁链缠绕上来。“这东西带在身上会威胁到你和德里安。”
一听到怀里的东西会威胁到德里安，希雅最终屈服于那无形的压力，颤抖着将包裹放在脚边，小小的身体绷得像张拉满的弓。
陌羽不再看她，指尖一弹，一枚金灿灿的钱币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向德里安。
德里安慌忙接住，那沉甸甸的分量让他指尖都有些发白。
“带她去转转吧。”陌羽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稳，听不出情绪。“顺便侦查一下最近有没有什么传言。傍晚前回来报告。”
这话是对德里安说的，意图却是让这两个被压抑气氛快逼疯的孩子暂时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空间。
德里安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感激，连忙点头：“是！大人！我一定仔细打听！”
“嗤。”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从角落响起，科林抱着臂，靠在墙上，兜帽下的嘴角扯出一个讥诮的弧度。“侦查？想让小孩出去玩就让他们出去玩呗，说那么好听做什么？”
科林话音刚落，眼前金光一闪。不是一枚，而是沉甸甸的十枚金币，被陌羽随手一抛，带着破空声径直砸向他的面门。
科林反应极快，几乎是本能地抬手一抄，稳稳将金币攥在手心。那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一怔。
“嫌闷？”陌羽的声音毫无起伏，甚至懒得看他。“你也出去。自己找点乐子玩。”
说完，陌羽便径直走到桌边坐下，拿起桌上摊开的一张陈旧地图，不再理会三人。
科林掂量着手心里沉甸甸的金币，看着德里安如蒙大赦般拉着一步三回头，以及依旧怯生生望着地上包裹的希雅匆匆离开。
科林兜帽下的脸抽动了一下，最终化作一声更加烦躁的咕哝。
“FUCK，老子最烦带小孩。”
话虽如此，那十枚金币已经被科林利落地揣进了怀里，转身带着一身“被迫放假”的不爽，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