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里安紧紧攥着那枚沉甸甸的金币，低头看了一眼紧紧贴在自己身侧的希雅。
女孩怀里虽然空着，但小手仍下意识地在空气中虚拢着，仿佛还抱着那个被留下的破布包裹。
希雅苍白的小脸上写满了不安，大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周围行色匆匆，大多面有菜色的路人。
“别怕，希雅。”德里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蜡黄的脸上挤出一点安慰的笑容。“我们去买点吃的，真家伙，热乎的。”
德里安刻意避开了记忆中那些通往高墙深院，铺着平整石板的主街方向，拉着希雅拐进了一条更加拥挤，气味也更加混杂的辅街。
这里的空气混合着油脂烹炸食物的焦糊味，还有从角落垃圾堆飘来的隐隐腐臭。
他们的目的地是一个自发形成的贫民集市，摊位挤挤挨挨地沿着狭窄的巷道铺开，售卖的多是些不新鲜的肉蛋奶面，以及各种锈迹斑斑的旧货。
整个集市充斥着吆喝声，德里安牵着希雅的小手，在一个相对干净的烤饼摊前停下，用几个铜子儿换了两块热腾腾，边缘烤得焦脆的面饼。
把其中一块小心地递给希雅，女孩接过，小口地咬了一下，温热和麦香似乎稍稍驱散了她眼中的恐惧。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卖霉变土豆的小贩正对着隔壁摊主抱怨，声音沙哑而绝望：“…城外那几块坡地也完了！眼瞅着苗子黄了，蔫了，根都烂了！邪了门了，往年也没这样…这还让人怎么活？啃土吗？”
小贩用力捶了一下自己摊子上干瘪的土豆，溅起一点灰尘。
德里安的脚步顿了一下，蜡黄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耳朵却竖了起来。
【城外…庄稼枯死？邓米尔最后那点可怜的作物，最后也是这么莫名其妙烂掉的。】
他蜡黄的手指在衣角下无意识地攥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德里安的脚步猛地一沉，思绪回到了邓米尔那个燥热的午后，恐惧瞬间缠绕上他的脊椎，蜡黄的手指在衣角下无意识地攥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必须立刻告诉大人！】
德里安拉着希雅，准备立刻返回旅馆。
然而，刚挤出集市，踏上稍宽的辅街，一阵沉闷而规律的金属摩擦声就从街道尽头传来。
那声音沉重整齐，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瞬间盖过了集市的所有喧嚣。
德里安瞳孔骤缩，猛地将希雅护在身后，身体绷紧。
一队构装种卫兵正疾步而来！
比起他们在黑市外围见过的“巡街队”，这些士兵的装备精良得多。
全身覆盖着厚重的金属板甲，关节处发出沉闷的液压运作声。
无一例外，他们背负着粗大的单兵炮管，沉重的步伐踏在石板上，发出“哐、哐、哐”的巨响，震得地面都在微微颤抖。
头盔缝隙中透出的目光冰冷而专注，没有丝毫偏移。
周围的平民如同受惊的鸟雀，瞬间贴着墙根散开，死寂一片，只有那令人窒息的金属行军声回荡。
德里安的心跳如擂鼓，拉着希雅紧贴在冰冷潮湿的墙壁上，屏住呼吸，眼睁睁看着这支沉默而冰冷的钢铁洪流从面前轰然碾过，直奔城门方向。
还没等那沉重的脚步声完全远去，一声带着金属摩擦的轰鸣从城门方向传来！
“嘎吱——哐！！！”
紧接着，是卫兵们扯着嗓子，带着严厉的高喊，穿透了压抑的空气：
“封城！即刻封城！擅闯者格杀勿论！”
德里安的脸色瞬间变得蜡黄，一种冰冷的绝望攫住了他。
【城门关了！我们被困在了王都了！邓米尔……我要去找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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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羽的目光依旧停留在破旧地图上，指尖划过地图边缘的山脉中，一条被标记着‘废弃’二字的模糊线条，房间内只有油灯燃烧的噼啪声和他自己微不可闻的呼吸。
门被猛地推开，德里安几乎是拖着希雅冲了进来，两人脸上都带着未散的惊悸和奔跑后的潮红。
“大人！城门…城门封了！”德里安喘息着，声音干涩急促，“构装种军队！好多！全副武装的往城外去！然后城门就关了！卫兵喊封城！”
希雅紧紧抓着德里安的衣角，小脸惨白，用力点头，大眼睛里满是恐惧。
陌羽抬起头，易容后的平凡面孔上看不出波澜。
“军队？具体方向？”
“就我们来的时候进入的城门！”德里安急忙补充，又想起商贩的话。“还有，大人！集市上…有人说城外庄稼大片枯死，以前邓米尔的庄稼被蚀痕群毁了也是这种迹象。”
德里安快速而清晰地复述着情报，蜡黄的脸上混合着紧张和后怕。
“哼。”角落阴影里传来一声熟悉的嗤笑，科林像幽灵一样从门框边直起身，不知何时已经回来，兜帽下的嘴角撇着。
“老子刚溜达回来，就看见那群铁罐头跟火烧屁股似的往西边冲，动静大得能把城墙震塌。”科林靠在墙边抱着手臂。“城外指定出事了，动静不小。”
陌羽沉默着，指尖在地图上那条模糊线条，缓缓移到代表王都西侧城墙的位置。
就在这时，一直如同影子般静立在陌羽身侧的夜璃，眉头极其细微地蹙了一下。
夜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陌羽平凡的外表，直接落在他灵魂深处那道布满蛛网裂痕的魔力池上。
夜璃能感觉到，随着城门封锁的消息和骤然加剧的压抑氛围，陌羽灵魂深处那道裂痕传来的刺痛感，正变得比之前更加清晰。
空气仿佛凝固了，油灯的光线在陌羽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
封锁城门、外出的军队、城外疑似腐化祭司活动导致庄稼异常枯死的报告、还有灵魂深处因环境而加剧的裂痛…
所有的碎片在陌羽脑内冰冷的逻辑中飞速碰撞组合。
陌羽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目光投向窗外。
“知道了。”陌羽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丝毫慌乱，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凝重。“先待着，看看城内的贵族怎么反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