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意识,然后恢复意识,最先涌入大脑的,是一段无名的记忆——
『魔物肆虐,袭击了这偏远的村子,惨叫声,嘶吼声,刺激着年幼的“我”。
“我”与母亲躲进房子的地下室内,待到外面没了动静,才走了出来。王都来的骑士团,解决掉了魔物,“我”与母亲成为了村内唯二的幸存者。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
骑士团的人见色起意,奸杀了“我”的母亲,而后,又杀死了无法抵抗的“我”』
回过神来,混乱记忆带来的成堆信息,以及“我”临死前那绝望的画面,令我的胃内翻江倒海。
“呕——”
吐完之后,我又开始不自觉地呼吸,甚是狼狈。
“啧。”
我的身旁站着一个人,声音听起来像是个女人。脑海里产生了对“视觉”的需求,眼前昏暗的世界开始涌入一丝光芒,之后逐渐开始扩张,光芒慢慢填满我的视野,直至显现出完整的画面。我眼中开始慢慢呈现出画面:先是一双皮靴,往上看去,是长袍,米褐色的长袍。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虚弱的身体让我无法将头抬得更高。
“喂,你这家伙,叫什么名字。”
名字?是我的名字?还是“我”的名字?
有关我的“名字”,无名……那“我”的名字呢?顺着这个疑问,我开始在记忆里寻找。
“先跟你说好了……”
眼前的女人蹲下身,掐住我的脖子,然后,就这样将我这具单薄的身体提了起来。刚刚才勉强呼吸了一会的我,再次丧失了这一珍贵的权利,同时,我也得以看清了眼前之人的全貌,如我之前得出的结论一样,是女人。
黑色的长发,白嫩的皮肤,却是有着一双血色的眼睛。
“我不想知道这具尸体的名字,告诉我,属于你这灵魂的名字。”
女人的话将我脑海内,部分杂乱的信息串联在了一起:“我”死了,但是我还活着。
“无名……”
“什么?”
“我的名字……春无名。”
尽管意识已经快要飘离身体,但我仍拒绝了完全使用前世的名字。
“相当奇怪的名字呢。”
她松开了手,我被她随手扔到地上,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体,再重重摔落在地,而却顾不上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我开始贪婪地呼吸空气,待到我呼吸平稳后,疼痛早已麻痹。
前世选择了自杀的我,如今却如此地渴望活着。
真是狼狈啊,无名。
我察觉周身有绿光浮现,颗粒状的点点绿色星芒自身下漂浮而上。
“魔法……”
这个瞬间,这么一个陌生的词语自我脑海内浮现。
我意识到了。
我似乎……转生了。
女人用魔法治好了我身上的伤,之后便转身准备离开。
“跟着我。”
我跟着她,穿梭在村子内,每一处地方,都是那么熟悉而又陌生,但,有很重的违和感。
明明刚刚经历魔物的袭击,连村子里人的惨叫声都能隐约记起,却不见一处血迹,更别说尸体了。
“很疑惑吗?村子里的尸体都不见了。”
仿佛是看穿了我的内心般,女人用戏谑的声音对我说道。
“血祭魔法,你应该也有听说过。”
嗯?
我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啧,难道这村子附近的亡魂也是乡巴佬吗?”
果然,她似乎并不知道我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
“不……我,死的时候,只有十六岁。”
这并没有说谎。
“啊……这样啊……”
看她的神情,似乎是对这样的我产生了同情心。这样看来,她似乎并不像她表现得那般刻薄高冷。
“放心吧,你现在这具身体应该只有八九岁的样子。”
似是在安慰我一般。
我们在村子里绕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村口的湖边。
“嗯?”
透过湖面,我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我的头发有点太长了,难道说这个世界的男孩子都有留长头发的习惯吗?还有,眼睛的颜色,跟她的一样,是血红色的,不过比起她的,我瞳孔的颜色明显要更深些。再就是这皮肤,尽管湖面的投影并不如镜子那般清晰,但我依然能感觉到,自己的皮肤很嫩。用手摸了摸,还很软滑,简直就像女孩……
“说起来,我找凭体的时候,专门找了一个年轻好看的女孩子。”
女孩子……我,变成女孩子……
在意识到这点的瞬间,记忆里残缺的画面自脑内浮现——
最开始,我并没有那帮人发现,母亲在发现不对劲后,就将我推入了一旁的衣柜里。我透过衣柜的缝隙,目睹了母亲被侵犯,被杀害的全部过程。在这之后,他们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提前知道我的存在一般,开始在房间内寻找。最后,我也被发现了,也理所应当般的成为了他们的下一个猎物。
没错,我,或者说这具身体,也曾遭到侵犯。而那些陌生的记忆,却不断地冲击着我的大脑。
前世缺失的情感,记忆里那痛苦而又窒息的感觉席卷全身。
“呕——”
我又一次吐了,趴在湖边,将呕吐物全部吐进了湖里。
“喂喂,你这是怎么了?”
大脑开始感到混乱,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有些恍惚。
女人又一次对我使用了治愈魔法,但不知为何,我的情况完全没有任何好转。
我的意识开始逐渐消散,直至完全消失……
我能感觉到,自己正在下沉。我试着睁开眼,眼前却只有一片黑色,看不到任何光芒。黑暗中,我伸出手,摸索着四周,试图抓住些什么。尝试无果,我便开始思考,自己这是怎么了?既然前世选择了主动脱离世界,那为什么在这似是死前幻想般的场景中,又如此想要活着呢?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这种想要活下去的念头,无疑是陌生的,却又是无比自然。没有思考,而是先做出了渴望活下去的行动,之后才产生了疑问。
我不断在记忆寻找自己想要活下去的线索,却始终找不到,最后也只能得出一个模糊的结论——我只是不想一无所知的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