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服了？”
“嗯。”
在去他们王族为我们准备房间的路上，我向师父询问我们离开结界之后，发生了什么，结果却得到了那个女人被师父打服了的答案。
“明明我们三个人一起都奈何不了她。”
“那是因为我认真起来很容易波及周围的人。”
“所以我们在的时候，师父没办法放开手干吗？”
“差不多吧。”
这样，我成为累赘了吗？
“也不用想太多。”
似乎是看穿了我内心所想，师父摸了摸我的头。
“作为你师父，如果在那种时候，连保护你的能力都没有，我可就太失败了。”
温柔似水，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真好啊~）
前世，爷爷给我的感觉就是如此，所以我很喜欢爷爷。
……
“喜欢”吗……
前世的我，似乎一句“喜欢”都没对爷爷说过。
跟着王族的人，来到了属于我们的房间。
将我们送到后，那个人也便离开了。
我们进入房间：里面很大，很精致，甚至在房间的桌上，也准备好了一些水果。很符合我对“贵族风格”的认知。
“看来并没有得到足够的尊重啊。”
“嗯？”
“明明我们是两个人，却只准备了单人间。”
单人间……我再次扫视了一下房间，最终将视线停在了那张不大不小的床上。
（相当敏锐的直觉呢。）
真敏锐吗？
说起来，以前都是和师父睡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谢，但为什么，现在，光是想想，心跳的跃动就加快了。
“来吧，本来是打算这次旅程结束之后再跟你讲的，不过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应该没办法很快结束了。”
一如几天前，在结界里，师父找我谈话一般，只不过，这次，她没有如同上次那样拘谨，反倒是表现得很放松。
“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
师父从桌上随手拿了一个类似苹果的东西，用大概是解毒魔法的方式洗净了之后，咬了一口，然后继续说道：
“一个魔法师，不能只会魔法。”
说起来，之前在结界里的时候，那个女人也有提到，“只会魔法的魔法师”，这样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名词。
“魔法的使用无论如何，都伴随着凝聚魔力这个过程的，因此，在狭窄空间的战斗，往往魔法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甚至可以说是很差的选择。不仅因为出手速率对比体术没有优势，还可能会因为魔法本身过大的威力，波及自身。”
意思是，要锻炼体术，强化近身战的能力吗？但是，我感觉师父的身体素质看上去……
“咳咳，你不用看我。我算是个例。依仗结界的存在，我并不会受限于狭窄空间。”
仔细想想，似乎确实是这样，之前在小巷的冲突，师父就因为魔法的这个缺点，受了伤。
“在小巷的时候，主要是因为一些意外……”
说到这，师父突然停了一下，似乎是在……犹豫？
“怎么了吗？”
师父在当时透露出的那一丝犹豫，正是导致她受伤的原因，当然，也有要保护我这层原因。
“春……你……还是你吗？”
师父低着头，身体在微微颤抖。这副姿态，也有段时间没有看到了，虽然可能实际上也就几天的时间。
离开了那片结界，仅仅是几天的时间，感觉自己变了不少，尤其是在作为“人”的情感方面，丰富了许多。
甚至都快忘了，师父本就是个容易内耗的人，见到这样的我，也难免会产生一些不好的想法吧。
“也……算不上是密码吧，我也是前几天才回想起来的。”
作为“桔”的弟弟，与她在同一具身体里共度了几年的时光，然后再遇见师父。
“我一直都是我，也一直都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意思是，一具身体里，有两个灵魂吗？”
师父大概是曾经了解过这种情况吧，很轻易就理解了我的意思。
“差不多吧。”
“那……另一个人是……你的姐姐？”
“嗯。”
“那刚刚在庭院里的那个是？”
“也算是我的姐姐。”
我将自己过去的事，全都告诉了师父，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关于我来自异世界这件事。
不过，其实我是想说出来，只是有些犹豫。
我很明白自己为什么不敢果断地说出来，那是源自于害怕“失去”而产生的恐惧。
（不要紧哦，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说起来，为什么你能如此坦然地接受了我呢？桔。
（没有为什么，你是我的弟弟，仅此而已。）
说实话，我并不能理解桔的话，对于“仅此而已”这个词，也感受不到太多的重量，但，她无疑是接纳了我的，她拯救了本该成为死婴的我，也为我带来了，最初的情感。借由她和母亲，我明白了前世之于爷爷那不知名的情感有了定义，那名为“亲情”的情感。
如果是师父的话，会接纳我作为异世界人的身份吗？
我不知道。
“这样啊，是我想多了。”
师父站起身，走到我身边，抱住了我。
“抱歉，之前在小巷，怀疑了你。”
师父那时候脱口而出的话，此刻，却敲打着我的内心。
我开始思考，我是不是那个夺走了原本“橘”身份的人呢？
（不，不是的。我一直注视着你，那属于我弟弟灵魂的颜色，从未发生过改变。）
这是你作为姐姐，单方面的感受吗？
（这是事实。）
是事实吗？
会是事实吗？
当时只是个胎儿的桔，能有这么多想法吗？
（你是不是有些小瞧我了？）
正常来说，都会这么想吧……
（我可是你姐姐哦？）
会有什么不同吗？
（那是当然。）
是什么呢？
（之后再告诉你。）
总之，我还是没有将埋藏于内心的秘密告诉师父，一直到那天晚上，都没有。
夜里，我们彼此互道晚安后，便如同往常一样，睡在一起。
白天魔力的消耗很大，因此放松下来之后，我感到十分疲倦，尽管如此，我依然睡不着。于是乎，便和桔聊起了天。
（以现在的情况来讲，你无疑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什么意思？
（你师父当时的施法对象是你，不过因为我们特殊的存在方式，所以我也一起被复活了。）
意思是，桔没办法主导这具身体了吗？
（差不多是这样，不过，得益于此，我的灵魂并没有被血祭魔法染红。现在这种情况，我可能反倒是比你了解我们现在的身体。）
（不止局限于无咏唱魔法，这具身体远比我们想象得要强大。）
具体来说呢？
（比如，特殊的右眼，可以提供特殊的视野，也能极大程度上提升视野的清晰度，目前来看，副作用只有魔力的消耗量很大这一点，以及，似乎开启后，就无法主动关闭。）
这特殊眼睛……似乎自我们出生时就存在。
（嗯。所以我也有着一个猜想。当时的我们之所以没办法像正常人一样驱动身体，或许就是因为这具身体太过强大导致的。）
强大吗……没什么实感呢。
（嘛，毕竟这也才一年的时间，而且，我感觉似乎有什么原因，导致我们没办法发挥这具身体的完整实力。）
“你……还没睡啊。”
嗯？
师父不知何时醒了。
“嗯，睡不着。”
不知不觉间，夜已入深。
我和师父背靠着背，躺在床上。
“春，其实，我有些事瞒着你。”
我也有件事一直没敢说出口。
“虽然现在来说，那些事可能并不重要了，但，如果不说出来的话……”
师父颤抖的语气，以及那一如既往容易内耗的性格。
“春。”
“我在。”
师父双手撑起身体，翻过身，将我压在身下。
“师父？”
“还记得当时，我问你的问题吗？”
“什么？”
“为什么一直不教你暗魔法。”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并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
“因为，我害怕。”
“害怕？”
“嗯，害怕你习惯暗魔法后，我对你的控制会失效。”
“对我的控制？”
什么意思？
“虽然可能一直都没生效，但我确实做了，用暗魔法……对你……下达了暗示，让你不会产生想要离开结界的想法。”
那可能是确实没生效。
“可师父不能使用暗魔法吗？”
“那都是骗你的。”
“这样啊……那确实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了。”
“对不起，对不起……”
人似乎都是这样，在隐瞒了某些事后，便会自己隐瞒的行为感到不安，害怕会被发现，害怕被发现之后，会失去什么。
（跟你还挺像的。）
确实是这样。
“春……你能……原谅我吗？”
原谅你吗？师父。
我并没有那个资格。
我的生命都是你给予的，又有何种资格站在那个位置。
“其实……我来自另一个世界。”
“诶？”
说出来了。
“那是一个没有魔法的世界。在那个世界，我被父母遗弃在了某个公园，被孤儿院的人捡走后，在五岁那年，被一位慈祥的爷爷领养。”
我看不见师父的表情，也庆幸自己看不见。
“前世的我，是一个缺少情感的人，很少会因为某件事，亦或是某个人，产生名为情绪的冲动。与爷爷生活的十几年内，我一直都是如此。哪怕是爷爷离世的时候，也只是觉得不高兴，仅此而已。甚至……”
啊，好难受。
“甚至……对爷爷的感情，也是在来到这个世界后，才明白的……”
好后悔，在最后一刻，没有陪在爷爷身边。
“还有……还有……我……甚至没能见他老人家最后一面……”
我还想说些什么，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不时发出的抽泣声，回荡在这安静的房间内。
“春……”
师父低声呼唤着我的名字。她握住我的手，与我十指相扣。
再然后，便是嘴唇上传来的触觉。
（喂！）
“嗯！”
我试图挣脱，但却被师父死死压在身下，双手也被牢牢摁住。
我被师父强吻了。
（你这家伙想要干什么？！！快放开我的身体！）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演变成这种情况，只是慢慢地，我也放弃了挣扎。
一直持续了几分钟，师父才松开了嘴。
“以前似乎没说过……我爱你哦，春。”
这是师父第一次这样直白地对我表达感情。
在月光之下，我得以看清师父的眼睛。
很漂亮的眼睛，从前似乎从来不会有这样的感想。是因为，我与师父的心，靠得越来越近了吗？
师父将自己的额头抵在我的额头上，让我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的呼吸声。
此刻的安心，我想闭上眼睛，沉溺其中，但不知为何，我还是睁开了眼睛，再次对上了师父的眼睛。
“感觉……空空的……”
不知为何，又感觉师父的眼神空洞无光。
这并非是双眼所见，而是一种感受。
“抱歉，春。”
师父用手盖住了我的眼睛，然后，又一次吻了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