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初遇之后,“蜜语轩”便成了江若涵在午后固定的“休憩站”。
盛世集团的工作节奏如同上紧了发条的钟摆,精准而高速。每天下午两三点,当高强度的工作让她感到大脑快要过载,或是会议结束后需要一点时间整理思绪时,她便会暂时放下手头的一切,驱车前往那条安静的小巷。
起初,她只是贪恋那块能勾起回忆的伯爵茶慕斯,以及店里那份难得的宁静。但渐渐地,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在意的,是那个叫林晚(晚晚)的女孩。
江若涵是个极其注重效率和细节的人,对身边的人和事有着近乎苛刻的观察力。她很快就发现,林晚(晚晚)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甜点师兼服务生。
她总能“恰好”在江若涵最需要的时候出现,提供“恰好”的服务。
有时,江若涵因为连续开会而脸色疲惫,眼神里带着倦意,刚一坐下,还没等开口,林晚(晚晚)就会端来一杯温度刚好的伯爵茶,轻声说:“江小姐,今天看您好像很累,喝点热茶暖暖身子,提神。”那茶的浓度、温度,甚至连杯壁的手感,都像是经过精心计算,正好能缓解她的疲劳。
有时,江若涵因为某个难缠的客户或棘手的项目而心情烦躁,眉宇间凝结着不易接近的冰霜,林晚(晚晚)会默默走到她的桌旁,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是轻轻拉动桌边的隔断帘,将她与外界隔开,创造出一个更加私密和安静的空间。然后,留下一块新推出的、造型可爱的小甜点,悄无声息地离开,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个例行的服务程序,却让江若涵心中那股无名火,莫名其妙地消散了许多。
更让江若涵感到意外的是一次。那天她带着几份重要的文件来蜜语轩,想在午后的宁静中梳理一下思路。不料,起身去洗手间时,不小心将文件袋碰倒,一叠文件散落一地。她皱着眉,刚要弯腰去捡,就看到林晚(晚晚)已经快步走了过来,蹲下身,动作轻缓而迅速地将散落的文件一一拾起。
让江若涵惊讶的不是她的帮忙,而是她整理文件的方式。林晚(晚晚)并没有简单地将文件摞起来,而是先快速浏览了一下每份文件的标题和内容页码,然后按照逻辑顺序和重要程度,分门别类地整理好,甚至还细心地用回形针将相关的文件别在一起,最后才双手递还给她,轻声说:“江小姐,您的文件。”
江若涵接过文件,指尖触碰到她微凉的手指,心中微怔。她看着眼前这个总是带着温柔笑容的女孩,突然意识到,她似乎并不只是一个“服务生”那么简单。她的眼神清澈,动作却透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和条理,甚至对商业文件的整理都显得颇为熟练。
“谢谢你,晚晚。”江若涵难得地露出一丝柔和的神色。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林晚(晚晚)笑了笑,转身继续去忙别的了,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江若涵却无法轻易将这件事抛开。她看着林晚(晚晚)在吧台后熟练地操作着各种器具,制作甜点时专注而专业的样子,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这个女孩,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去?
真正让江若涵内心受到触动的,是在一个下着小雨的午后。
那天,她因为一个合作方的临时变卦而心情郁闷,比平时早了一些来到蜜语轩。店里没有其他客人,林晚(晚晚)正在后厨忙碌。江若涵走到窗边坐下,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心情更加烦躁。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后厨后门似乎有人在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但因为环境安静,还是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是林晚(晚晚)的声音,只是不再是平日里的温柔平和,而是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压抑和焦虑。
“……我知道了……我明白时间很紧迫……可是……可是我现在真的……”林晚(晚晚)的声音有些哽咽,“……再给我一点时间,就一点时间好不好?医药费我一定会凑齐的……我不会放弃的……嗯,我知道……我会想办法的……”
电话那头似乎说了些什么,语气可能不太好,林晚(晚晚)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都有些发白,低声应了几句“对不起”、“麻烦您了”,然后挂断了电话。
短暂的沉默后,江若涵听到了压抑的吸气声,像是在努力克制着眼泪。过了一会儿,后门被轻轻推开,林晚(晚晚)走了进来。
她的眼睛微微有些红肿,脸上还残留着未完全擦干的泪痕,但她一走进店里,看到坐在角落的江若涵,立刻深吸了一口气,脸上迅速扬起了那抹熟悉的温柔笑容,就像刚才那个焦虑、脆弱的女孩只是江若涵的错觉。
“江小姐,您来了。今天来得真早。”林晚(晚晚)走上前,声音依旧轻柔,只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今天想尝尝什么?我们新到了一批很好的草莓,做了草莓拿破仑,您要不要试试?”
她的笑容很完美,语气也很自然,仿佛刚才那个在后门打电话、为医药费发愁的女孩,和眼前这个温柔服务生,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江若涵看着她,看着她眼底深处那尚未完全褪去的疲惫和焦虑,以及强装出来的镇定,心中某个坚硬的角落,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那种在困境中努力支撑、不愿将脆弱暴露在人前的样子,那种即使身处泥泞也试图保持微笑的坚韧……像极了镜子里的自己。
商场如战场,她江若涵看似风光无限,是人人敬畏的“冰山老总”,但又有谁知道,她背后承受了多少压力,有过多少个独自舔舐伤口、在深夜里挣扎的时刻。为了维持盛世集团,为了实现对父亲的承诺,她必须将所有的脆弱和疲惫隐藏起来,用冰冷的外壳武装自己。
而眼前的林晚(晚晚),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也在独自背负着什么,用她的温柔和笑容作为铠甲。
那一刻,江若涵对林晚(晚晚)的感觉,不再仅仅是一个欣赏其服务和甜点的顾客,而是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基于相似境遇的理解和……共鸣。
“好,”江若涵收回目光,声音比平时柔和了许多,“那就试试草莓拿破仑吧。”
“嗯,好的,马上为您准备。”林晚(晚晚)点点头,转身走向后厨,脚步似乎比平时轻快了一些,但江若涵注意到,她在转身的瞬间,偷偷用围裙角擦了一下眼角。
窗外的雨还在下着,店里的灯光温暖而柔和。江若涵看着林晚(晚晚)在后厨忙碌的背影,第一次觉得,这个午后的“休憩”,似乎有了更深层的意义。
这个叫晚晚的女孩,就像一块投入她平静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圈圈涟漪。她开始好奇,想要了解更多关于她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