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语轩的霓虹灯在夜晚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温馨明亮。林晚,不,现在应该叫“晚晚”了,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挂着风铃的玻璃门。
“晚晚来啦!”吧台后面的莲姐看到她,笑着打了个招呼。莲姐是蜜语轩的“前辈”,也是少数知道“晚晚”一些情况(但不知其真实性别)的人,她穿着和晚晚一样的制服,却因为更丰富的经验和一种独特的妩媚气质,显得格外游刃有余。
“莲姐好。”晚晚微微低下头,声音轻柔,带着恰到好处的腼腆。这是她刻意练习的结果。
换好围裙,晚晚立刻投入到工作中。蜜语轩的夜晚总是热闹的,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和甜点的香气,舒缓的音乐流淌在每一个角落。晚晚负责的是靠窗的几个座位,她端着托盘,脚步轻盈地穿梭在桌椅之间,脸上挂着标准的、温柔的微笑。
然而,即使经过了无数次的练习,细节上的危机还是时常会不期而至。
这天晚上,一位顾客不小心把勺子掉在了地上,晚晚见状,立刻弯腰去捡。她穿着短裙,束胸让她的动作本就有些受限,这一弯腰,裙摆便有了向上翻卷的趋势。晚晚自己并未察觉,直到一只手轻轻按住了她的裙摆。
“小心点哦,晚晚。”莲姐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语气带着一丝调侃,却又充满了善意,“在这里工作,穿裙子要更注意姿势呀。”
晚晚吓了一跳,脸颊瞬间涨得通红,连忙直起身,不好意思地对莲姐和那位顾客道了歉。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飞快,刚才那一下,要是真的走光了,后果不堪设想。“谢谢莲姐……我知道了。”她小声说道,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以后一定要更加小心。
还有一次,一位熟客和她闲聊,晚晚一时没注意,回答的时候下意识地说了一句“哥们儿,你别逗了”,语气里带着一丝男性化的爽朗。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不对劲了,立刻捂住了嘴,眼睛睁得大大的,满脸惊慌地看着对方。
那位顾客愣了一下,似乎有些疑惑:“晚晚……你刚才说什么?”
晚晚大脑飞速运转,脸上迅速堆起更加腼腆和无辜的笑容,声音也变得更加软糯:“啊……人家、人家说的是‘哥哥,你别逗了’啦……是不是、是不是人家说话太快了,咬字不清呀?”她故意把“哥哥”两个字说得格外甜腻,还微微歪了歪头,做出一副懵懂的样子。
顾客看着她这副模样,那点疑惑顿时烟消云散,反而觉得她更可爱了:“哈哈,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我听错了呢。晚晚你真有意思。”
晚晚暗自松了口气,连忙赔着笑,心里却捏了一把冷汗。这种口误是最危险的,稍有不慎就会暴露。她摸了摸自己的手指,那里因为长期打工,指腹和掌心都有一层薄薄的茧子。每次涂护手霜的时候,她都格外小心,会反复按摩,希望能让这些茧子不那么明显,也希望护手霜能让皮肤看起来更细腻一些。
就在晚晚小心翼翼地应对着工作中的各种细节危机时,三位特殊的“客人”也陆续登场了。
第一位是苏清妍。
这个扎着清爽马尾,眼睛像小鹿一样清澈的女孩,几乎是蹦蹦跳跳地走进来的。看到晚晚,她眼睛一亮,立刻小跑过来:“晚晚!”
“清妍同学,晚上好。”晚晚微笑着打招呼。
苏清妍把手里的一个小盒子递过来,脸颊微微泛红,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和紧张:“晚晚,你看这个!我、我自己做的小饼干,你……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晚晚有些意外,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形状各异,颜色有些偏深的小饼干。看起来……似乎不太成功的样子。但她能感受到苏清妍那份纯粹的心意。
“哇,清妍同学好厉害,自己做的呀。”晚晚拿起一块,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味道……怎么说呢,有点偏甜,还有点烤焦的苦味。但她脸上还是露出了真诚的笑容,“很好吃呢,清妍同学手艺真棒。”
苏清妍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点了灯的星星:“真的吗?!太好了!我第一次做,还担心不好吃呢……”她开心地拉着晚晚的胳膊,把她拉到自己常坐的位置,“晚晚,你快坐下,我跟你说,今天我们学校发生了一件超有趣的事……”
苏清妍叽叽喳喳地分享着校园里的八卦和趣事,她的声音清脆悦耳,表情丰富生动。晚晚一边听着,一边时不时地回应几句。看着苏清妍毫无防备的笑脸,感受着她身上那股像阳光一样温暖、纯粹的气息,晚晚心中那层因防备而筑起的冰壳,似乎被悄悄融化了一角。
说着说着,苏清妍的话题突然拐了个弯,她看着晚晚,眼神有些闪烁,脸颊也变得更红了,像熟透的草莓:“晚晚……我、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什么问题呀?”晚晚好奇地看着她。
苏清妍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气,才小声地问道:“晚晚,你……你有喜欢的人吗?我、我觉得你这样温柔又好看的人,肯定很多人喜欢吧?”说完,她紧张地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耳朵尖都红透了。
晚晚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一时之间有些愣住了。喜欢的人?他现在哪有心思去想这些。但看着苏清妍那副紧张又期待的样子,他又不忍心直接拒绝。
他定了定神,用晚晚那温柔的语气,轻轻说道:“我现在……还没有呢。工作比较忙嘛。”他顿了顿,看着苏清妍抬起头,眼里带着一丝惊喜,又补充道,“不过,清妍同学这么可爱,以后一定会遇到很多喜欢自己的人的。”
苏清妍听到这话,开心地笑了起来,刚才的紧张一扫而空:“晚晚你也会的!”
看着她灿烂的笑容,晚晚的心里也莫名地感到了一丝温暖。
而就在苏清妍和晚晚相谈甚欢的时候,另一个气场强大的身影出现在了蜜语轩门口。
龙傲月。
她依旧是一身剪裁得体的名牌服饰,身后跟着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她一进门,目光就精准地锁定了晚晚,然后径直走了过来。
苏清妍看到龙傲月,下意识地往晚晚身边靠了靠,脸上露出一丝不安。龙傲月对她视而不见,只是看着晚晚,语气带着一贯的霸道:“晚晚,给我来杯蓝山,不加糖不加奶。”
“好的,龙小姐,请稍等。”晚晚起身准备去下单。
就在这时,龙傲月身后的保镖走上前,手里捧着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足有九十九朵,几乎遮住了保镖的半张脸。
“这是龙小姐送给晚晚小姐的。”保镖将花束递到晚晚面前。
整个蜜语轩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不少人都露出了惊讶和羡慕的表情。晚晚有些不知所措,这么一大束花,太引人注目了。
“龙小姐,这……太破费了,我不能收。”晚晚连忙摆手。
龙傲月挑眉,眼神锐利:“让你收你就收着,哪那么多废话?”她扫了一眼旁边的苏清妍,眼神里带着明显的“宣示主权”的意味,“在这种地方打工,能有什么前途?”
她凑近晚晚,声音压低了一些,但依旧清晰可闻:“跟我走,我给你十倍工资,不用在这里看人脸色。怎么样?”
龙傲月的语气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强势,仿佛这是一个理所当然的提议。
晚晚看着她,心中有些无奈,却也有一丝异样的感觉。龙傲月的霸道虽然让人有些吃不消,但这背后似乎隐藏着一种直接的、甚至有些笨拙的“保护欲”?他摇了摇头,婉言拒绝:“谢谢龙小姐的好意,但是……我喜欢这里,也喜欢这份工作。”
龙傲月皱了皱眉,似乎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但她也没有再强求,只是冷哼了一声:“随你。”
这时,有别的顾客想和晚晚搭话,刚开口叫了一声“晚晚”,就被龙傲月一个冰冷的眼神瞪了回去,那顾客立刻识趣地闭上了嘴。
晚晚看着龙傲月这副“护崽”的模样,心里有些哭笑不得,却又莫名地觉得……有点好笑?这个总是高高在上、霸道十足的龙大小姐,其实内心是不是也很简单?
而在不远处的一个角落,江若涵安静地坐在那里,手里捧着一杯拿铁,目光温和地看着这边的闹剧。她没有像苏清妍那样热情,也没有像龙傲月那样霸道,只是静静地观察着。
过了一会儿,晚晚负责的区域来了一位难缠的顾客,那位中年男人似乎心情不好,对晚晚端上的咖啡百般挑剔,一会儿说太烫,一会儿说太淡,甚至故意把咖啡洒了一点在晚晚的围裙上,还大声嚷嚷着要投诉。
晚晚耐心地道歉,解释,想要重新给他做一杯,但那人依旧不依不饶。周围的客人都看不过去了,却又不好说什么。
就在晚晚有些难堪,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江若涵端着自己的咖啡走了过来。
“张先生,好久不见。”江若涵的声音平静温和,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怎么今天这么大火气?”
那位难缠的顾客看到江若涵,明显愣了一下,态度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脸上堆起笑容:“哎呀,是江小姐啊,真是巧了。”
“这位晚晚是我的朋友,”江若涵看了晚晚一眼,眼神里带着安抚,“她不是故意的,我替她向你道歉。这杯咖啡算我的,我再让店长给你送一份甜点,消消气如何?”
江若涵的语气不卑不亢,既有礼貌,又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那位张先生大概也知道江若涵的背景不简单,不好再继续刁难,讪讪地笑了笑:“既然是江小姐的朋友,那就算了算了。”
一场风波就这样被江若涵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晚晚感激地看着江若涵:“谢谢你,江小姐。”
江若涵摇摇头,示意她坐下说:“举手之劳。”她看到晚晚手腕上因为端盘子而被磨红的痕迹,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晚晚去给江若涵续水,江若涵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她:“这个,你拿着。”
晚晚疑惑地打开,里面是一副柔软的、淡紫色的护腕,材质看起来非常舒适。
“我看你手腕好像磨红了,”江若涵的语气很自然,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我上次买东西的时候多买了一副,放在家里也没用,你就收下吧,戴着会舒服一点。”
晚晚看着那副护腕,又看了看江若涵温和的眼神,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江若涵的帮助总是这样,不动声色,却恰到好处,让人感到无比的贴心和温暖。
“谢谢江小姐……”晚晚的声音有些哽咽,她小心翼翼地收下了护腕。
这天晚上,晚晚回到出租屋,卸下伪装,变回林晚。他躺在床上,脑海里不断回放着白天的窘迫和夜晚的种种。
苏清妍的纯粹热情,像一缕阳光,照亮了他灰暗的生活;龙傲月的霸道直接,虽然有些强势,却也透着一股别样的“保护”意味;江若涵的成熟稳重和不动声色的关怀,则像一个安稳的港湾,让他在疲惫时感到一丝慰藉。
这三位身份、性格各异的“大小姐”,就像三颗不同颜色的糖,带着各自的“糖衣炮弹”,一点点地渗透进他原本只有重担和挣扎的世界里。
伪装下的心跳,似乎不再仅仅是因为紧张和害怕,还多了一些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他看着天花板,心里第一次产生了那样的念头:“如果……如果我真的是‘晚晚’,是不是……也能像个普通女孩子一样,接受这些善意,甚至……”
但念头刚起,就被他猛地掐灭了。
现实像一盆冷水,瞬间浇醒了他。债务、母亲的病情、他真实的性别……这些都是横亘在他面前,无法逾越的鸿沟。
他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枕头里,试图隔绝那些纷乱的思绪。
只是,那伪装下的心跳节拍,似乎已经悄然变了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