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来时，我正蜷在被子里发愣。昨夜的梦还残留在脑海里，梦见自己站在镜子前，镜中却映不出脸。那感觉就像有人在我眼前蒙了层雾，想看清又看不清。
我翻了个身，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指尖触到冰凉的屏幕时，忽然觉得手臂细了些，皮肤也滑腻柔软。我皱眉睁开眼，视线落在自己的手上——这显然不是我的手。
我猛地坐起身，被子滑落，露出一片陌生的胸口。我愣了几秒，心跳开始加快，喉咙发紧。我扯开睡衣领口往下看，整个人如坠冰窟。
“这……”
我慌乱地跳下床，脚踩在木地板上的一瞬间，身体重心不稳，踉跄了一下。低头看腿，修长白皙，穿着的是女式睡裙，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我冲进浴室，拉开抽屉想找梳子，结果抓到一把长发。我惊叫一声松手，发丝从指缝间滑落，垂落在肩头。我盯着镜子里的人：一张陌生的脸，眼睛比以前大，睫毛浓密，嘴唇红润，下巴线条柔和，完全是个女孩的模样。
我后退一步，撞到了门框，脑袋嗡的一声。这不是梦。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手指颤抖着拿起手机，解锁屏幕，点开相册，找到昨天拍的照片。照片里的我分明是黄琦，短发，五官端正，身材普通。而此刻镜中的我，却是另一个模样。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我们只是看了一部电影，在林艺晗家客厅沙发上靠着聊天，聊到困倦就各自回房睡觉。什么都没发生，怎么会……
我突然想起脖子上那颗痣。小时候摔伤留下的，位置就在左颈下方。我撩起长发，低头查看，果然看到了那颗熟悉的黑色小痣。
“是我……”我喃喃自语，“可我不是我。”
我坐在浴缸边缘，脑中一片混乱。电话铃突兀响起，我吓得差点跳起来。我看着来电显示上那个熟悉的名字，犹豫片刻才按下接听。
“喂？黄琦？”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和不确定。
我张了张嘴，声音干涩：“你是……林艺晗？”
“你……你怎么回事？你的声音……”
“我……我也变了。”我说话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真的变了，比以前更清亮，像是琴弦拨动后的余音。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接着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看来我们都……”
“你那边……还好吗？”我问。
“嗯……我这边……还好。”他顿了顿，“你现在……在哪里？”
“在家。”
“你爸妈呢？”
“还没起床吧。”我望向窗外，阳光已经爬上了窗台，“你呢？”
“我爸在厨房煮面，我妈在阳台浇花。我弟弟刚出门上学。”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他的声音有些疲惫，“但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
我点点头，虽然他看不见：“我也这么想。要是被人知道了，恐怕……”
“对，肯定会引起麻烦。”他说，“我们先瞒着，想办法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
“还有……”他顿了一下，语气有些迟疑，“你……需要帮忙吗？比如……生活习惯之类的。”
我愣住，随即明白他指的是什么。脸颊一下子烧了起来：“暂时……应该还能应付。”
“那我去学校接你。”
“别！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来接我？”
“我可以骑车过去。”他语气坚定，“总不能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
“可是……你现在的身份是‘林文轩’，我现在的身份是‘黄琪’。我们得小心行事。”
“我知道。”他轻笑一声，“我会注意的。”
挂断电话后，我坐在床上发呆。衣柜里全是女装，每一件都像是为我量身定做的。我翻出一条浅蓝色连衣裙，穿上后对着镜子照了照，竟意外地合适。
我打开手机，搜索“性别转换”四个字，跳出一堆科幻小说和影视剧的信息。现实生活中哪有这样的事？
我叹了口气，拿起梳子慢慢梳理长发。动作生疏，几次拉扯得头皮发疼。我咬牙忍着，心里却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情绪。
这时，门外传来母亲的脚步声，她敲了敲门：“琪琪，起床了吗？早餐快好了。”
“起了。”我应了一声，声音比我想象中镇定。
“那就出来吃吧。”
我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走向门口。推开门的一刹那，我仿佛走进了另一个世界。
母亲看到我时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今天穿得真精神。”
“谢谢。”我低声回应，低头往餐厅走。
父亲正在餐桌边剥橘子，抬头看了我一眼：“头发不错，挺适合你的。”
我点头，坐下吃饭。他们似乎没有察觉任何异常，我却紧张得几乎握不住筷子。
吃完饭，我借口要去学校取东西，匆匆出了门。清晨的风吹过脸颊，带着露水的清凉。我走在熟悉的小路上，脚步却格外沉重。
远处，一辆单车缓缓驶来，车上坐着一个少年，穿着白衬衫黑裤子，头发剪得利落，眉眼间透着几分英气。
那是林艺晗，现在是林文轩。
他停下车，朝我笑了笑：“早上好，黄琪。”
我望着他，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安心。尽管一切都不再如常，但至少，还有他在。
“早上好，林文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