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0日,傍晚)
若叶晴以回家拿东西为由,回到鹰仓家属于自己的房间,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才允许自己大口喘息。
手心里的手机微微发烫,里面存着的照片——那张小雨与鹰仓治在森林入口的合影——像烧红的烙铁,灼烧着她的理智。
她没有时间恐慌,72小时的期限已到。
在太太睡着后,她将照片备份,然后选出最关键的两张——地图标注,那张合影,带到鹰仓家书房,用书桌上的打印机打印出来。
纸张从打印机吐出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仆人们轮班受着莉音的房间,所以她也不担心会被谁发现,
随后她返回自己房间,拨通了鹰仓厅长的加密线路,「厅长,我是若叶晴。我找到了实质性证据,现在需要当面呈报,你定个位置。」
半小时后,警卫厅接待室。若叶将两张彩印照片放在鹰仓伦也面前的桌上。
「第一张,」她的指尖点在地图西郊区域的标注上,「‘屏障节点’、‘核心区域’。这不是一个国中生该有的知识。」
「第二张,」她的声音低沉下去,指尖重重压在合影上,「就是她偷拍了我和莉音,她为何要这样做?」
鹰仓伦也拿起照片,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处细节,脸上的肌肉绷紧。
他凝视着那张合影,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沉默良久,他抬起眼,赤瞳中之前的疑虑已被一种沉重的决断取代。
「……足够了。」他深吸一口气,将照片轻轻放下,「爆破计划无限期推迟。莉音的限制令即刻解除。不过,人家举报你们也是依据事实,属于合法权利,作为公正人物我也无权对她苛责什么,但我至少弄清了真相,这就足够了。」
「是,这次的确是我们疏忽,会被其他人抓到把柄。」若叶低头承认。
鹰仓厅长站起身,从办公桌抽屉里取出一个普通的牛皮纸文件袋,推到若叶面前。袋子里装着钥匙和一些纸张。
「这里面是些关于镇子西边老建筑的旧资料,或许对你们了解情况有帮助。」他语气平静,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至于钥匙...是镇上旧仓库的,里面有些莉音爷爷留下的、登记过的老物件,早该清理了。你们年轻人要是感兴趣,可以自己去看看,或许能找到些有用的东西。不过得注意安全,按规定操作。」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若叶,补充道:「把里面那份标红的地图交给莉音。她看到钥匙和地图,就明白该去哪里找东西,以及哪些能动,哪些不能动。」
若叶立刻领会了厅长的意思——他提供了地点和默许,但「发现」和「使用」装备的行为,必须完全是她和莉音「自发」的,与他无关。
他递过来的是机会,而非命令,更是他事后可以完全撇清责任的安排,若叶越发觉得这个厅长心思不简单。
「是!谢谢厅长!我们会谨慎处理的。」若叶郑重地接过文件袋。
「去吧。」鹰仓伦也坐回椅子,目光重新投向桌上的文件,仿佛刚才只是处理了一件寻常公务,「活着把真相带回来。」
离开警卫厅,若叶回家后立刻联系了莉音。很快,在厅长的联络下,若叶也成功进入了莉音房间。
若叶将文件袋交给莉音。莉音取出里面的旧地图和那把黄铜钥匙,
只看了一眼,便冷笑一声:「老宅的钥匙……他还是老样子,永远给自己留好退路。」但她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显然明白了父亲的默许和支持。
她仔细查看了若叶打印的照片,尤其是那张她俩的合影,眼神冰冷。「果然……是她。」
「现在下结论还太早,」若叶强迫自己冷静,「照片只能证明她撒谎和对老宅异常了解,不能直接证明她就是元凶...我们需要动机。」
「动机?」莉音冷笑,没想到眼前的家伙也有进步。
「还有一个矛盾点,」若叶打断她,「在宅子里,我们遭遇了致命攻击,但最后都活了下来。尤其是斧头盔甲那次,我总觉得……不完全是运气。那房子,或者说里面的‘某个存在’,似乎……并不真想置我们于死地。」
莉音皱起眉:「你想说什么?」
「我不知道。这只是种感觉。但如果我们假设老宅里有一个‘有意识的存在’,那它的行为是矛盾的:设置陷阱,却又留有余地。而小雨……」她看向餐馆的方向,「她极力怂恿我们进去,并急切地想让我们相信里面的‘魔女’是必须消灭的纯粹邪恶。」
「还有一个关键,」莉音突然开口,赤瞳中闪过锐利的光,「我和你,是唯二进入老宅后,记忆没有被外界力量篡改的人。」
若叶猛地抬头。
莉音的声音冰冷而清晰,「我,记得你是鹿目悠。我父亲,以及其他所有人,都忘了。而小治失踪前,一定也进入了老宅,所以他成了‘必须被抹除’的目标。而鹿目雨……」她不禁回想起如今岛上这笑容灿烂的女孩,「她能从那里出来,并且让所有人都接受了她‘合理’的回归……」
「继续说,莉音。」若叶将身体凑近莉音,十分在意。
「这说明,‘老宅’本身,或者说在其内部发生的‘认知’,可能遵循着一套独特的规则。这套规则,甚至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抵御或免疫外界那种大范围的记忆篡改。」
这个推论让若叶心头剧震。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老宅就不仅仅是一个邪恶的巢穴,它更可能是一个「信号屏蔽器」,一个在扭曲现实中保存了某些「真相」的孤宅。而小雨如此急切地想要摧毁它,或许正是因为她无法完全掌控或扭曲宅子内部的规则,害怕那里保存着什么对她不利的「证据」?
若叶如此推断。
鹰仓则是点了点头,「鹿目雨在害怕。」
她得出结论,杀意再次凝聚,但这次更加精准,「她如此急切地想借我们的手除掉老宅里的东西,是因为那个东西……可能知道她的秘密,甚至本身就代表着一种她无法控制的‘真实’。」
这个推论,比简单的「小雨是坏人」要复杂和可怕得多。
「那你想怎么做?」若叶问,
鹰仓莉音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属于猎人的弧度。「怎么做?很简单,解铃还须系铃人。」莉音放下照片,赤瞳中闪过一丝邪魅的冷光,「既然她那么想引导我们对抗老宅里的‘魔女’,甚至不惜撒谎铺垫……那我们不如将计就计。」
「你是说?」若叶仿佛猜到了她要干什么。
鹰仓咧嘴微笑:「我们表现出对她的‘信任’,甚至‘依赖’,让她觉得我们已经完全被误导,将老宅视为一切问题的根源。然后,我们‘邀请’她,或者说,‘恳求’她这位‘唯一有经验’的人,带我们再次进入老宅,去彻底‘解决’里面的麻烦。」
「让她亲自带我们进去?」若叶立刻明白了莉音的意图,让小雨在最熟悉的环境里行动,在她自以为掌控局面的情况下,她的真实目的和手段才最容易暴露。
「没错。」莉音点头,「我们跟在她后面,让她去触发机关,让她去面对里面的‘东西’。我们只需要确保两点:第一,让她走在前面;第二,盯死她。防止她想上次那样逃走,只要她有所异动,我们就掌握了主动。至于老宅尽头的秘密……正好借她的手,替我们揭开。」
这个计划大胆而险恶,充分利用了小雨的误导,反过来将其变成了诱饵。
「所以,我们的下一步,是演一场戏。」若叶深吸一口气,总算理清了鹰仓的想法。「一场充分信任她、并迫切希望,最后在她带领下解决一切麻烦的戏,我说的没错吧?鹰仓同学。」
「没错,若叶,明天先去‘仓库’拿点‘旧东西’。」莉音晃了晃手中的钥匙,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属于猎人的弧度,「后面,就再请我们的‘向导’,带我们进行最后一次‘探险’。」
夜幕降临,两个少女在灯下收好照片,一场精心策划的诱导行动,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