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目太太轻轻拍了下小雨的背：「今晚你就和若叶姐姐一起睡嘛～月鸥姐姐难得来一次，让她睡你原来的房间。」
「噗，哈哈……」月鸥掩嘴笑了，动作间带着一种良好的教养感，「小雨还是这么可爱呢。」
明明外表像个帅气的太妹，言谈举止却意外地温柔得体，甚至有点大小姐的派头……真是奇妙的组合。
若叶搜索记忆，却怎么也想不起岛上有「月鸥」这号人。是离开得太早，还是自己忘了？
这时，月鸥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转向了她，带着友善的探究。
鹿目太太侧身介绍：「月鸥，这是店里新来的兼职生，若叶晴，从东京来的国中生，暂时住家里帮忙。」
她又转向若叶，「若叶，这是北方月鸥，是我们看着在岛上长大的孩子，后来去东京发展了，可有出息了。」
若叶朝她礼貌地点点头：「你好，北方小姐。」
「你好，若叶小姐。」月鸥微笑回应，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眼中掠过一丝欣赏，「你长得……真好看。有点像某个虚拟歌星，嗯……若叶睦？是叫这个吧？气质很特别。」
「……谢谢。」被同性这样直白地称赞外貌，若叶心里掠过一丝微妙的高兴，但更多的是被看穿「原型」的心虚。
月鸥洗完热水澡出来，换了一身简单的休闲服，湿发随意擦干，少了几分精英感，多了些居家的随意。
鹿目夫妇热情地拉她坐下，添饭加菜，问长问短，母亲还高兴地小酌了几杯。小雨和若叶觉得插不上话，也吃饱了，便早早下了桌。
这时，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夜色清透，湿润的空气带着泥土和植物的清新气味。
「雨停了呢……呐，若叶姐姐，」小雨望着门外被雨水洗刷得发亮的柏油路和远处朦胧的山影，眼睛忽然亮起来，「我们明天出去玩怎么样？去山上！」
「诶？怎么突然想上山了？」
「因为雨后空气好，风景肯定也很棒啊！而且……」她凑近若叶，压低声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和若叶姐姐两个人一起去探险，不是更开心嘛？」
「明天啊……得先和叔叔阿姨说好才行。」若叶心里盘算着，这或许是个进一步观察和试探的机会。
「嗯！说定了哦！」
7月14日夜
夜深了。小雨洗漱完毕，抱着自己的枕头和一本漫画书，穿着可爱的卡通睡衣，钻进了若叶的房间。
「打扰啦~」她笑嘻嘻地跳上床。
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涌上若叶心头。小时候，妹妹也常这样抱着枕头溜进他的房间，非要挤在一起睡。
没想到时隔多年，换了身份和身体，竟还能重温这一幕。
看着小雨湿漉漉的头发贴在白皙的颈侧，轻薄睡衣下隐约的身体曲线，以及毫无防备靠近的气息，若叶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悄悄咽了口口水——这样下去，真的还能保持健全吗？
小雨倒是很自在，靠坐在床头翻起了漫画——《悠哉日常大王》，不时发出轻笑。
「该睡啦，小雨，明天还要早起上山呢。」若叶换上保守的睡衣，先躺进被子里。
「知道啦～现在不是还早嘛？」小雨晃着脚丫，目光瞥见若叶放在床头柜上的小背包和一张简易地图，有些疑惑，「只是去附近的山上走走，需要带地图吗？还有这个包……」
「当然要带啦！」小雨合上书，认真地说，「不然在山里迷路了怎么办？包里装了点零食和水，有备无患嘛。」
「小雨以前……很少去山里玩吗？」若叶状似无意地问。
「嗯……小时候好像去过，但没什么印象了。后来就很少去啦～」小雨歪着头回答。
若叶眯了眯眼。又在撒谎。小时候的鹿目雨，简直是山里的野孩子，爬树、捉虫、探险，晒得黑乎乎的，在他面前笑得没心没肺。那份对山野的热爱，几乎刻在本能里。
「其实不用太担心，」若叶缓缓说道，目光却锁着小雨的表情，「我记得这座岛的山上，有一段废弃的旧铁轨。沿着铁路走，既不会迷路，还能看到不错的风景。」
「诶？」小雨的兴致似乎被勾了起来，她凑近一些，「若叶姐姐作为‘游客’，对岛上了解得还真清楚呢～连这种小路都知道。」
「嘛，我属于那种出门前会认真做好攻略的类型。」若叶淡淡回应，心里却绷紧了一根弦。
「这样啊……真让人期待明天的‘探险’呢。」小雨笑起来，重新靠回床头，语气轻快，「我啊，属于那种喜欢被人照顾和带领的类型呢～跟着若叶姐姐，一定很安心。」
「是吗。以前……有其他小伙伴和你一起上山玩吗？」若叶继续试探。
「有啊，」小雨回答得很快，眼神却飘向窗外，「是个小男孩，在森林里偶然遇到的。我们还一起玩过，后来……我还请他到家里来玩过呢。」她的语气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
「真难得。现在还有联系吗？要是能见到他就好了，说不定能一起玩。」若叶顺着她的话说，仔细观察她的反应。
「嗯……」小雨含糊地应了一声，忽然从睡衣口袋里摸出什么，迅速塞进嘴里，脸颊立刻鼓了起来。与此同时，一股香甜的、属于糖果的诱人气息在房间里弥漫开。
「喂！」若叶立刻坐起身，哭笑不得，「你又在偷吃什么啊！不是明天爬山时的零食吗？」
「啊？提前预习一下味道嘛～」小雨含糊不清地说，大眼睛无辜地眨着。
「什么预习啊！不要坐在别人被子上吃东西，碎屑都掉下来了！」
「唔唔，见怪不怪，见怪不怪，嚼嚼～」小雨故意嚼得很大声，眼里闪着恶作剧得逞的光。
「就算是小孩子也会忍住吧？快点去刷牙！」若叶扶额，感觉像是回到了管教调皮妹妹的往日时光。
「……好啦，我睡觉了，」她重新躺下，背过身。
「啊，说得对，我再去刷个牙。」小雨这才跳下床，啪嗒啪嗒跑向洗漱间。
几分钟后，灯终于熄了。小雨带着牙膏的清新薄荷味钻回被窝，很自然地往若叶这边靠了靠。久违的亲近感让若叶身体微微一僵，但她没有推开，只是闭上了眼睛。
「呐，呐！」小雨却忽然在黑暗中凑近，温热的气息拂过若叶的耳畔。
「……又怎么了？」若叶无奈。
「若叶姐姐，你有喜欢的男孩子吗？」小雨的声音里满是好奇。
「哈啊？！」若叶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脸瞬间发热，「怎、怎么突然问这个！没有！快睡觉！」
「诶～真的吗？所以现在没有喜欢的人？」
「笨、笨蛋！我怎么可能有那种……那种东西！」若叶把脸往被子里埋了埋。
「诶～若叶姐姐明明长得这么好看，性格也温柔，就是有时候反应像块木头，这样在恋爱市场上可不吃香哦。」小雨老气横秋地评价。
「你这小丫头，从哪儿学来这些的！有完没完了？」若叶有点恼羞成怒。
「我听说哦，」小雨压低了声音，像在分享什么大秘密，「大学毕业以后如果还一直单身，不是社交恐惧症，就是性格有什么隐藏的扭曲哦。若叶姐姐应该快高中毕业了吧？要小心呀～」
「那都是什么歪理邪说！能不能好好睡觉了？明天还想不想爬山了？」若叶使出杀手锏。
「诶～好吧好吧。」小雨似乎终于消停了点。但安静了不到几秒，若叶感觉手臂一沉——小雨自顾自地把脑袋枕到了她的胳膊上，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对了，姐姐，」她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你以后……想做什么呢？有什么梦想吗？」
「……」若叶沉默了一下。梦想？作为「鹿目悠」的梦想早已模糊，作为「若叶晴」的未来更是一片迷雾。「那不是现在该聊的话题吧？太沉重了。」
「诶，抱歉抱歉～」小雨轻轻笑了，似乎并不在意答案。她的呼吸渐渐平稳绵长。
若叶悄悄拉了拉被子，替她盖好肩膀。怀里传来温暖而真实的重量，还有均匀的呼吸声。
这一切都太像真的了，像她失而复得的妹妹，正毫无防备地睡在她身边。
她几乎要被这份温馨的假象吞噬。
「对了，姐姐……」小雨又含糊地嘟囔了一句，但后面的话已含糊不清，很快被睡意吞没。
若叶静静躺着，在黑暗中睁大眼睛。许久，她才极轻地叹了口气，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呢喃：
「我想……找回我弄丢的东西。」
无论那要付出什么代价。
窗外，雨后湿润的夜风，轻轻吹动了窗帘。
